空空

1

外公什么时候会死，其实我是知道的。

爸爸也知道。

外公死的前几天，爸爸把我叫到他的床前，”莫说，这就是将死之人的模样。”外公似睡非睡，用半张的嘴巴急促地吸气，发出轻微的“哈啊哈”的声音。我说：“我知道了。我会记住。”

外公死的前一天的晚上，爸爸把我叫到外公的卧室门口，我想走进去看，爸爸止住了我，“他在干什么？”我说：“他正握紧拳头敲床，还在大声喊你和妈妈的名字。”爸爸说：“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

我说：“明天。他已经知道他明天会死，所以现在这么害怕。他呼喊的声音里全是恐惧，握紧拳头似乎马上要开始一场战斗，一场已知会输的战斗。”

2

爸爸什么时候会重感冒，其实他是知道的。

我也知道。

一场噩梦后，他说：“今年我要小心谨慎点，梦境告诉我，今年要额外注意身体。”

我说：“该发生的终会发生，只能缓解，不会消失。”

爸爸说：“我知道，但我始终希望不会发生。”

3

我正在翻书的时候，爸爸问：“能明白吗？”

我说：“不能，命运是最深奥的奥秘。一本书远远不够。”

爸爸说：“命运，穷尽一生都弄不明白一分。”

我问：“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纠结于此？”

爸爸说：“因为他们恐惧未知。”

4

我说：“爸爸，那个陌生人死了，他的姑姑刚刚打来电话说。”

爸爸说：“他死在那条蛇下。”

爸爸说：“当他打死那条蛇的时候，他就该预料到他的现在。”

5

我说：“公孙先生给王大官人家的长孙取了个好名字，那个名字预示着最圆满的好运。他们家还会更昌隆。”

爸爸说：“名字虽好，但不一定人人都受的起那种好。”

我说：“物极必反。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爸爸说：“顺其自然但不安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