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回来过

听说爱情回来过

2018.4.3    周二      晴

（一）

初二那年，学校规定不再统一发练习册，也不让学生买课外辅导书，所有作业让老师布置，由课代表们把题写在黑板上，大家再誊写到作业本上。

因为这个耗费人力和时间的规定，作为课代表的我每天都要提前抄好题，才能保证在黑板上抄完第二遍还能不慌不忙地走下讲台。

那个夏天的中午，我和往常一样在座位上写老师刚刚交给我的作业，湿热的空气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风穿过窗户吹到我脸上。你在一群人的起哄中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束三月花。

那是夏天最常见的一种花，也是我最喜欢的。它不似玫瑰红得那么妖艳，也不像栀子花香得过于淡雅。它的颜色和香味，都是我喜欢的刚刚好。

其实我知道，它是你从某个女同学手中抢来装逼的，但我没有拆穿你，我看到你走进教室，又埋头继续写作业。你站在我桌旁的过道里，笑着叫了我一声，随后单膝跪地把花递了过来，好多同学起哄，你笑得真像个孩子。

我的同桌让我不要理你，她觉得你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装逼耍帅，她多次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因为你成绩在下降。

我说：“没事，这又不代表什么，开玩笑而已，毕竟我是他的二师父嘛。”

这个借口有多牵强，也许大家都知道。

我接过眼前的花，你高兴得跳了起来，对着大家喊：“她接了她接了......”同学们又是一阵起哄，那时候的我们，还真是不务正业，可是好怀念。

后来，那束花被另一个讨厌你的女生扯碎了，她因为你哥哥恨屋及乌，我理解。偏偏我们也是好朋友，我知道她不是对我有恶意，我也理解，所以坏了就坏了，我本来就没觉得这有什么特殊意义，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我只是喜欢你当时像孩子一样天真好看的笑。

那时候我好喜欢夏天，因为河沟不再干涸，溪水清澈澄明；因为白色的二月花、红色的三月花，各种说不出名字的野花，花香四溢；因为视野所及之处草木苍翠茂盛，树上的鸟儿欢乐幸福。

尽管害怕蛇也出洞躺在我路过的地方欣赏这美丽的大自然，但还是不能影响我喜欢夏天。

如今，花香没有了，鸟语没有了，那样的夏天再也没有了，就像那时候的我们，回不去了。

（二）

初三上学期，因为班级合并，你去了隔壁班，常常拿着一本英语书装腔作势地在我们教室门口走来走去，同学总是戏谑地笑着对我说：“XXX，他又来看你了。”

有天放学，你塞给我一张字条，在回家的路上，我打开看了。

我一直觉得你的字很奇葩，不是大多数男生那样的潦潦草草和大大咧咧，也不是少数男生那样的圆润规整遒劲有力，而是一种孩子气的歪扭和清秀，像电视剧里幼稚的便利贴。

一看开头就是你的风格:情爱的XX……

内容全是用的同音字，最后一句是，所以你喜不喜欢我？

我那时与自信绝缘，总以为你是没有追到那个好看的女孩子才来招惹我。所以在这之前的昨天，我已经告诉你不要再给我传纸条，我不会回。

第二天，我对你说不要再联系，也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

之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形同陌路。

听说你喜欢上了某个同学的妹妹，那个女孩子挺好看的。我们的教室在二楼，她们在一楼，但我和她的寝室都在一楼，且隔得不远。

我常常看到你抱着篮球在她的教室门口和寝室门外炫技，我假装看不见。

我经常在晚自习后逗留，你经常在晚自习后去我们教室后面坐着抽烟，和你的哥们儿。你常常什么话也不说，抽完一支烟就走。

我坐在第一排，每当你戴着帽子从我身边路过时，我都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很讨厌烟味，但你的身上除了淡淡的烟味外还混着一种不知名的清香，很好闻，以至于后来我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是你。

很多个这样的晚上，我多想看看你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脸，但我没有勇气，我怕耽误中考，辜负父母的期望。

我没有手机，有次放假跟同学去网吧，刚登上QQ你就给我发来消息:在网吧？少去那个地方。

我说:不要你管。

（三）

关系破冰在某个停电的晚自习。

教室停电后，同学们全都逃离了自己的座位，有的跑到走廊上透气，有的在教室里唱歌……

我和朋友一起看你的死党秀“一字马”，后来你也跑来我们教室。

有个同学问:“你们两兄弟谁更帅一点？”

你厚颜无耻地说:“当然是略高的那个更帅。”那时候我给你的备注是自恋狂，真的很名符其实。

你哥说:“帅的那个略矮那么一点点……”

不记得玩笑怎么开到我这里，只记得你顺着她们的话把我堵在黑板旁，对我笑。我真是受不了你的笑，多年后，我好多次差点迷失在有它的梦境里，不愿醒过来。

我当时就那样看着你，也忍不住笑了，算了，顺其自然吧，也许你终有一天会想通，我当时这样想。

我们的关系终于恢复正常。

我没有一点画画的细胞，但那次你过生日，我却突然想送你一幅画。于是在一张便利贴那么点大的纸片上画了一个男孩投篮的样子，我画了一下午，成品依然很丑。

那天晚上聊天，我问你看出我想表达什么没有。你说：“看出来了，你喜欢我。”

我说：“是让你好好学习，将来实现你的篮球梦。”

有次你向我借地理书，同桌阻止，让我少跟你来往，我没听她的话，还是借给了你。书被还回来的时候，我的姓名下面多了很俗套的三个字，但心里好开心。

你还书的时候，看到你的好朋友正和我讨论问题，便在门口佯装惊讶又生气地冲他喊道：“耶~奸夫淫妇！xxx，我的人你也敢碰！”

他也毫不示弱：“怎么样吧？碰了你能怎么样？”

你笑着勾勾手指说：“你给我出来！单挑。”

你们都是逗比性格，我也早已习惯你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即使话不好听但我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我常说如果结婚的话，将来一定要找个很喜欢的人在一起。因为对我来说，爱是琐碎生活的基础和动力，只有真的很喜欢对方，我的容忍度才会很高，否则，我一点也忍不了。

现代人崇尚追求自我，很少会被所谓的责任捆绑，我也一样。我不会因为单纯的道德或责任，去包容去体谅去理解，如果找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我会很痛苦，也会忍不住不断地伤害对方，即使我知道这样做不对。

（四）

上高中后，你去了县里，我去了市里。我以为你会喜欢上其他人，或者会被其他人喜欢，而我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所以我不怎么主动跟你联系，即使我喜欢你。

我初中好朋友和你同校，有一次她对我说：“xxx是不是还喜欢你啊？”

我说：“没有吧。”

她说：“怎么可能？我上次问他‘我的徒媳妇在哪？’他说在s市，当时我就知道是你。”

我们偶尔会在QQ上聊天，其实我很喜欢跟你聊天，可是你好像很忙，常常不在线。

我们闹过一次矛盾，起因是和你同班的男同学说你喜欢上别的女生，那个女生也喜欢你，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生还被拉进一个有我的群，她说不知道你哪里好，但就是喜欢。

我觉得被骗很生气，给你发消息说再也不要联系，你一直给我解释。后来你也生气，说别人说什么都信，说我不相信你，我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不应该只听别人几句话就怀疑你。

我跟你道歉，但你一直不理我，我只好让朋友加你，替我隐晦地求情，你说早就猜出是我的主意，也原谅了我的不懂事。

在高中，我遇到很多好朋友，所以过得很开心。初中玩得好的几个同学聚在一起，有人问高中生活怎么样，你说你还是最喜欢初中。我说，我觉得初中高中都很好。

我现在也觉得初中最好，但你大概不会这么觉得了。

（五）

快放暑假的时候，你在QQ上说:“我想抱你。”

我第一反应是公主抱，不觉在屏幕这边红了脸，问:“你抱得起吗？”

见面那天，我们在一起了。

你把我圈在楼梯口的墙边，说:“记不记得我说过想抱你？”

我想我当时脸肯定红得能滴出血来，原来你是说的拥抱啊。

我窘迫地推你，但你坚持各种锻炼，练了一身肌肉，我根本动不了你分毫，最后你看我快急哭了才放开我。

学医之前，我真是青涩懵懂又无趣啊……

成为你女朋友的那天晚上，我梦到我们穿越去了古代，有人要杀你，那个人是曾喜欢过我的某个同学，我在梦里骂了他。第二天，我把这个梦告诉你，你说我是护夫心切。

我曾经很担心那个同学会因为我跟你打一架，毕竟他追了我挺久，你们的关系也一直不好。你说：“不会的，我们家以前隔得近，平时还在一起玩。”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话很少，笑起来竟然有些腼腆，像极了温岚在《夏天的风》里那句歌词：“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

我也问过大多数人都会关心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一副佯装思考的样子，说：“记得那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

我：.......

虽然你表面上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我总觉得你只是在掩饰，其实你内心并没有那么放荡不羁，你只是不喜欢走世俗规定的寻常路，而很多人并不能理解你，对此你却不承认。

如果是现在，我可能会相信自己，等你敞开心扉，可当时的我太缺少安全感，我觉得自己判断错了，我走不进你的心，也许我们并不适合。

后来，我用离开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你真的不是别人以为的那么不靠谱，但已经晚了。

（六）

我那时候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不知道对你是好感还是喜欢，我觉得对不起父母，也觉得未来太多不可知，很迷茫，而我又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顺着这份情感走下去。

我在QQ上跟你说分开，你挽留过，最后问我会不会等你。

我说：“有缘会在一起。”

你说：“我不会等你。”

当时的我不懂爱情，不知道什么叫公平。我单方面开始，又单方面结束，整段感情里，我从未问过你的想法，也没给你选择的机会。

可就像《致青春》里陈孝正说的，即使郑薇愿意等，愿意陪他一起吃苦，他也不愿意。是的，我也不愿意，我不愿意你拥有的是一个不够好的我，也不愿意顾虑重重地去面对这段感情。

也许，我们早就注定错过。

我说我配不上你，你哥哥说其实是你配不上我，我知道他生气了。但是，在爱情里，我的自卑和迷茫不是别人能理解的，上大学后我也会常常觉得当时的自己真傻。

我不相信所谓的变优秀就能遇到想要的爱情，也不觉得只有势均力敌的爱情才能长久。变优秀应该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爱情。

真正的爱情不是你刚好温柔，我刚好成熟，它始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只会告诉你一件事:就是他，无论怎样都是他。它会受世俗影响，但不会被世俗束缚，被束缚的一直是人。

就像你喜欢那时候的我，可我最不喜欢那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我虽然外表开朗快乐，内心却常常怯弱、自卑、心里藏着很多想不通又无能为力的小秘密。

当我真的长大，变成了喜欢的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敢于直视过去和未来，重新生出勇气时，你早就消失在人海里。

成长就是这么残酷，它不会因为你不够好，就不给你遇见美好的机会，也不会因为你足够好，就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七）

分开后，你很快找了女朋友，不是之前他们说的那个同班同学，也不是某个同学的妹妹，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我只知道她也是我们初中的学妹。

我常去你空间看你们的留言互动，像个小偷一样窥探你们的生活，从你们的开始到结束。

后来某一天，我翻到我空间很久之前有一条留言，是我们分手第二天你留的:为何不浪漫亦是罪名，为何不轰烈是极坏事情。

看到这条留言的时候，我们已分开一年之久，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看到，也许是天意吗？

可就算看到，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对什么事都看得很开，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是个专一的人。我以为我们会这样相忘于江湖，像很多青春里的离别一样。毕竟前方还有那么多风景，还有一大片森林，我们都会遇到更合适的，我以为我能这么洒脱。

大学时，我去了省外，而你在省内。几百多公里的距离，加上几乎不存在联系，就算是一段感情深厚的异地恋也足以被摧毁。

可我没想到，距离非但没有淡化情感，反而加深了思念。大一的时候，我特别后悔去了省外，离你那么远，我甚至想过复读，考你的学校，重新开始。

但是我忍住了，我再怎么喜欢你，也得让父母省点心。

实习的时候，我对同学说想去找你。她是特别洒脱随性的人，对我说：“想见就去见啊，那么纠结干嘛？”

其实五一的时候我就想去你的学校见你，但你说不希望我去，所以我放弃了。

国庆节，我以找工作的名义向医院请了一周假。回到家的时候，我给你发短信，问你在哪，我知道你放假通常会在成都。

你没回我。

我又发：我买好了xx时候去乐山的票，我在那里一个同学都没有，你在哪？

过了好一会儿，你回我：我在成都。

我笑了，说：“那怎么办？”

你说：“回来。”

我说：“不回，我要去峨眉山看猴子。”

当天晚上，我又给你说，我明天要去成都，为了弥补我今天白跑一趟，你必须请客。

你说：好好......

第二天，你带我去了你哥的学校，带我去了锦里。锦里人很多，里面有一棵许愿树，我问你：“那棵树真的灵吗？”

你说：“不是灵不灵的问题，主要是信不信。”

你说：“这么多人拍照，我们肯定已经入了别人的镜头。”

想知道我们入了谁的镜头，我愿意将它买下来。

（八）

如果用世俗的标准来看，你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有人看了你的照片，说你很普通，缺少气质。

我经常想，如果你换了一张脸，我还会不会这么喜欢你。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们还在青春里相遇。

我知道，就算换个情境，就算我们一直在一起，也可能因为恋爱中的各种原因最后分道扬镳，或比现在的结果更不美好。

但这一切的假设都无法影响你在我眼里闪闪发光的事实，我就是那么喜欢你啊。

大二的光棍节，我在电话里死皮赖脸缠着你和好，当你说“好”的那一刻，我第一次那么真切地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冷静下来后，我还是跟你说了再见，你说，你当我是朋友，不是爱。

强扭的瓜不甜，我只好祝你前程似锦。

去成都找你那次，我确定了自己对你念念不忘并不是源于回忆太美好。因为即使跟你在一起坐着待一天，我也觉得无比幸福，而丝毫不感到无聊。

我喜欢的，不只是回忆里的你。

我有多喜欢你呢？大概就是我曾常常幻想的那样，如果你是一个卷着裤腿在田里插秧的庄稼汉，我都会叉着腰对所有人骄傲地宣告主权:这是我男人，我此生最爱的人！

就是这种程度的喜欢。

我也是真的想过，愿意和你一起吃苦。如果你一无所有，我不怕陪你从零开始，就算去乞讨，我也愿意陪着你。

我想过各种未来可能遇到的困难，但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真的都无所畏惧。

可我没机会了。

你不爱我，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么，再也不见吧，亲爱的路人。

后记

你是刻在我青春里的一颗朱砂痣，想说忘记不容易。很久之前，我想把那些回忆写成一部小说，再给它安排一个圆满的结局。

有一个月我卸了所有的社交软件，闭关专心写这本小说，写到第十章的时候，我放弃了。

我不想在曾经的经历上添油加醋，也不想虚构一个自欺欺人的结局，没在一起就是没在一起，就算有平行时空，就算平行时空里我们在一起也毫无意义。

我们没有在一起，这才是现实。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爱而不得的故事，我并不是最可怜的那个。

前两天闺蜜问我:“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我才想起还有小说这回事，但我不打算再写了，就用这篇文章把记得的都写下来吧。

人们常说初恋难忘，但其实你是名义上的初恋，情窦初开是那场无果的明恋，是一种崇拜和倾慕，却算不上真正的爱，我也早就没有感觉了。

只不过因为对象是你，才难忘而已。

林栀蓝把自己的十九年暗恋写成书后曾说:“在这之前，我一直对过去耿耿于怀，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写完之后，我的记性就越来越差了。”

每个人都有执念，记录，有时候其实是为了放心地忘记。

这几件事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无比痛苦，但愿今后无梦。

我不会再回头，也不想再见到你，永远。

听说爱情回来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