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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首歌是这么唱的,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可我现在是坐在昏暗的房间内,听姥姥讲着姥爷的事情。
正等着妈妈赶来,带着我和姥姥回家去看望姥爷,我们准备了很多东西想要带给他。
在我大一那年的暑假,他走了。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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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经历的事情从十年文革到改革开放再到这近十几年的飞速发展,中国从贫穷到现如今的小康。
可是他一直念叨的仍旧是当年文革挨整时的那段岁月,以至于能多节俭就多节俭。
以往的每个暑假,我都会去姥姥家,因为姥姥会给我做许多合口味的饭菜。
姥姥会指挥姥爷去给我买夏季时令的鲜果,什么西瓜葡萄桃子之类的,每次买回来都不等着他们下午想尝一口就被我全部吃掉了。
没了好吃的我就又哭又闹,姥爷就把我带到他的小自行车上,拉着我去菜市场买好吃的。
到了水果摊前,卖水果的大哥哥一见到是姥爷就说“大爷,上午不是刚来过,这就吃完了么?我这还有一些您之前要的正好给您了。”
说罢,将一个袋子拿给了姥爷,姥爷像是藏东西一样急忙的放到了车筐里。
当时我的眼里只顾着看想吃的水果,哪里注意到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挑完了我爱吃的葡萄西瓜,姥爷就蹬着小车往家走。我就一边喊着“嘚驾”,一边坐在后面给姥爷讲学校的乐事。
到家后,我才看到那一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是一些几乎快要烂掉的水果。
我忘了当时我是怎么说的了,我只知道从那之后姥爷买的任何水果我都不会因为不好吃而扔掉,都会说“我最爱吃姥爷买的水果了”。
久而久之,我真的觉得姥爷每次买的水果都如同有魔力一般,真的是个个都好吃。
尤其是买的葡萄,颗颗饱满水润,甜酸交织在一起,比得上任何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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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坐在凳子上和我说着在姥爷生前的最后那几天,他执意从医院回家,说什么也不在医院呆了。
老人家有种念头叫落叶归根,就是要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走向生命的尽头。
那时候老家的屋子刚修好,大家先将他带回了现在的住处,想等着身体稍微舒服一些再回老屋。
前两天姥爷坐在沙发上,偶尔还能站起来走一走,姥姥每次问话还都能答应着。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姥爷突然说肚子痛,在床上疼得无法动弹,体温此时已经达到39度之上。
姥姥说到这的时候,抹了抹眼角。虽然屋子里没有开灯很暗,可是我知道她哭了。
可能感觉稍微好受一点时,他在妈妈的搀扶下倚靠在沙发边,怔怔的看着大门口。
姥姥给姥爷擦拭着身体,她接触到的皮肤已经和几个月前的大不同了。
疾病最是会将人折磨的不成样子,每天的放化疗将一个平日还能打太极拳骑自行车身体健康的老人,变成了如同骷髅一般的躯壳。
还记得推着姥爷去做放疗的时候,在那之前他还能因为听我说话而微微笑。可躺在那狭小的加速器中,我看到他把根本无法伸直的双腿艰难的靠在一起,看到放疗之后根本无法站稳的样子。
我不由得攥紧了妈妈的手,我知道她同我一样更是心如刀绞。
姥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忆,我也陷入了三年前最后那一面的回忆之中。
他靠着沙发,姥姥间隔一会就问感觉怎么样,去不去医院,而他只说考虑考虑。
可还没考虑多久,姥姥就看到姥爷的眼周围变红了,眼睛也渐渐变得混浊。
只几分钟的时间,姥爷突然抓住姥姥的手,嘴里支吾了一个词。姥姥说当时脑子如空白一般,根本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接连问了两句还是没有听清。
之后回想起来姥爷那时因为病入膏肓,癌症已经引起了冠心病的发作,几分钟的时间,他的舌头已经开始僵硬了,所以说的词语并没有听清。
但老人家说的最后一个词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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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还在外地没有赶回家,所有人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当我回去后,妈妈红着眼眶告诉了我,老人家已经走了的时候,我都还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我陪着妈妈和姥姥在姥爷念叨的老屋住了下来,我总是想着他一定没有走远,不然为什么送上路的时候,墙上的纸动了,放在地上的烟也跟着滚动了几下,酒杯的酒少了许多呢。
就像是三年后的现在,我还是爱吃曾经他买的桃酥,爱吃葡萄,因为只有他买的才是那个味道。
所以,他一定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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