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是我童年旧事专题的最后一篇。拖了这么久没写是因为本人胆子太小,至今不敢回忆,也担心自己写着写着写出一篇灵异故事一样的文章来,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之后开学,开题,实习的各种事情,心不静,稿子一直未动。
今天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写了,那就不多说了,大家也静下心来看吧。
石膏娃娃
我老家放粮食那间屋子因为比其他房间都要大许多,所以家人都称它为“大间儿”,大间儿不仅能放粮食,还放着爸妈结婚时置办的家具。
在“大间儿”的西墙边立着两个大衣柜,淡淡的清漆,实木家具的纹路和质地,虽然颜色素淡,但是比现在那些轻飘飘的三合板家具多了让人踏实的厚重感。
我爸妈是八九年结的婚,当年很流行的组合大衣柜,虽然尊重老式衣柜的实用,但是中间的衣柜中部还是装上了当时时髦的三面化妆镜,中间的化妆镜前面有一个玻璃做的房子,主体是一扇红漆门,两边各挂一个红灯笼,通上电,灯笼就会亮起来,三扇镜子把光反射到整个小房子里,你会发现玻璃房子里有桌子椅子等家具还有很多花束,小巧别致,虽然比不上现在的水晶制品,但在当时应该是很流行,很时髦的,这个流光溢彩的小房子,对于当时只有五岁,四岁之前都住在奶奶家的我来说,就是我所能想象到的变幻莫测的大千世界了。
记得我当时还缠过妈妈,说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把这个小房子给我,而且因为我不喜欢大衣柜,只喜欢这个玻璃房子,我还曾经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研究过怎么把这个玻璃房子拆下来带走。
石膏娃娃虽然对于精力旺盛,每天都充满好奇的小孩子来说,一个会放光的小玻璃房子着实吸引了我好一阵子,但是终于有一天,我的注意力被玻璃房子上面第二层的透明玻璃架子吸引了。
这个架子有两层,虽是木质的底板,但是用的玻璃做推拉门,所以我可以隐约看到上面有一个一个白白的,形状不一的东西。受到身高的限制,我只能看到这些东西的底部,整体是看不到的,在尝试过搬凳子然后垫高脚等措施被奶奶发现及时制止几次之后,我寄希望于长高。
哈,大家都知道长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为了长高曾经在新年第一天挂过门框(传言能长个子),坚持跟妈妈要牛奶喝,深蹲起过(后来太累,这个放弃了),再后来我到城里读书,作业考试交朋友一堆好玩的事情让我有几年的时间忘记了那两层架子上的东西。直到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记得是爸妈带我们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妈妈忙着帮奶奶和面做饽饽啥的,爸爸和伯伯也各有事情,姐姐每年都装着很乖很懂事的样子帮大人的忙,要不就是拿本书看(她很早就近视了),于是我就没有人管了,我在这个家里到处探索,招猫惹狗(妈当年对我的评价),一会儿看看鸡下没下蛋,一会儿跟着院墙上的猫儿跑来跑去,帮它撸毛,一会儿去拍拍大青的狗头,跟它说说话啥的……然后有那么一天的那么一刻,我又抬头看到了那两排架子,倒退远观找角度终于让我看到了全景(可见这几年我的个子长了不少,看来挂门框喝牛奶做运动对长高确实有用),那些竟是一个一个的石膏娃娃(材质是后来装作不经意问妈妈的),记得有米老鼠的,报鲤鱼的娃娃的,观音菩萨的,头上戴着花,身上穿连衣裙的小女孩的,手插裤兜的小男孩的,塔状的等等,合适各样的,十几个,摆满了两层架子,只不过全部是白色的,我当时不知道家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石膏娃娃,又觉得不应该问大人这个问题,于是这个事情又搁置了好久。
一年夏天,我回老家过暑假,奶奶爷爷要睡午觉,我不睡,(我从小不睡午觉,可以一直玩儿,现在二十好几,年纪大了不睡不行了)自己玩这个玩那个,而且爷爷奶奶睡着了可以不管我,于是我又各种翻箱倒柜的探索,家里总共四间房,爷爷奶奶睡的炕那间能探索的都探索过了,厨房我是不去的,除非有母鸡在柴火里下蛋我去“摸”,另一个房间放油面蛋,所以就只剩下大间儿了,大间儿一大部分是我没兴趣的粮食袋子,农具,只有大衣柜是我唯一感兴趣的地方,而大衣柜下面的几个抽屉早些年已经探索过了,再看看也有什么新东西可玩儿的,于是我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在了还未仔细探索过的二层架子上。
我知道架子上是石膏娃娃,只是我还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它们,没有摸摸它们,不知道它们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它们重不重,于是我趁爷爷奶奶还在午睡就打算与这些石膏娃娃有个亲密接触。
我是个行动派,这毋庸置疑,因为我在做完决定的下一秒就已经开始爬架子了,但是很遗憾的是我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不是我的技术不好,实在是这个大衣柜当初设计的可能就是防止孩子攀爬的吧,虽然化妆镜前面是有一个平台,也就是化妆台可以放东西,但是顶上的两排玻璃架子的外围跟底下化妆台的边是齐平的,也就是说,我没办法站在化妆台上看到架子里的东西。
石膏娃娃可是这也难不倒我,我自有办法,我发现中间这个柜子两边是两个双开门的大衣柜,打开大衣柜的一扇门之后,这扇门会开碰到中间这个柜子,于是我先爬到左边这个大衣柜的中部,双手扒着大衣柜的右扇门脚用力一蹬,借着柜门的打开把自己荡到中间柜子那边,一只手扒着门边,一只手用力去推架子的玻璃挡窗,不知为何,那挡窗就是不动,我的手也渐渐支撑不住我的身体,开始疼起来,我知道必须抓紧时间观察这些娃娃,我仔细的看了离我最近,也就是摆在第二层货架最左边的那个石膏娃娃,它是抱着大鲤鱼的娃娃,肚子大大的,咧着嘴巴笑着,只是我发现它身上的石膏抹的并不均匀,也许是年代久远的关系吧,身上的衣服那里有好几个洞,不深,但是黑黑的不好看,这一次的探索就看到了这些。还没来得及摸摸它们,就因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也许我天生对这种没有色彩的东西不感什么兴趣吧,只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探索的时候我才会有那么一瞬想要接近它们,这年暑假的其他时间我有了新的玩意儿便再没有看过它们。
直到又过了两年,我回老家过寒假,躺在热炕头上,不知怎的竟然想起了那些石膏娃娃,心里突然有种忧伤的感觉,便起身想去看看它们,我搬了一个凳子,放在柜子前面,站上去,脸刚好对着第二排的架子,眼睛与石膏娃娃对视,我习惯性的去看左边第一个娃娃,还是那个抱鱼的娃娃,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它叫“连年有余”了,我推开玻璃推门,手指触碰到它的身子,冰冰凉的,小心的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并不重,翻看了一下它的底部有个洞,里面是空心的,它身上肚兜那里的黑洞还在,自己数数仿佛还多了几个,虽然白白的身子,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穿一件红肚兜,抱一个大红鲤鱼的胖小子在冲我乐,转眼再看看其他的娃娃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小姑娘在转圈圈,向我展示她的漂亮裙子,小男孩对我腼腆的笑,手还是插在裤兜里,就连那座塔都变成了墨绿色的,塔上还有金色的光从窗口透出来……我在那一瞬间是惊讶和开心的,但是转瞬间我就被冷到心里的凉意拉回来,也许是冬天的缘故吧,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那些娃娃,也再也没有想过要碰触它们。
因为那之后,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些石膏娃娃都在盯着我看,有几次我仰起头看着它们,也许是仰视的角度的问题,让我觉得他们的笑容很忧伤,它们仿佛都在哭,又仿佛在冷笑。那以后不知怎的我开始不敢一个人待在大间儿,我觉得那里好像不止我一个人,即使我被妈妈指使去大间儿拿东西也会尽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努力不去看那些娃娃快速拿完东西就离开。
石膏娃娃那之后又过了大约两年吧,爸病重回老家,有个同村的什么太阳神教的来我家说听他的一定能把爸治好,我家不信教,但是当时全家人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说如果爸好了我们就信,那人让我们把家里的挂历,对联,观音像,家谱,全部撕掉、烧掉,后来他又看到那些石膏娃娃,说这些也全部砸掉,几个伯伯听了,把它们全部从橱窗里拉了出去,我记得我当时还对妈说,怎么这个也要砸碎啊?妈说没有办法啊。我只能默然。
我清楚的记得它们在院子里碎裂的声音,仿佛有一声啼哭,戛然而止……
那一刻,我的心里仿佛被抽走了什么,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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