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约

“我在外校，四中考场，考完英语提前多点儿上的大巴车，然后往学校赶，堵车，下车后直奔宿舍，搬行李，直接回家，就这么散了。”

——来自高中寝室群，强哥。

临近十二点，文章开了一个头，我发现我忘记了很多东西，随即在高中寝室群里发了一条求助消息。

传吉几乎是秒回，四个字：“毫无印象。”我在屏幕这边哈哈笑。随后，强哥回复了我一个长句子。我知道，他记着呢。

我真的忘了，那两天，我是怎么过的。

2015年6月7号，2015年6月8号

01

我说过，三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我会把它写下来，而今天，正好是。

如果不去问强哥，我很难记起一些东西，比如：那两天哪天下雨，哪天天晴，我们什么时候收拾的行李，什么时候离开的学校？

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把一个个大包小包装好，往楼下抬。

这是关于高中，我的最后的记忆。

我没打算写出一篇回忆录，所以，我允许了自己的忘记。三年过去了。

高考之后的三年，我大三，小小的六人寝室，头顶的小夜灯还亮着；高考之前的三年，九月初秋，我拎着行李，走进那座看起来很大的中学。故事开始。

其实没有故事。三点一线。

我发现高考是一根时间轴，往前三年，往后三年，六年的时间，其实完全不像我想的那么漫长，再过三年，6+3=9，眼见着十年光阴。

我与高考有约定在先，我从一个初次离家住校的高一新生，变成了需要一天一刮胡子的大三老学生。我与高考的约定就是，三年之前，我开始期待高考的样子，三年之后，我开始努力回忆高考的情形。

02

总有人在问，高考究竟为什么那么受关注？标准答案是：它能够改变中国千千万万几十万几百万学子的命运。

我信，我一直都相信，但是，当我已经不再把改变命运这件事归结到一次考试的时候，什么命运不命运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今天，不出我的所料，打开微信，大大小小的公号都在发关于高考的文章推送。这个夏天，注定是属于学生的——高三的即将进入高考考场，高二的还有一年进入高考考场，高一的还有两年进入高考考场；大一的离开高考考场一年，大二的离开高考考场两年，大三的离开高考考场三年。当然，还有离开高考考场四年的，他们正在忙着做毕业设计，忙着毕业合影，他们连大学都要毕业了，还有距离进入高考考场四年的，他们要初中毕业了。

我只说三年，至于四年，有属于四年的故事。

03

我相信高考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是，我的命运没有被改变，因为我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命运，每一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也都只有一个命运。

我记得高中的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熬吧，熬过了高中，到了大学，你们就轻松了。”

他们还说：“等你们上了大学，你们就会感谢高中的这段时光，有很多回忆。”

他们说对了，大学果然轻松，每天的课表不会连着排到晚上，每天有很多空闲时间，考试不难，考前几周复习，大多数人都能过。

很羞愧的是，大学我有挂科。更羞愧的是，我渐渐忘记了高中的情形，高考两天，我的记忆不足半天。没有那么多回忆，没那么多重要的内容。现在的我，还有很多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次高考，改变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们解释道：如果你不参加高考，你现在就在……我打住了这番言论。我命中注定是要参加那样一场考试的，为什么还会有改变命运之说？

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拿到更高的分数，我没能去很好的大学，我没有机会去体验另外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

最后的三次模拟考试，成绩直线往下掉，很疯狂。我记得有一天自习课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他拽着我的衣领，眼神闪着凶巴巴的光，他问我：“你怎么回事？”

04

我的体验只有一次。

没什么感觉。那年夏天就那么过去了。过去了，就是三年了。

成绩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找学校，比对专业。

就像如今，我看着企业招聘简章，自己一个人考虑行业背景，考虑就业方向。

昨天，看了一个视频，河北衡水中学的高考宣誓大会。场面宏大。

高考之后的第三年，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有媒体在报道衡水中学的高考宣誓大会。衡水中学，太有名了。然而我始终没能理解这所中学的高考文化。也许，那所学校里边出来的学生在高考结束三年之后会写出一篇与我的感受完全不相同的文章，他们会说：我从没忘记，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们普通人的命运，从来不会因为那次考试而改变。

关于高考，真正理性的一句话是：它是我们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能够靠我们自己与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但是，事实上，我们的机会也并不是那场为期两天的考试。从我们出生开始，所有与我们相关的人和事，就已经构成了我们的命运。一个人的归宿，是与自己竞争，而不是与别人竞争。

我们永远都在面临着选择，永远都会处于因为需要做决定而产生的焦虑之中。高考结束之后，我们要选择不同的大学，然后在大学，我们又要选择是考研还是工作。这些是我看到的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家的孩子的模式，更高层次的那些人，我还从未了解过。

05

高考之前，我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微信朋友圈还没有这么火，有一个QQ号，已经感觉不错。

现在，似乎不一样。

高考前一天，那些高三的孩子们在公众号下边留言，他们会写一段很长很长的话，告诉自己要加油。公号的小编们会跟他们说：别刷手机了，保持心态，加油！

那一年，我没有那么多鼓励自己的方法，我记得我趴在被窝里写了一篇日记，但那篇日记，现在应该是落在家里的柜子角落里，满是灰尘。那个夏天，我很紧张，因为高考开始的铃声而紧张，因为等待高考查成绩的电话而紧张；而这个夏天，我也很紧张，因为另外的事情，很多很多。

06

快要结尾的时候，我顺手点开微信里一篇有关高考的文章，在评论区看到了一段长长的文字：

“两年前我也以为高考是天大的事，考前紧张，失眠，成绩没有出来之前一直担心，填报志愿犹豫不决，没被自己的第一志愿录取郁郁寡欢，这些，我都经历过。但是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你总会遇见你该遇见的，区经理你该经历的，去成长你该成长的。无论哪一条路，都是靠自己去走才知道对与错，好与坏，适合与不适合。高考只是为你的那条路打开一扇大门而已，大门外的世界有多大，有多远，就看你的心有多大，眼界有多远。不管怎样，还是要加油，祝福你们！”

是的，祝福那些即将步入考场的学子们。

同样的祝福，也给那些经历了高考依然在继续奋斗的人们。

07

强哥和我说，这个六月末，他就要出去实习了，他毕业了。他的大学，只有三年。

“有点困，先睡了。”

“好，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