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姝又犯病了。”这话是陈小姝的助理悄悄对其他员工说的。
作为公司里少数几个学历派之一的陈小姝一来就被任命为位高权重的主管。虽然初来乍到的她很难在公司打开局面,但她还是凭着过硬的专业素质和八面玲珑的为人处世赢得了同事们的肯定和属下的信赖。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陈小姝反常地诸事不顺起来。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合同刚谈了没几个来回就崩掉了,和客户见面也总是半天达不成一致意见,报表里面错误百出,计划书缺斤少两……还动不动对着下属大发脾气。
陈小姝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生着闷气。她放下对着外面那些格子间的百叶窗,手里的笔使劲戳着一沓空白的纸。虽然那些纸已经千疮百孔,但她依然没有住手的意思。实际上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眼前,不在这间房子里。
她一边数着这几天发生的倒霉事一边在脑子里寻找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无往不胜的状态到底被什么人偷去了,怎么这几天老是被人欺负。她越想越生气,手中的笔也越使劲。
遽然间她感觉到手指传来一阵疼痛,她抬起手,一道殷红的血液正顺着指缝往下流。她正准备喊疼,却又被脑子里闪过的一个人影堵住了喉咙。
“简方、姓简的,都赖你,全是你害的。”她气呼呼的把手甩出去,一支笔啪的打在对面的墙上。
下班时间还没到陈小姝就提包走出了办公室。一件米色的风衣恰到好处地衬着她高挑的身材,脚下的硬底坡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清脆的笃笃声。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愠色,这让人们对她有些敬而远之。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员工立马噤声不语,纷纷在各自的桌前埋头干活。那些没来得及回到自己座位上的人也摆出一副商讨事情的样子和别人低声交流起来。陈小姝用眼睛的余光将众人打量了一番,心中感到很不是滋味。连日来随意发泄的怒火已经把她和下属们之间建立起来的感情和信任给彻底破坏了。
“必须想办法缓和下同事关系,否则工作肯定无法正常开展。但话说回来自己也并非无理取闹,无非是在下属犯错时批评过分罢了。如果自己先低下头来请求他们的谅解相信他们应该能够接受,也许只需要一句抱歉就能解决。但现在必须去找另一个人讨回自己的尊严,那个可恶的人。”陈小姝边想边走进缓缓开启的电梯内。众人看着陈小姝冷硬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无一例外地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到了白露时节但空气中似乎依然残留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暑气。明媚的阳光携着不甚厉害的干热直射车窗,陈小姝抓着方向盘,眯眼看着停在面前的黑色吉普车恨不得一脚油门撞上去。
她将风衣脱在自己的车里,然后下车走到简方的吉普车前,张望了几下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口红来。她拧开口红先对着吉普车的后视镜将自己的嘴唇精心描画了一番,而后反手在后视镜上肆意涂抹起来。不出五分钟简方的汽车后视镜便在陈小姝的手下上满了浓妆。她站在路边看着自己的作品不禁有些小得意。稍后她还觉得不解气便抬脚往车门上狠狠踹了两脚,不想一下子触动了汽车的报警器,吓得她赶紧躲回了自己的车里准备随时溜人。
但那辆受到无端欺辱的吉普车并不打算和陈小姝一般见识,只是兀自响了两声便止住了。陈小姝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遂拿过一个小镜子看了看自己上了淡妆的面容,感觉还算可以于是走下车朝着前面的书店走去。
签售会结束之后书店一片乱糟糟,那个叫做刚子的男店员正背对着陈小姝把墙上的海报揭下来。
“对不起,今天不能为您提供服务,您要是看书的话请随意。”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歉意地说道。
陈小姝没有回话,只是四下里张望。
男店员转过身手里提着一张作家的人形宣传画。
“小姝姐,我还以为是谁呢。你是来找方哥的吧,他就在里边呢,我帮你叫啊。”
没等陈小姝回话他便张口朝里边喊道:
“方哥,小姝姐来了。”
陈小姝原本不想让他喊简方出来的,但没来得及制止,只好站在一边等着。
没过多久简方便抱着一摞书从书架间走了出来。自从那天闹别扭之后陈小姝就再没来找过简方,这让再次相见的两人都感觉到一些尴尬。
简方把手中的书交给刚子,然后拉出一把椅子请陈小姝坐下。
“本来想登门道歉的,不想这几天忙得走不开,你看我这……”简方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谁稀罕你的道歉,在你心里别人的眼泪那么廉价还值得你动动嘴皮子说一声对不起?不过就算你真舍得拿出你宝贵的自尊向我道歉本姑娘也不需要,毕竟被狗咬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要去找狗算账。”陈小姝说。
简方摇头苦笑着把一杯红茶放到陈小姝面前。
“好了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吼你,现在我正式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吧,要不我写一份检讨书给你。”
“可别,我可受不起。你简方还不是想说谁说谁想骂谁骂谁,能被你骂都是她的荣幸,完了还得屁颠儿的跑来讨你开心。要你给我道歉那我岂不是过于痴心妄想了?”
“你看你激动了不是,我就是怕再刺激到你才没去找你的,想着等你不生气了再去上门认错。这啥事啊都得讲究火候,火候不到我就是背着大扫把去你那里负荆请罪你也未必会原谅我,反而火上浇油让你更讨厌不是,但要是火候到了以你的宽宏大量和贤良淑德可能还没等我张口你就已经不生气了吧。”
“行了行了,你就压根没想过去道歉,少在这里装模做样地粉饰自己的罪恶,你以为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能冒充好人了?生而为恶的人就好比那个狼,就是尾巴摇的再欢那也成不了狗。”
“我是那样的人吗?陈小姝,这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你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我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性格会是那种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吗?再说了,你说我是狼那是夸我呢,你说我是狗才是骂我。想当年哥们的绰号黑狼那在我们整个大队可不是一般的响亮,就连大队长也拍着我的肩膀说这的确是一匹猛兽。虽说现在虎落平阳、凤凰掉了毛早已无法和往日相比,但你也不能因为我没有拜倒在你倾倒四方群众的石榴裙下就给我安放莫须有的罪名,这要说出去了,我岂不怂出屁来了。”
简方一阵插科打诨惹得陈小姝忍俊不禁。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过兵?哪个当兵的像你这样无赖,难不成坑蒙拐骗耍贫嘴也是你们的训练科目不成?”
“陈小姝同志这我可就得严肃批评你了,你不能老是怀着这样一种错误的认识来看待一位光荣退伍的革命战士,尤其不能以偏概全、良莠不分地就把那么多为了理想信念而不懈奋斗的有志青年给一锅炖了,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人纵使在部队里也不多,因此我偶然对你贫嘴一下或耍耍无赖那也是我综合素质和高手风范的一种体现。换作别人早把你当作水性杨花、祸国殃民的毒花毒草给法办了。”
陈小姝噗的一声喷出半口红茶来,她连忙用纸捂住嘴角,另一只手指着简方骂道:
“你真是越说越混蛋了,谁水性杨花了?我堂堂正正一个纯白无暇的职业女性被你说得跟风尘女子一样,我就知道从你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你以后有说的说,没说的就闭嘴,我又不会把你当哑巴。”
“得得得,这真是我的错,是我这张嘴苯不会说话,该打。”说着他还真的往自己脸上扇了两下。
“但你也得多多包涵,我不像你那么有文化,我要是正经上过几天学的话就去写书了谁还在这卖书啊。不过好在我这人比较热爱文学和艺术,这不为了多接受接受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的熏陶才特意开了这家书店不是。这就好比那写聊斋的蒲松龄,大模大样地往路口支个小摊专等过往的人去歇脚喝茶跟他聊天讲故事。我这也一样,为你们这些读书人建立一个歇脚的据点,在和你们交流的同时顺带着也提升提升自己的档次。可惜你来的次数不多,不然我肯定能在你的影响下才思泉涌、舌灿莲花。”
“哎呦,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热爱文学和艺术,原本以为你就是个卖书的土匪呢。”
“你看你这,又在取笑我了不是。不过也对,我内敛于心中的文艺气息是没几个人能看出来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慧眼识珠。”
看着简方自卖自夸的样子陈小姝不禁笑出声来。至此两人刚见面时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陈小姝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竟然异乎寻常地感觉顺眼起来。
两人隔着一张小桌面对面坐着,陈小姝的红茶刚喝去了半杯简方又端去给她添了些。她小口呷着手中的红茶一双水灵灵的小鹿眼直愣愣盯着简方看。
简方被看得心里发毛,他想起当年在同一个小组的狙击手大成每当看到暴露在自己射程之内的敌方目标时都是这种贪婪而又持重的眼神。
“干嘛盯着我露出一副要打猎的样子?”
“谁盯着你看了,真是自作多情,要不是你坐在我眼睛前面视线躲都躲不开,我才懒得多看你一眼呢。”
“那好,我往旁边坐点。免得你又说我碍眼。”
“不用了,本姑娘要回去了。”
“别啊,这都到饭点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好不好。”
简方原本以为陈小姝不会答应和他一起去吃饭的,不想话刚出口陈小姝就满口答应下来。
“好呀好呀,反正我回去也是吃饭,不如就一起去吃吧。”
简方有些意外地看着满脸喜色的陈小姝心想这女人真是阴晴不定。
他嘱咐小朱等童莉莉回来后让她自己去吃饭,他今天晚点回去。
陈小姝跟在简方的身后走出书店,两人站在黑色吉普车前。简方看着停在后面的红色宝马转头问道:
“你开车过来的?”
“不然呢?让我走路来啊。”
“那你的车就先放这儿,咱开这车过去。”
陈小姝偷偷瞥了眼吉普车后视镜上的口红赶紧说道:
“还是开我的车去吧,我的车轻便一点。”
“行了别客气了,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哪能让你出工又出力。”
简方边说边为陈小姝打开车门做出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陈小姝见推辞不下只好爬上了简方那辆整整高出地面五十公分的军改民用版吉普车。
简方驱车驶入道路,高动力引擎在油门变换中传出一阵阵抖动,似是一匹野马随时准备挣脱缰绳。陈小姝这是第一次坐简方的车,她扶膝坐在座位前侧显得有些拘谨。
“咋样,想吃点啥?”
“随便,你吃啥我就吃啥。”
“那不行,必须得有你来挑地方,这样才能显出我向你致歉的诚意。”
“那就北方饭店吧。”
“好嘞那就走起。”
简方踩下油门正欲超车却发现后视镜上乱七八糟的一片污迹。
“谁啊这是?把我镜子弄成这样。”他偏过头仔细看了看。
“我靠,竟然给我画了一堆王八,连你那边也有,帮我看看那边是啥。”他降下车窗伸手出去往镜子上搓了搓。
“这边画的是猪。”陈小姝弱弱地回答。
简方闻言哭笑不得。
“我这是得罪小学生了吧,等我逮着一个非把他家长找来不可。你瞅瞅这腻拉吧唧的东西是啥啊,红的,还带点味儿。”他说着拿起纸巾把自己手上的口红擦了擦。
陈小姝心虚地坐在座位上不敢说话。
简方一边抱怨一边时不时扭过头来和陈小姝说话。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饭店里的客人不算很多,二人选了一组靠窗的座位面对面坐下。简方没有在这家饭店吃过饭所以就让陈小姝帮忙点菜。陈小姝捏着笔在菜单上面勾画了好一阵子才交给服务生。
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小姝点了四菜一汤全是素的不沾半点荤腥,但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稍后服务生又拿来一瓶开了塞的低度白酒。
“这是要喝酒吗?”
“咋,你只请饭不请酒啊?”
“那倒不是,这不是开着车来的嘛。”
“那有啥,大不了打车回去。”
“我看还是算了吧,就你那点三杯倒的酒量别再给喝醉了。”他拿起酒瓶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酒精度和标识后说。
“你是不想跟我喝酒还是怕我喝醉了你得照顾?你放心好了,就是真要人来照顾我也不会是你。”
说着她拿起两个青花小盅慢慢斟酒进去。
“喏,还请方哥给小姝赏个脸。”陈小姝微微欠身给简方奉酒,捧在葱白小手中的青花酒盅看起来甚为诱人,那双低低顺顺的眉眼如同挥发在空气中的酒精般散发出一种无可名状的味道,这让简方觉得此时就算是陈小姝手里捧着的是一杯毒药他也得仰脖一口喝下。
简方接过酒盅然后轻轻碰了下陈小姝端在另一只手当中的酒盅。她手中的酒端得不稳,几滴酒漾出来洒在简方的手背上。皮肤上传来的一丝清凉和陈小姝如冰似火的眼神鼓动着简方将手中的酒一口吞下。
酒还算不错,入口绵柔,清冽爽口。
陈小姝见简方喝了自己也就小口抿起酒来。只不过她每喝一点都要微微蹙下眉头。简方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看吧,没你想得那么好喝。”
“就是不好喝才喝的,要喝起来跟白开水一样那我才不喝呢。”
“你就嘴硬吧。”
陈小姝夹起一根青菜咬得噌噌响,一排小白牙上下开动起来就跟兔子吃草一样。但这副吃相配上她姣好的面容和恰到好处的举止倒也显得可爱无比。
“我说你怎么尽点素菜吃,敢情你跟兔子一个类型啊。”简方笑着端起酒盅仰头灌下,喝完后随手又把自己的酒杯给斟满。
“哎,你别动你别动,我来给你倒酒。”
她把酒瓶拿到自己面前也喝了一杯。
外面下起了雨,马路上才亮起来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折射出打碎玻璃般的光芒。各色行人拖着混乱模糊的影子从窗前走过,偶尔有人抬头透过宽大的窗户向饭店内瞥一眼但又很快离开。一对情侣手牵手离开饭店,在雨中向街对面走去。
陈小姝看着他们手挽手走过马路,突然觉得包裹着他们的雨和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一种妙不可言的气息。她很想把这种感觉说给简方但又找不到准确的语言将那种丝丝隐隐的气息阐述出来,只好用手指着窗户让简方看。
“什么?”
“看那儿。”
“什么也没有啊。”
“别瞎瞅,让你看那两个人。”
“哪两个人啊?这人这么多。”
“就是……”陈小姝想再指给他看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消失在街对面的人流里。
她收起停留在空中的手指。
“算了,别找了,我刚看错了。”
两人饭吃得很慢,但酒很快就见了底。陈小姝坚持又要来一瓶,随着瓶中酒的减少那种低度酒精晚来的醉意开始出现,她白皙的脸蛋上泛出些微的绯红,两只眼睛明亮而又迷离仿佛流溢着小小的星光。
“我妈说要我晚点结婚,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你说怎么办?”
“那就结啊。”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很容易就被丢掉的。”她将酒瓶护在胸前使劲摇着头。
“哪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孩不会有人丢掉你的。”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简方点了点头。
“那你说我哪点好。”
“嗯——哪点好呢?让我来看看,头发柔柔顺顺像纽芬兰的海草,小鹿眼睛水汪汪,鼻子俊俏有型,皮肤好得比刚下生产线的A4纸还要滑腻洁白,身材也凹凸有致且恰到好处地高,最主要是吃菜噌噌响,喝酒咕噜咕噜,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百里挑一都未必会找到哦。”
“嘻嘻,你说得我都想嫁给你了。那你说为什么是纽芬兰的海草呢。”
“纽芬兰的海水最有营养,海草肯定是最好的。”
“哦,但你还有一点忘了说。”
“哪一点?”
“我还很会挣钱啊,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
“这在我看来并不是最好的。”
“可是女生会挣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事关自由哦。”她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喂,刚才可一点没骗我?”
“半点都没有。”
“那就好。别人可以骗我但你不行,一个字也不行。因为我相信你,男人要是辜负了女孩子的信赖可是会掉进下水道里淹死的。”
“这也太狠了吧。”
“这是真的。”
“我妈二十岁的时候死活要跟一个男人走,大学没上完就同居,还生了一个小孩。结果那男的有一天一走了之了,走前还说一定要相信他是爱她的,不然就被车撞死。后来他真的死了,喝醉的时候掉进了没井盖的下水井里。”
“这是真事?”
“百分百的真事。”
“那你就是那个小孩?”
“才不是,我是我妈和另一个男的生的。”
“留下的那个小孩像被诅咒的娃娃似的成天又哭又闹,一刻消停也未曾有,于是我妈就在嫁人前把他给处理掉了,具体如何处理的不知道,问她也不肯说,但总之就是像处理家里不想再养下去的小动物那样给处理掉了。当然违法的事情不至于做,否则往后的人生可不是现在这样。”
“啧啧,真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事还有呢,我妈嫁的那男人,也就是我爸,疼我们疼得要命。但不知怎得我妈有一天也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一直没找到过。”陈小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好像某个关节发生了错位似的。
“后来呢?”
“后来嘛,没过多久上高中了索性就直接搬出来住进了学校,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倒也不用面对冷冷清清的房子。这样就把所有的烦心事都留给了我爸,让他独自对着被妻子清空的衣橱和空空荡荡的卧室长吁短叹。虽然同样被抛弃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沮丧,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认为她迟早是要离开的,再怎么想不通也没用。为此我爸还责备过我,觉得我太过于冷漠无情,但我依旧我行我素对她的离开无动于衷。每当他四处打听母亲的消息或在家里独自对着照片喃喃自语的时候我都在学校里与同学一起疯玩疯闹,所谓母亲出走那一档子事早就不在脑海之中了。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啊?”
“未必,可能对你来说漠视变故才是好方法。”
“那就好,其实我才不在意自己做的对不对呢,也从未征询过别人的意见,今天倒是第一次。”
又一桌客人付账离开了饭店,服务生忙着收拾残羹剩饭,一阵杯盘撞击的声音叮叮咚咚传来。
陈小姝将剩下的一点酒全部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一口喝下。
“我们也回去吧。”她说。
等简方结完账陈小姝已经站在了外面的马路上。她站在路灯下拉着长长的影子。简方走到她身边时,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坐进后排,陈小姝紧挨着简方。
“明天再回来取你的车不要紧吧?”她绵湿的气息扑在简方的耳廓,仿佛清风拂过麦芒般簌簌发抖。
“不要紧的。”
陈小姝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汽车在畅通无阻的街道上奔驰,没过多久就停在了陈小姝家楼下。
“要不要再送送你?”
“不用。”
她下车后隔着玻璃对简方挥了手,然后头也不会地走进楼内。
简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他先站在楼下看了看童莉莉黑着的窗户然后才爬楼回到自己房中。
钥匙在寂静的楼道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简方推门而入。光线昏暗的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橙黄色的壁灯,童莉莉手拿一本书悄无声息地坐在沙发上。
“咋不开灯呢?吓我一跳。”
“一个人待着干嘛开那么多灯。”童莉莉翻着书漫不经心地说。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不困啊?”
“你不也才回来嘛。”
“我工作晚一点没关系,你去上学就不一样了,要保持好精神嘛。”
“你跟陈小姝约会完了啊?”
“小朱这么给你说的?哪里是约会,明明是去谈事情了。”
“她要买你多少书需要一起去吃饭喝酒?”
“大人的事你小孩管那么多干啥。”
“她现在可正喜欢着你哩,这时候下手准保一举拿下。”
“小屁孩知道个屁,赶紧下楼睡觉去。”
“桌上有饭,但我估计你已经吃不下了。拜拜。”
哐的一声门被童莉莉关上。
童莉莉出去后,简方躺在童莉莉刚才坐过的沙发上就着昏黄的小壁灯看着她撇在桌上的书。
但没看几页昏昏沉沉的睡意就上来了。他艰难挪到到卧室然后便跌入了睡眠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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