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梁树丽
接纳当下昨天公公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姥姥早上去世了。
我对这个结果平静接受,倒是老李情绪激动,他说几个月前他回家的时候姥姥身体状态还挺好,和她交流的时候她一点都不糊涂,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接着他就开始跟着公公的话推测,是不是老人没有被很好地照顾,是不是没有及时送医院……
我能理解他的焦虑,但我们必须明白一件事姥姥已经九十多岁,这样的年龄突然得病或突然离开也是正常。与去医院相比,我觉得在家里平静地迎接死亡是更幸福的一件事。
首先我们必须承认一点,那就是老人死亡前并没有受多大的罪,她就这样平静地走了,如同油灯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一时刻,灭了,就是灭了。
我们要学会平静接受死亡。
死亡是我们都想逃避却迟早都要面对的一个客观存在。
说实在,虽然我结婚二十年了,可是我平时很少回婆家,除非节日或家里有婚丧嫁娶,当然我停留的范围也是在自己家这一圈的亲戚中,至于姥姥家我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老李告诉我她有六个姨(或许是七个),两个舅舅,这样算来,每家三个孩子算下来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我甚至认为姥姥未必知道我是谁,或者说这么多孩子,她未必能搞清楚谁是谁家的孩子。
我这样的记忆力肯定不行,我永远记不住对方的名字,所以很多时候别人会认为我不够重视他们,但事实就是我真的记不住。
姥姥虽然有这么多孩子,但是她未必过得幸福,年轻的时候无所谓,到了没有自理能力的时候,矛盾就出来了。
于是在老李的协调下,姥姥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每个孩子家住半个月,然后就是从这一家去另一家,这似乎是所有农村老人最终的宿命。
父亲总是说年轻吃苦不算苦,老年人吃苦那才是真的苦。以前总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来看到太多老年人的生活后,自己也有了顿悟。
老李转业后就在老家盖了一栋房子,目前婆婆和公公住在里面,老李说等他退休的时候他要回老家住,种一点地,种一些花花草草,乐享晚年生活,倒是我没有回去的想法,我喜欢城市的喧嚣,这让我很有安全感。
姥姥在我家住的时候也是半个月,而我倒希望她能一直住下去,但是伺候老人也是非常辛苦的,即便我愿意,婆婆也不一定乐意。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现实中赤裸裸的存在。
婆家侄女结婚前请客,刚好姥姥在我们家住,我以为她这样的年龄未必能清楚我是谁,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喊出了我的名字,这让我惊讶不已,但同时也感到很残愧。
从上车到下车,再到搀扶姥姥进屋就坐,我一直都对她悉心呵护,在我看来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但是在姥姥那里不同,她每次都会在婆婆面前夸我,在老李面前夸我最为贴心懂事。
只是他们未必知道我的初心。
我娘家这边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四位老人都没有了,婆家这边只剩下一个九十多岁的奶奶和姥姥,自然我对她们的情感输出不同。
人总会把自己失去的情感弥补在另一个人身上。
每次回家我们都会到奶奶家去坐坐,然后给她留下一些钱,每次奶奶都推辞不要,有时实在无法拒绝,她就会变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爱。
卫辉的红薯粉条是很有名的,平时过节或吃席,都会有一道用粉条做出来的皮扎,这是我的最爱。
奶奶会在人家晒粉条的时候去拾一些掉下来的细碎粉条,然后她就做皮扎给我吃,一口下去,我的牙差点掉了,原来皮扎里面有小石头子,只是奶奶年龄大了,她根本看不清这些。
而我也总是装作很好吃的样子哄奶奶开心,然后奶奶又会用这些粉条给我蒸包子,我们又必须像吃美食一样吃掉这些有细碎颗粒参杂的包子。
春节的时候奶奶身体和状态非常好,但是这次见到奶奶的时候,她的耳朵已经听不清我们说什么,总是处于打岔的状态。
衰老与死亡,是任何人都逃不了的宿命。
《最好的告别》这本书中提到:一个人能够在家里边离去还是在医院里边离去,实际上是跟我们的经济环境是有关系的。在经济环境比较糟糕的时候,就是大家都很穷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是死在自己家里。但随着经济收入的增加,随着经济的好转,国民生产总值的增加,死在医院里边的人数开始增加。
像咱们中国现在这个状况,就是大部分的人都死在医院里边。大部分的情况是子女不愿意放手,所以他们会一直要求人在医院里边,会花费太多的金钱让病人与死神进行痛苦战斗。
我相信人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是最希望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做最后的告白,而不是面对着冰冷的医疗器械。最后的时间看不到亲人就像小孩子找不到妈妈一样,那才是无助与绝望。
其实,最好的告别是在自己家里。
老李昨天下午就回家了,说是晚上要安葬,我突然想起“我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地来,挥一挥手,不带走半点云彩。”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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