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濑桑的窝
跑完步,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我在门前的小凳拼凑思维的碎片,写下这篇杂乱的文章。
01出发
“起床了,走去上坟!”
父亲的声音从楼下传过来。可网课还在进行中。好吧,我也没咋听。退出直播,关掉电脑,起身穿衣。
简单洗漱完毕,听候差遣。
老爸从外面回来,提着蜡烛、香和鞭炮。
收拾完毕,喊上母亲,准备出发。
刚走到一半,发现掉了点啥。我赶紧折回去,取了一瓶可乐和一副“上大人"(老年人爱打的一种牌,我们是这样称呼)
在路上,老爸的电话响起了。
“幺幺,怎么样,坟上了没?”
“在路上,林子上完网课,才起来呢。”
后面的几句对话我没怎么听清,因为该死的思绪又开始飘了。
今年的清明节,与往常不一样。在外的堂哥堂姐们,因为疫情的缘故,无法回来。
至记事起,我好像每年都在这条蜿蜒的小路上走过,跌跌撞撞,跟在哥哥姐姐们的后面,听着他们和父亲叙旧、怀念。
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在大伯发生意外的那年。
村里的一户人家,正在装修房屋,大伯是里面的工人之一。
出事的那天,我记得我还是个小不点,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听着哭喊声,尖叫声,闻声走到那户人家。
地上是一摊血,但大伯是被运走了,还是躺在那里,我已记不得了。
我好像没哭,甚至在火葬场里,我被一位大婶抱着,看着大伯的尸体,苍白的面孔,禁闭的双眼……我哭了没有,也不记得了。每天从楼上将我背下来,“懒虫真能睡”、“背坨坨、打酒喝咯”,一边念叨又一边哼着小曲儿;每次喂我吃面条,把面卷起来,一根面条垂下来,然后开始“钓鱼”;每次过年带我去大妈那边的亲戚家,说要带我去捞一波红包回来……他去哪儿,都少不了我。
这些场景,我好像都有印象。甚至后来,大妈、堂哥、母亲尤其是奶奶,都对我说过不止一次,“大伯最疼的就是你,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爱我胜于我的父母,爱我胜于他的子女。这些,我也都忘不了。
02祭拜
走着走着,就到了这片熟悉的小山丘。上面布满了一座座小土坟,现在点缀着越来越多的石坟。
那条路怎么走,已经不能再熟悉了。
一眼望去,是两座坟。后面高高的,是大伯的;前面矮矮的,是奶奶的。
第二次接触死亡,是前年奶奶的去世。
我在上大学,刚踢完足球,接到了堂姐的电话。她安慰着我,让我不要着急,先把课上好。
嗯,上课?第二天就赶了回去,刚好错过了送奶奶去往火葬场的车队。我没有追,坐在小路的土石上,就那样坐着……
听母亲说,奶奶走前的那一刻,喝了一大碗骨头汤。母亲端碗准备走时,奶奶狠狠抓住了她的手,很用力,很用力,没有说话。
母亲被吓坏了,没反应过来。说她当时还有别的事,就先出去了。再回来时,奶奶就走了。
活到百岁,是奶奶答应我的。说要看我上高中,说要看我上大学。她都做到了!差几岁而已,我原谅她了!
只是奶奶走前的那一刻,一定是想说些什么的吧!每个月回去一次的我,她一定是希望闭上眼前见到她的孙儿的……我怎么原谅自己呢?
我倒了一杯可乐,放到了大伯的坟前,虽然他不喝可乐的。剩下的,都洒在了奶奶的坟前。
点燃蜡烛,插上蜡烛,用蜡烛点着香,插上香。画上一个圈圈,开始烧纸。嘴里念叨着:“奶奶接钱,一定要保佑我找到好工作。”“在那边不要再省吃俭用的了”“保佑我们一家人!保佑堂哥堂姐们”“他们今年有事不能回来看您”……
所以,死亡是什么?
好像是生命的终点。从出生开始,我们都在通向死亡的旅途上,耕耘奋斗。可明明死亡的结局早已注定,我们为何而活着?
好像是阴阳的分界。死者在那头,我们在这头。可我们死后,跨过界线,能否和先辈相遇?在阳间烧的东西,先辈能否收到?
*好像是闭上眼睛,身体归于土地,灵魂归于天堂的过程。可天堂是否真的存在?灵魂呢?纸钱快烧完,我赶紧把奶奶爱打的牌也丢进火堆。思考那些无意义的问题干嘛?这幅牌,这饮料,这些话语,这份心意,奶奶一定收得到的,她在天堂无病无痛好着呢!
开始跪拜:一扣!二扣!三扣!
这些动作,在大伯的坟前重复了一次。
这些伟大的仪式,传承了多少年呢?死去的先辈们,看见这样虔诚的我们,应该能得到宽慰吧!
03归途
回家的路上,堂哥再度打来电话,询问我们祭拜的情况。他的心一直牵挂着。
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堂哥指着这块地对大家说:“以后啊,把这块地改成一个陵园,我们雷家人都葬在这里,奶奶在最前面,大伯、幺幺并排着,我们从前往后排,你们小的排在最后面!”
有点心酸,但我们都笑了。明明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 ,从堂哥嘴里出来,不再那么严肃恐怖。
跟在父亲背后走着,不禁被他鬓白的头发吸引。母亲也是,皱纹爬满了眼角。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不久的将来,也会离我而去吧。
死亡好像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们谁都逃不掉这结局。秦朝到汉,再到明清,上至皇帝,下至庶民,炼丹也好,修仙也罢,人们早已用实践证明了这个真理。
死亡好像又不是公平的。有人长命百岁,有人出生夭折。突如起来的一辆车,突然来的一场地震,突然爆发的一场病毒……有人在灾难面前存活下来,有人却不幸死去。
我们该怎样过好这一生呢?珍惜每一天?祈祷灾难不要降临在我们身上?还是以高昂的姿态,向死而生?
思维的散乱飘忽,让我想起了疫情里面死去的人。有人为他们这样祭拜吗?会像这样虔诚吗?李文亮医生呢?会收到很多很多的花,还有很多很多的跪拜叩首吧!
那么,父亲母亲去世的那天,我会不会哭的撕心裂肺呢?还是我的眼泪,一如既往,后知后觉呢?
我会领着我的孩子,他跟在我身后,就像我现在跟在父亲身后一样,去完成清明里特有的仪式。
我呢,我也会死的吧。我会葬在这片小山丘上面,然后见到奶奶?
到时候我的孩子,也会领着他们的孩子,这样前后跟着,来祭拜我的吧。
就这样,一直前后跟着,一直重复着。
这不就是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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