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4月27日榜4作品《赶火车》续写篇
网图 侵权即删汪汪,你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相信。——宋宋
1.
江南的梅雨季节,总是这样。闷热的天气并不会因为潮湿的空气而让体感舒适半分。W市的雨,已整整下了小半月,我在写字楼的29层俯瞰着这座烟雨迷蒙的城市,心神却飘忽到数百公里外的小县城,那里曾是我工作过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位久未谋面但一直记挂着的姑娘。
两年多前,因临时出差赶火车,我在步行去往高铁站的路上,邂逅了美丽善良的宋宋。是她热情地载着我在火车停止检票前赶到了高铁站,而我,也在临上火车前,为她寻回了遗失的火车票。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尽管是W信好友,但我们很少主动聊天。偶尔的寒暄,也只是日常礼貌性地问候。再后来,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我离开了小县城,我和宋宋的联系便彻底中断了。
我曾以为,我和宋宋的缘分在我离开那座小城的时候,便已终结。即便心中埋藏着的情愫,让我对那里的一切,心生眷恋。但我明白,我与宋宋各自天涯后,我俩之间再无任何交集,那些莫名的情愫与眷恋虽然真切,但于现实而言,它们仿若镜花水月,于我,只是美梦一场。
时光飞逝,孤身来到这座城市已两年有余,我渐渐开始熟悉这里的一切。工作很快走上正轨,生活上也适应了这里的水土、这里的美食、这里的繁华和喧嚣。我一个人,租住在离单位不远的公寓里,每天两点一线,早九晚五,一切都是那么的枯燥而单调。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女孩偶然间闯入我的世界。由于性格、三观、职业等多方面原因,我们的感情仅仅只维系了不到半年便无疾而终。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将个人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投入到工作中去,加班、出差、再加班、再出差,我卯足了劲,像拼命三郎,把工作做成了励志片,却把生活过成了灾难片。好在,一年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被升职加薪,单位还为我配了一辆副总级别的轿车……
尽管事业上干得风生水起,但我的内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湖水。莫说涟漪,即便有阵熏人的“暖风”吹过,我的内心依旧泛不起任何波澜。同单位的老廖,是我为数不多且处得不错的朋友。他时不时会拿我的个人生活说事,在被迫参加了他为我安排的两次失败的相亲会后,老廖曾一度怀疑我,“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当然,他说的那方面,指的是我个人的心理健康。
我也曾一度怀疑自己“那方面”有问题,直到我意外地和宋宋“接上线”,才发现,自己心里那潭静如平湖的水,并非是死水一潭。宋宋接下来的到访,便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泛起的涟漪,让我既有些惴惴不安,同时又满怀憧憬。
2.
我收回无处安放的心神,隔着写字楼厚重的玻璃幕墙,望着脚下如蚂蚁般缓慢移动的车水马龙,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这恼人的梅雨天气,搞得到处湿漉漉的,真的期待一场热烈的阳光,能够将发霉的心情好好晾晒一番。久别重逢的宋宋,会是那一束照进我心灵的阳光吗?
胡思乱想之际,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由于工作的原因,我一直都有将手机设置成静音的习惯。我打开手机查看,原来是某APP的新闻推送。当我正准备放下手机时,一条W信提示出现在我面前。我没太在意,毕竟现在的人都已习惯将W信作为即时通讯工具使用,我很多项目和业务上的沟通联系,也都是通过W信来完成。所以,我很淡然地打开并查看了信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的心脏却猛烈地跳动起来。
“汪汪,下午六点我到W市,你晚上有安排吗?”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信息,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在啊。”
我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一条信息,发现这完全是答非所问,于是在五秒之内,又将信息撤了回来。
“我有空啊,宋宋,你怎么这么快就到W市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在那一刻直线下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也不是很妥当,正准备要撤回来,宋宋那边又发来一条信息:“额,汪汪,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会说话,哈哈……”之后,她又发来一个夸张的嘲笑表情。
为了尽快结束这让我感到有些窒息的尴尬,我马上转移了话题:“宋宋,我五点下班,如果路上不堵的话,应该能在你下车之前,赶到火车站。你在出站口等我,可别乱走啊。”
“哈哈,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宋宋再次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
“我……”我一时语塞。
“好啦,不逗你啦,那我们六点在出站口见。”
说来很多人都不相信,我一直都没有宋宋的手机号。不是没想过,只是我这人一来脸皮薄,二来觉得有了W信,可以语音视频,有没有电话号码并不那么重要。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3.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我打完卡,便急冲冲地朝地下车库走去。换作平时,不出差或不出门办事的话,一般我很少动车,毕竟住的地方离单位不远,徒步上下班,也就当做是有氧运动了。我开着车,穿梭于如织的车流中。好在,这个点,车流量还没到高峰,约摸半个小时后,我便到达了火车站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我避开了出行高峰,但这个点正是火车站人流量的高峰。好不容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出站口,才发现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汗。我看了看表,距离六点还有将近十分钟。随后,我又查看了车站电子屏上的列车信息,宋宋的那趟车,显示的是准点到站。我感觉自己有些焦急和慌乱,之前从不曾这样。两年多没见了,也不知道宋宋可还认得我,我是否也能在人海中一眼便认出她?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要不要热烈地拥抱一下还是礼貌性地握握手……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时间很快,也很慢。虽然此刻,我的内心翻腾不已,但表面上,还得装作云淡风轻。当广播中传出列车到站的声音,我在一堆乌泱泱的、同样是前来接站的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目光在出站口的一排检票门闸处停了下来。
没一会,闸门开了,乘客向潮水般涌向了出口。我第一次感觉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好在,我在人群中很快就发现了她。她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裙,梳着个和我第一次见她时梳的马尾辫,明媚靓丽,活力四射。她也看到了我,四目相接时,我明显感觉到她眼眸里的光和脸上的微笑,我承认,那一刻,我有些看呆了。
“嘿,汪汪,好久不见!”她的微笑似乎有种魔力,将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啊!你好,宋宋,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见她笑颜如花的样子,我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赶忙抢着帮她拎旅行箱。她也不客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的。
宋宋这次是因公出差,下榻的酒店早就有了安排。我自是要尽一番地主之谊,更何况两年多前还欠着宋宋一顿饭,于是,我便直接开车带着她去了W市最好的西餐厅。可是,我车还没停稳,坐在后座的宋宋开口说话了:“汪汪,我不是很喜欢吃西餐呢,又贵分量也少,你带我去大排档吧,你们这最有特色的那种。”
我有些惊讶,支支吾吾解释了一通,说这西餐厅人少,环境也好,价格其实也不贵。但看到宋宋一脸的坚持,我也只好主随客便,带她去了我们这人气最旺的夜市排档。我们下了车,径直去了一家我常去的排档。老板也熟,跟他交代了一番后,我便带着宋宋去了排挡里的小包间。
宋宋绝对是吃货一枚,见着这些当地的特色菜肴,两眼放光,她直夸我选的地方不错,比那西餐厅好多了,这地方她很满意。很快,老板陆陆续续上了七八个当地特色菜肴,原本不怎么喝酒的我,硬是陪豪爽的宋宋喝了两大瓶啤酒。许是饿了的缘故,又或者菜的确烧得不赖,一桌子的菜肴几乎被我俩扫个精光。
酒足饭饱,我见宋宋有些倦意,便主动提出送她去下榻的酒店。起先,宋宋不肯,执意让我喊代驾先走,她自己打车回酒店。但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太放心,于是,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将宋宋安全地送到了酒店……
4.
一夜无话。
第二天,等我醒来,已将近七点钟。枕边的手机里显示有好几条未读信息。我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打开手机查看。其中有两条W信,是宋宋发来的。我看了看发送时间,竟是凌晨一点多。其中一条写着:汪汪,谢谢你,有你真好。另一条信息是发的一副搞笑动图,画面里的内容是:兄弟你够意思。我呆呆地望着那张动图出神,“兄弟你够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该如何回复信息,索性直接W信语音给了她。我以为这个点宋宋可能还在休息,但没想到,几秒之后,居然语音连接成功了。电话那头的宋宋,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昨晚喝酒的缘故,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我问她当天除了公务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安排。宋宋告诉我,上午她办完事就没什么事了,她准备坐下午的高铁回小县城。
我一听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见一面,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我强烈推荐W市的一个叫欢乐谷的景点,并表示下午我有时间,想邀请她一起过去玩一玩。她架不住我的热情邀请,几次欲言又止却又被我硬塞了回去。她有些抵抗,最后,我只能拿出激将法半开玩笑地问她,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赶着去约会,结果,在她沉默了十几秒后,终于还是答应了我的挽留。而我,在当晚,还用心地为她准备了一份“保留节目”。
通过网络订票,我买了两张欢乐谷的门票,随后,我又直接开车去她下榻的酒店接她。宋宋换了一身衣服,浅蓝色牛仔服外加一件白色T恤,配上她将近一米七的高挑身材,虽然少了几分昨日长裙的妩媚,但却多了一些英姿飒爽的气质。
半天的时间,游览全部欢乐谷项目显然是不够的。我们选了一些经典的热门项目游玩,我们一起坐在俯冲而下的凌霄飞车上高呼,我们一起在溶洞秘境的幽暗世界里探险,我们一起在旋转木马的童话梦境中流连忘返,我们一起在超大的半球荧幕前体验前所未有视觉的盛宴……
欢乐谷最后的保留节目是烟花表演,就在宋宋陶醉在漫天美轮美奂的烟花中时,我变魔术似的,托着一块插着一只蜡烛的方形蛋糕出现在她面前。宋宋惊讶地看着我,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惊喜,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出的斑斓色彩,印在她光洁的脸上,显得格外俏丽。
“汪汪,你,你这是?”宋宋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宋宋,祝生日快乐。”我微笑着将蛋糕递到她的手中。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宋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告诉你,我猜的,你肯定不信。但我看到你微信号后面的一串数字,我便想瞎猫逮耗子赌一把。”我狡黠地一笑而过。
“恭喜你,你猜对了。”明眸皓齿,嫣然浅笑,在烟火地辉映下格外动人。
那一晚,我们一直玩到欢乐谷闭园才尽兴地离开。我开车将她送至酒店。下车的时候,我从汽车后备箱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来。那是W市地特色旅游产品。也是我特地提前了几天为宋宋定制的一副铁画。那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不是代表爱情的红玫瑰也不是代表友情的黄玫瑰,那是一朵铸铁原本的颜色,加工的时候,师傅特地打了电话问我是否需要上色。当时我觉得上红色有些突兀,上黄色又显得俗气,所以,干脆就让这束玫瑰,展示出它原本的颜色。在铁画的右下角,还特意精心用细铁打上了“宋宋”两个字,让这副铁画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份和归属。
宋宋收到礼物,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在我的软磨硬施下,她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份特别的生日礼物。虽然宋宋并未邀请我去她住的酒店房间坐坐,但我还是礼貌地将她送到酒店电梯口。
“汪汪,上去坐一会吗?”
“呃,不了,我看你挺累的了,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
“好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宋宋眼里的神色雾雾的,我看不清,也猜不透。
5.
说实话,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有点乱,不知道宋宋是否喜欢我这样的安排,也不知道宋宋是否喜欢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更不知道宋宋看到礼物后会怎么想。等我回到家,洗完澡,躺上床准备休息的时候,我收到了宋宋发来的信息:“汪汪,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礼物。”
我有些兴奋,立即给她回了条信息过去:“不客气,只要你喜欢就好。”我捧着手机,在等待宋宋的回复,但直到我昏昏欲睡差不多快凌晨一点的时候,我依旧没收到宋宋的回复。我想,肯定是宋宋玩累睡着了。各种念头在我脑中不断交织着,也许是真的累了,我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W信语音通话的铃声惊醒的。是宋宋发来的语音通话,我看了看时间,是早上七点还差五分钟。我强迫大脑快速地从睡眠转为清醒状态,按下通话键,宋宋的声音便传到了我耳边:汪汪,我已经在高铁站了,谢谢你陪我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对了,汪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忐忑,自从将生日礼物送出去后,我始终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宋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继续跟我说:汪汪,你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吗?
不等我回答,宋宋随即又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相信……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发蒙。看宋宋在电话那头说她相信,我也只能跟着附和。和宋宋通完电话,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我怔怔地看着W信上宋宋的头像出神,各种复杂的情绪和思绪在心中不停翻涌。宋宋走了,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只是,心里平添了一份记挂也多了一份莫名的惆怅。
我和宋宋再次联系,已经是两个多月后的事情。那天晚上,我正和老廖在档口吃饭。宋宋发来了语音,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快速地接通了电话。第一次听到宋宋在电话那头抽泣着,我问她怎么了。开始,她不愿意说,只说是好久没联系,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后来,她说着说着就又抽泣了起来。原来,她和谈了两年多的男朋友分手了。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一个劲地劝她想开一些。
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就把埋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向她诉说。但她的那句“她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又让我如鲠在喉。更何况,那是她最最伤心的时候,这个时候去跟她表白,我又怎么忍心说得出口呢。临到最后,我对只对她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宋宋,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还有我这样一位永远关心你的朋友。”
6.
自从这次电话之后,我和宋宋似乎真的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并不是我不够主动,而是我真的联系不上她,尽管她依然是我的W信好友,我真的后悔当时没有问她要电话号码。无论是发信息还是语音甚至是视频通话,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朋友圈更是见不着她发的动态信息。
也许宋宋被那段她曾全心投入的感情伤得太深,也许是我在那次通话中说错了什么,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联系不上宋宋。她仿佛一夜之间,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一般。我感觉自己“失恋”了,尽管我和宋宋之间也许就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人生是有很多遗憾的。如果说“爱而不得”是一种遗憾的话,那么我和宋宋之间的所谓“纯粹的友谊”,会否是一种更加虐心的遗憾呢?我们因“善”而结缘,却又因“爱”而缘尽,是命运地眷顾还是捉弄,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已注定。其实,真正喜欢一个人,又何必在乎是否能够永远在一起呢?我和宋宋之间,曾经保持着一段纯粹的友谊,后来,又因自己一厢情愿地感情,让这段友谊变得不再那么简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但是,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最终自是难以成就一段良缘佳话。但,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半年之后,那是我生日的前一天,我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包裹。我有些诧异,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寄东西呢?但当我看到快递单上的信息后,我的心却砰砰地跳动起来。虽然没有看到寄件地址,但寄件人的姓名却像一道光照进我的心房。是宋宋!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里面竟然放着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我拿起围巾围在脖子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暖让我热泪盈眶。在围巾下面,放着一张贺卡,娟秀的字迹,一看就知道出自宋宋的手笔。尽管宋宋给我的贺卡留言并不多,但读完里面的内容,我的内心却变得澎湃起来。这条围巾,是宋宋亲手为我编织的。她知道W市的冬天风很大,天气异常寒冷。她说她一切都好,她已经放下曾经的所有,开始了新的生活,希望我有时间记得回去看看她。贺卡的最后,除了宋宋的落款,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我围上围巾,和领导请了两天的假,当天就开着车直奔小县城。我并非冲动,也没想太多,我只是希望,能够和宋宋一起,再过一个特别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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