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感情的事,写浅了,流于无病呻吟;写深了,难免触动真情。不浅不深的平视,以理性地态度读一本感情的著作,似乎又不解风情。然而,多情剑客无情剑,在冰冷的理性背后何尝不是一颗滚烫的心呢?
平装本书影悼亡之诗文,自潘岳至今,可谓汗牛充栋,元稹《遣悲怀》、苏轼《江城子》皆其代表。悼亡之小说,自唐传奇以来,亦车载斗量,王实甫《西厢记》、曹雪芹《红楼梦》皆其翘楚。
然以平生之实事专成一书者,则始于沈复《浮生六记》。此书亦非完璧,经今人考证研究,尚缺其一。其后,杨绛仿此书序目写成《干校六记》,钱钟书犹言缺《运动记愧》。至《平如美棠》则分出七章,似折中沈复与杨绛二书。
今合此三书观之。就著者言,沈复、饶平如为男为夫,杨绛为女为妇。就年龄言,沈复为中年,杨绛、饶平如为老年。就时代而言,沈复逢乾嘉统治之盛世,而杨绛、饶平如二人青年经受民族为难之际、中晚年处民族复兴之时。就际遇言,沈复虽处盛世,却一生坎坷;杨绛、饶平如虽逢复兴,但受鼎革易代之牵连。就内容言,沈复“六记”之中,只写一半夫妻之情;杨绛“六记”之中,只写一段夫妻之情;饶平如“七篇”之中,却写了一生夫妻之情。
故与《平如美棠》最相似者,《浮生六记》也。然而同中有异,沈复为文言,平如为白话;沈复与陈芸所谈皆诗文雅事,平如与美棠已染西风新潮;沈复文才风流,平如图画生辉;陈芸为贫贱之妻,美棠为富家之女;陈芸福薄,美棠寿长;陈芸为旧道德之新女性,其行为处事为时人非议;美棠为新女性之旧道德,其持家教子为今人所称。
虽有诸多不同,然二书四人皆媒妁之言、皆世家之亲、皆以小人小事写平凡平淡。此真情真意,不随时移世易而变,不因阶层阶级而分,实为古今爱情之至谛。
然此真情,何代无有?何人无有?口不言,笔不书,遂致湮没无闻。徒以他人之事发己之胸臆耳,可不叹哉?
余于叹息之外,又思世间有情之人,若皆能少年夫妻老来相伴,纵使不显于后世,亦人生之极乐也。
人海之中得遇相投之人,一难也,沈复、平如皆遇之。遇相投之人,而能相守,二难也,沈复不如平如。“十年生死两茫茫”是东坡悼亡之起句,可为《浮生六记》之主题。“谁复挑灯夜补衣。”此贺铸哀妻之末词,亦可谓《平如美棠》的著旨。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附记:虽然爱情古今相同,然而,我们在读《浮生六记》的时候,不应该只读夫妻二人感情,还应该看到他们之间交流的方式,谈杜诗、谈苏词,不应该把这些内容省略了。同样,我们在读《平如美棠》、《干校六记》和《浮生六记》这三本书的时候,也不应该忽略他们共同的特性-都是世家子弟,或者说当时的中产阶层,我指出这点不是否定他们的真情,只是想说,他们之所以为他们,与他们的家族积累密不可分。抛开这些去谈爱情,似乎空疏。
另外,《浮生六记》推荐彭令的整理本,这个整理本补充了失传的第五篇同时附录了两篇伪托之作。《平如美棠》推荐平装本,精装本的尺寸不如平装本读着顺手,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再附:崔护诗曰:”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不知“二字,在桃花的映衬下更添了许多无可奈何,这复杂的心情中,有惋惜、有遗恨、有好奇、有畅想、有太多太多的内涵。多少人擦肩而过,多少人一眼万年,多少人归期未有期,我们对她们最终也难逃”不知“二字。有的人,给了你爱情,给不了你家庭,有的人,给了你家庭,给不了你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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