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出好戏(上)
离开寝殿走到庭园里时,陆长羽跟上燕洵的脚步,边走边说道:“不要怪她!”
他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穆宁珺因为失去孩子的事情对燕洵表现出来的冷漠。
燕洵脚步一停,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怪她。我知道她现在很难过。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如果他像之前那样,每天亲自送她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她就不会变成这样?抑或是,他顶着压力,不要联姻,这一辈子就守着她一个,或许两人还能过上几年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的日子?
人总是这样,太过贪心,最后往往会失去更多!
燕洵知道,或许她真的没有怀疑他,但是失去孩子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陆长羽缓缓上前,轻轻说道:
“我记得那年,师父离世,于风的父亲,还有谢麟,她的父母,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人世!她当时也是这样的,不哭不闹,对所有人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每日都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看书,一见我就跟我讨论天机楼送来的情报,分析天下的局势。她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坚强的姑娘,也是过得最苦的姑娘,没了国,没了家,中毒,失明,多少人一辈子不会经历的苦难,她都咽尽了。
之前听说她决定要嫁给你的时候,我没有反对,我想,如果你爱她,那么一定能够比我们更好地保护她。让她不要再那么辛苦。楚风临走时给我写了一封信,他说他以后没办法在她身边保护她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请求我继续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委屈,不要让她受苦!可我还是没有做到!连你,甚至也没办法完全保护好她!你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一辈子就是没办法过好呢?”
陆长羽的声音很淡,但是同为男人,燕洵听得出其中暗含着怎样的情意。
他转过身直视陆长羽,问道:“你也喜欢她,是不是?”
陆长羽淡淡一笑,没有否认,“像她这样的姑娘,单凭相貌,就足以让人动心。更何况她的才情,智慧。只是那样对我对她来说,未免太肤浅了!我阎罗谷世代传下谷规,入门弟子者,永远不得与慕容氏的人有任何感情牵绊,更不会容忍嫁娶之事。我身为谷主,自然是谨遵谷规。所以我对她,只有朋友之意,兄妹之情,守护之责!”
“朋友之意,兄妹之情,守护之责!”燕洵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二人沉默了半晌,燕洵才问道:“之前你说的那件事有消息了吗?”
陆长羽回道:“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天机楼的人回信说,玄王爷似乎也找过。”
“玄墨?”燕洵皱了皱眉,玄墨找巫师做什么?
“陛下,等有消息以后,微臣会禀告陛下。现在,还请陛下无论如何,要好好待她!这么多年了,我也只见她对陛下一个男人如此付出过!还望陛下莫要负她!”
陆长羽静静地说完,也静静地走了!只留下燕洵一个人伫立在院子里,这几天风雨骤急,院子里的花都被暴雨打蔫了,雨水顺着青色琉璃瓦的屋檐落下,打在地板上,一滴一滴,像是谁在哭泣时,泪水滴落的声音。
那名推了穆宁珺一把的宫人最终还是没能找出来,穆宁珺素来不喜欢太多人跟着,所以玉露殿的人很少。入宫之后,由于关山月还在养病,离潇去了禁卫军里训练,楚云已经嫁给了程鸢,她身边也就只剩下离湘一个亲近的人。而那些宫人,燕洵给她挑选的都是老实厚道的宫女和太监,一个个审问,甚至连刑罚都用过了,也没能逼问出凶手。
事情连查三日无果,穆宁珺想了想,最后让风珉和刘淇把那些人都给放了。第四天,有人在皇宫的九曲河里发现了一个太监的尸体,后来查清身份,正是曾经在玉露殿做事的一名小太监。
而紧接着,先前消失里的在太医院里负责养蛇和看守蛇的几个宫人都被找到了,只是都只剩下了尸体。有人说是畏罪自杀,也有人说是杀人灭口。
穆宁珺听完刘淇和风珉的回报,一如既往地十分安静,只是想了一会儿问道:“之前不是说惜妃有嫌疑被抓起来了,现在呢?她那儿也查不出来吗?”
风珉回道:“娘娘,当时属下确实怀疑惜妃娘娘,陛下也下令把她关起来了。后来皇后娘娘去了,说是那几个派出宫的人是她的人。跟惜妃没关系,所以就让我们把惜妃给放了。陛下这几天很忙,晋王叛乱刚刚平复,汾州闹起了瘟疫。所以皇上只说让属下继续查,等有了证据之后再报给他处置!”
“证据?”穆宁珺听到这两个字,冷笑一声,看得刘淇和风珉心中一惊,只觉得浑身发寒。
穆宁珺语气冷硬地吩咐道:“你们今天跟本宫走一趟,但是不管本宫要做什么,你们不得阻拦!证据,本宫很快会帮你们找到的!”
两人狐疑地彼此对视一眼,点头答道:“诺!”
“离湘,之前让你准备给我的东西都弄好了吗?”穆宁珺抿了一口清茶问道。
离湘点点头,把那几袋她弄好的红染料递给穆宁珺。
“小姐这是打算做什么?”离湘看她拿了一袋藏入袖中,不像是要作画的样子,觉得十分奇怪。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穆宁珺淡淡地说道。她这几日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连燕洵来看她,也无法让她愿意多说几句话,多露一丝笑容。
“对了,燕洵现在在哪儿?”穆宁珺站起身像是要往外走去,忽然又回头问道。
身后的太监小荣子回道:“回禀娘娘,皇上还在清和殿歇息。”
歇息?穆宁珺抬头望了望天,现在已经过了酉时,早上就听说朝会过后他一直在歇息。燕洵向来勤政,哪怕累了也不会睡上一天。莫非是病了?
穆宁珺心里稍稍一紧,却又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病了也有人会照顾好他的。
“小荣子,本宫现在要去找惜妃娘娘聊天。再过半个时辰若是本宫还没有回来,你就去告诉皇上,说本宫去了仪春殿一直没回来。”
小太监身子一颤,点头应道:“诺!奴才记着了!”
风珉和刘淇一听这话都是满脸的疑惑,穆宁珺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别的内幕?
“离湘,多叫上几个宫女太监跟本宫走,惜妃娘娘喜欢热闹,我们要好好待她才是!”
穆宁珺说这话时,头都没回,离湘不敢多问什么,连忙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关山月最近伤好了,为了照顾穆宁珺,也住在了宫里,他隐隐地觉得穆宁珺今天不对劲儿,总有事情要发生,赶紧自己也跟着穆宁珺一起出门了。
宁妃小产的事情尽管瞒得很紧,但是宫里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尤其是苏惜被抓进掖庭司,后又来被放出来,她才知道是因为宁妃小产,皇帝怀疑是她做的。
苏惜此刻正在仪春殿的庭院里荡着秋千,一边玩一边骂道:“那个宁妃就是活该,谁叫她那么嚣张!你们说,那些蛇怎么没把她咬死呢?”
身边的宫女附和着笑道:“娘娘,其实啊,现在也挺好的。娘娘本来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这不,一下子没了孩子。听说皇上好几天没去看她了呢!所以啊,她以后恐怕没本事嚣张了。”
苏惜听完,心里觉得实在是爽快。身边另一个宫女又凑上前来说道:“娘娘,听说皇上刚才去了皇后娘娘那儿,我们要不要过去,正好让皇上见见咱们娘娘!”
苏惜一听,立马喜上眉梢,让人停了秋千,惊喜地问道:“真的吗?皇上真的在皇后那儿?”
刚才说话的宫女点点头,“是小顺子刚回来时说的,他亲眼看见的!”
苏惜一下子乐得快要飞起来了,“快快快,快给我换衣服,给我梳洗,我要去见皇上!”
穆宁珺正好带着一群宫人在宫门口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仪春宫的侍卫不堪一击,三两下就被刘淇和风珉制服了。院子里的主仆玩得正欢乐,自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我记得,从仪春殿去椒房殿的路上,要经过九曲河是不是?”穆宁珺忽然淡淡问了一句。
风珉点头回道:“是的!”
穆宁珺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走吧,本宫带你们看一出好戏!”
离湘、关山月、风珉和刘淇四人瞟了一眼穆宁珺,见她虽然是微笑着的,可是那笑容实在是看得个个心里直发毛,都不知道穆宁珺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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