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从上空看过去,这是一片在月光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山岭,偶尔有树叶间的露水泛着点点星光,不知名的鸟儿迎着夜幕在树梢间无声地滑翔。
绵延一整座山脉的茂密森林,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静谧而生机涌动。在大多数生命都陷入了沉睡的时刻,却总还是有那么一些喜爱夜晚的生灵在林间,在树梢活跃着,它们或优雅或轻捷地来回穿梭,一阵风过后,只有空气中残存的气味和零星的一两片落羽昭示着它们来过。
一只鸮停在树枝上,警觉地转动着头部,搜寻着可能在黑暗中窜动的猎物。这时,远处一阵怪异的躁动吸引了它的注意:原本一片黑暗的山间小路上突然出现了火光,一群人各自举着火把,正簇拥着向它的方向走来。这鸟有些受惊了,离开了树枝,在夜色中滑翔着到了远处。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作家沉着声音抗议着,试图用手推开两边架着他的两个壮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违法的!”
两边的男子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架着他沿着山间小路往前走。
“你最好把嘴闭上,你会引来精灵的,旅者。”走在前面的男子回过头,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看向他,“这里也不存在你说的那些所谓的法律。”
周围的人没有反应,只是沉默地行进着。
“这算什么?绑架?还是你们有什么古老的信仰需要把外来者拿去当活祭品?”作家快被接二连三的怪事逼疯了,“这太疯狂了,我要你现在放我回去!你听见了吗,放我回去!”
“会到哪去?那间可怜的破屋子?”面具人用一种好笑的目光看着他,又把视线转向了走在两旁地两个中年人:“让他闭嘴。”
作家循着他的目光紧张地往左右看去,两个中年人听到面具人的话语后,就一齐向他慢慢的走过来。
“帮...”作家露出了求助的眼神,想要开口。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为了......安危......”
恍惚间,耳旁有人仿佛在说些什么。
“精灵......送......”
透过眼前氤氲的黑暗,仿佛能看到一点透进来的光明。那是一团昏黄的光圈,在眼前跳跃闪烁着,把整个视野笼罩。
作家还是有些神志恍惚,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格外沉重,视野里那团昏黄的光让他的脑子很不舒服。他想把头扭开,越感觉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睁着了几次之后,他迷迷糊糊间感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束缚起来了。
“这是唯一的......会给我们......不得不......为了......”
那个人还在说话,他在对谁说?
他是谁?这是哪?我是怎么......
有一个面具......
面具......
对,面具,面具砸破了门,有人冲进来......
风,很烈的风,风暴把我......
脑子里渐渐恢复了清明,作家慢慢地回想起了今晚发生的事:诡异的风暴,老人,昏暗的屋子,敲门声,闯进门的村人,黑暗的山路,戴面具的男人......他一点点地把眼睛睁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透过模模糊糊的视野,他勉强地观察了一下眼前的一切:周围似乎站着很多人,他们举着火把围在了四周。有一个男人面对着自己,似乎正在对他们说些什么。
“精灵带来外人,这是灾难的预兆。为防止那一切的灾难到来,我们,“男子说着,突然转过头来,用手指着作家:我们只能将这一切的源头送回去!送回他本应该在的地方!“
作家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突然对上,不知怎么,作家感到男子在面具下的那张脸正在狂笑着。
男子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说:“那么开始吧!”
站在两旁的两个人听到这句话,从口袋里各自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刃,踩着火把拖出的长长的影子朝作家走过来。
作家慌了,他疯狂地挣扎着,可四肢被人用绳子在身后的木桩上绑得紧紧的,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没有丝毫脱开的迹象。他紧张地扭动着四肢,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两个男人举着刀向他走来。
男人举着火把站在圈子的外围,沉默地看着不远处两个同伴正举刀走向那个可怜人。
他这么看着,突然,他感到自己的火把闪了两下。
他疑惑地抬头,这是个静谧的夜晚,夜风也不大,火把怎么会自顾自地闪灭。他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就继续把目光投向场地的中央。
下一刻,他的火把熄灭了。
作家站在圆心的位置,透过两个咄咄逼人的身影,他隐约看到,在视野的尽头,火把的火光照耀的边缘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他,慢慢地举起了一只手。
随着他手的举起,在他附近的那些人手里的火把倏地熄灭了。这种熄灭就如同传染病一般,在所有的火把中快速地呈一个圈扩散。大概只过了两秒钟,所有的火把就都熄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中,人们慌乱了起来,他听到询问声,叫喊声,祈祷声,痛苦的叫声,还有面具人声嘶力竭的命令声。
一阵夜风袭来,他感到有个人无声而快速的接近了他。还不等他张口发出声音,缠绕在身体上的绳索就统统断掉了,他没反应过来,一下子面朝着大地栽了下去。就在这时,他感到一种力量托住了自己,让自己的身体没有再继续倒下去。
“你...”作家挣扎着抬起头,拥入眼帘的是一对黑色的眸子。仿佛是在要他噤声,来人用一根手指封住了他的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来人张了张口,吐出了一个陌生的音节。下一刻,他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视野再一次完全被黑暗所占据。
“醒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作家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林间的空地,月光透过树梢静静地投映下来,照在树根旁的青苔上。
“嗯,”他点了点头,“我这是在哪?”
“森林。”那个声音显得不慌不忙,“你已经安全了,大概昏迷了一个小时。”
“是吗。”他坐起身,慢慢地打量着那个人,“我想我该说一句谢谢你。”
“不必,比起那些,我还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外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或者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
“矩阵。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这里?”
“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是这样吗?”来人抬了口气,一副有些懊恼的样子,“你是谁?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是谁?”作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还期待着这个人充当那种解释一切的角色,“这说来话长,我是个作家..."
“作家?”来人露出一副好笑的样子。
“对,这难道有什么问题?”
“你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人苦笑着摇摇头,“所以他们才要把你放逐......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误差。”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放逐?什么误差?他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他们是谁?你到底又是谁?!”
“你会知道的,我的朋友,”声音的主人把一只手蒙在了他的眼睛上,“等你下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作家还想说什么,可突然间,一阵沉沉的困意袭来,还不等他把要说的话说出口,就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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