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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学堂】回家:婚姻里她遇到的所有不幸和悲伤

【无戒学堂】回家:婚姻里她遇到的所有不幸和悲伤

作者: 拂思fs | 来源:发表于2019-05-17 20:08 被阅读178次

    腊月里最后几天,秋萍终于坐上火车带着一双儿女回家——其实那是她的娘家,且爹妈早都死了,因此更准确的说法是故乡。

    她们一家三口,对了还有她的丈夫,所以应该算是四口。天不亮他们就起来了,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土特产以及要穿用物品仔细再三的清点之后,终于才放下心来,又将平日里舍不得穿的好一点的衣服,给自己和孩子们穿上。她的心跟孩子们脸上的笑容一样灿烂。孩子们是因为兴奋——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而她是因为将要回到她魂牵梦绕的故乡。

    火车开动了,她的思绪比火车更快一步回到了离开二十多年的故乡。

    1

    萍出生在农村,上世纪70年代,这一带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那时的村里哪家如果不能生下一个男孩就准会叫村人看不起,而这个不能生男孩的媳妇同样会沦为笑柄,供人娱乐消遣,明里暗里的讽刺嘲笑,仿佛没生下的男孩的女人比强盗土匪还要罪大恶极。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下,萍的母亲一连生下六个女儿后,生下第七个是个男孩,终于能一家人能在村人面的前抬起头来。

    对于这个家里期盼已久唯一的男孩,父母对他极尽宠爱。即便家里日子再怎么不好过,也还是吃的、穿的什么好的永远紧着这个小萍一岁的弟弟先,就算是他不要了的,萍和姐姐们也只能看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萍越发反感自己和这个年龄相仿弟弟在这个家里待遇上的大不同。萍和姐姐们要帮着分担各种家里家外的活计,而弟弟凭什么连个扶扫帚的活都不用干?

    更可气的是,萍和姐姐们都渴望读书,父母说什么也不让,而弟弟贪玩不想上学,父母却哄着求着他上学。那时萍和弟弟都在上中学,萍求着母亲让萍去上学,母亲求着弟弟去上学。她们谁也没拧过另一方。

    2

    因从小弟弟的各种优越待遇萍深深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生成女人。如果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萍不能选择自己的性别,那么这第二次萍要好好把握。

    那时的乡风不作兴流行自由恋爱一说,绝大多数都是有媒门上门说和——相亲保媒。萍精挑细选地从这些上门说媒的介绍对象中挑中了彬。

    他的名字和他的气质很相配——文质彬彬,看上去和村子那些粗野的男人一点也不一样,而且长相也很帅气,脾气又好,比萍那坏脾气整天惹事生非的弟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萍几乎对他一见钟情,同样他对萍也很满意,萍们很快就顺利订亲结婚了。

    婚姻和爱情一样往往都有一个良好的开始,却不一定都有美满的结局。

    一开始丈夫和公婆对萍很好,尤其是当萍很快怀孕有孩子之时,公公婆婆对萍简直不要太好,可是当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一切都变了,隐藏在面具后下的嘴脸一个个露出真面目。

    婆婆发难了,先对萍各种挑剔指责,批评萍带孩子怎么不对。往往孩子刚一哭,婆婆就要跑过来看,责问萍为什么让孩子哭了这么久,把孩子哭坏了,怎么当妈妈的?连个带孩子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指桑骂槐明讽暗刺,尖声厉斥,横挑竖挑,轮番轰炸,过去种种对婚后生活的幻想被轰得稀巴烂,萍向丈夫彬求援,结果彬缩到一旁看热闹。

    在这种情况下,萍很难对这段婚姻怀有期望。萍想退出,萍不想被困死在这段婚姻里,抱着四五个月大的孩子,萍回娘家渴望亲人的庇护支持。

    有时候给你最重的致命一击不是你的敌人而恰好是你最信任的亲人。当萍把想离婚的想法跟母亲萍们一说,萍的母亲和弟弟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弟弟大吵着将萍驱赶出去。萍望着弟弟的楼房——那是母亲找萍和姐姐们一起出钱盖的。那是萍们几个多年的积蓄堆起来的,而萍却连住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姐姐们听说了萍的事,纷纷也劝萍想开点,熬过去,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孩子大了就好了,可是萍怎么熬得过去?

    萍失头土脸地被丈夫接了回去,母亲陪着彬一起将萍送回,又在萍婆婆面前说了许多好话,说萍不懂事请婆婆多担待。

    这无异于火上烧油,助长婆婆气馅,本就猖狂的婆婆越发变本加厉,打击萍,刺激萍,嘲笑萍,骂萍贬低萍,这日子萍过不下去也熬不过去了——精神失常了。

    3

    萍母亲生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认定的其中一条老传统思想——女儿嫁人了就是人家的人了。那时谁家的女儿离婚都是件令父母兄弟极度丢面子的事,所以尽管看到萍精神失常的样子心疼、落泪,萍也只是不断要求婆婆人必须带萍去治疗,却从没动过让萍离婚的念头。

    婆家人终究耐不住村民的劝说以及村里舆论压力,带萍去治疗了,为配合治疗婆婆性子也有所收敛,萍的丈夫站出来偏向了萍。萍渐渐恢复了过来一些,萍的丈夫听又从建议——远离婆婆,两人一起去外地打工。

    彬买好车票,两人一起上了坐上了离家南下深圳的火车,然而在半途两人不知因何原故吵了一架,火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留了几分钟,萍再次陷入精神失常状态,独自下了火车。彬因赌气未注意到萍的异常,并未跟随,以为萍只是想去上厕所,直到火车开了好久以后也没见萍回来,才意识到萍下火车了。

    夜然很深,漆黑无月,萍只记得当时萍并未出站,而是一直沿着火车铁轨走,萍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一直走……

    萍不记得萍走了多久多远,大概是饿了,也许口渴,萍走向一片树林,萍摘着树上的叶子吃起来,吃完了继续走,走过了几个月,走到了一个山里去了……

    萍后来听山村里的人提起萍当时的样子——蓬头垢面满身污垢,身上散发阵阵恶臭气味,但是从身形上大略能看出是个女人。女人在这个异常贫因的小山村里可算是稀有品种,村里的光棍很多都娶不到老婆,因为穷困落后村里的女人都往外头嫁,而外头的女人却没有愿意嫁进村子里。

    所以那户眼尖的猜测萍是个女人的村民,当机立断把萍带去家中清洗了一番,发现这不但是个女人而且比这山村的女人都要长得好看,当天就把萍卖给了村子跟他沾亲的一个混混强。

    从这一天开始,萍就成了强实际上的妻子。尽管他当时看出萍精神失常异于常人,但若不是精神失常萍又怎么会走到这样穷山恶水的山村。对于快三十岁了还打着光棍的强来说,只要是个女人,精神正常不正常又有什么关系?对这来之不易的女人,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用绳索套住萍,白天带萍去地里干活,晚上在萍身上干活,一不高兴就打萍,反正萍也不会反抗。

    后来,他对萍的态度好了,不再让萍去干活,也不再打萍,因为他发现萍怀孕了。

    因着这次怀孕,萍的精神一天天恢复过来,终于在生产的那一天彻底清醒。萍记起来了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可是萍无法离开这里。

    仅管萍为他生个了孩子,但是他以及这个山村里的人还是对萍很防备,看管的很严。那已是90年代中后期了,可是这个山村,既没有自来水,也没有通电,这个丈夫长到十多岁在村子里跑都没有穿过一条完整的裤子。这里的房子跟牛棚差不多,牲畜在下面睡,上面用木板搭起来隔开,人就睡在上面。

    萍不想呆在这里,萍装作被他驯服感激的样子——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一步步取得他们的信任。

    4

    萍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写了封信回家给姐姐们。萍每天都在忐忑,都在祈祷神明,这封信能送到姐姐们的手中。那段日子萍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山里的丈夫看出什么端倪,萍装作若无其事,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那只是一问候信,这里发生的事情,萍一个字也没透露,萍甚至连具体的地址都没有写明,只写了山下村子一个卖店的名字。

    等啊等,过了几月,萍终于等到了一封回信。萍成功了,萍能够和家人联系上了。萍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好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了好久的人终于见到了光亮一样。

    激动只是一短暂的瞬间,很快萍就冷静下来了把信烧掉了——萍不教现在的这个丈夫发现了。如果被他发现了,萍肯定会挨一顿好打而且还会回去刚来时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被人用绳子锁链像狗一样套在脖子,将再不会拥有与人接触的自由。

    萍耐心地等待着每一个下山赶集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寄信回信再烧信,第三封信的时候,萍终于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姐姐们,并向萍们求救,哭诉企求萍们搭把手救自己脱离苦海逃出升天。

    等待总是漫长又难熬的,萍有过各种猜想,但是萍相信无论怎样,她总是她们的妹妹,血浓于水,她们不可能不管萍,好几月都没有等到回信,萍几乎快要绝望了。

    那天,当听说村里来个两个外地来的陌生人找萍,萍的心几乎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萍知道是萍的姐姐们来了,萍的眼泪哗啦往外流,萍知道姐姐们没有放弃不管萍。

    萍按捺住自己激动而又兴奋的心情,像往常走路一般走了过去,只一眼萍就认出来了是三姐和五姐。

    她们由于一路的旅途劳顿,坐了十数小时的火车下了转汽车,坐了一个半小时的汽车再下,继续坐摩的跑几十路,最后还要走上十几里山路。

    她们休息了一天一夜才恢复过来,第二天晚上,她们一起商量策划,天一亮带着萍有惊无阻地跑回了家乡。

    5

    萍终于离开了那个小山村,顺利回到离开四年之久家乡,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令萍措手不及。首当其中的一个便是母亲在半年多前因病去逝了,死前因念萍太深,失心疯一般咒骂萍……

    虽然这件事,在信里萍已经知道了,但当萍真正踏上家乡的土地时,萍才体会到母亲不在的感觉。萍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这件事终将令她愧疚一生,因为母亲的死和她有关。

    萍前头的丈夫彬,在萍下车走失之后,他一节一节厢地找萍,直到火车开到终点站,也没见萍的身影,立即买了返程票回家了,当他在家寻找几个月,所有知道的地方都没找到萍时,彬也精神失常了,且彻底疯了。

    萍没想过会她的走失引发这么多事,甚至还出了一个“假悟空”。

    一年多前,在附近水域岸边,发现一具疑似萍的女尸,脸被泡在水中肿得看不出来具体相貌,但身量和年龄和萍差不多,警察通知母亲找到了“萍”让来认领。

    认尸的时候萍母亲和娘家的姐妹以及婆家的人都去了,婆婆上去看一眼就向警察确认,一口咬定是“萍”,姐姐们犹豫不定,只有萍母亲一人否认,可最终女尸还是被萍婆婆家的人给领回去了。

    后来因女尸身份的事情还发生了一系列的争尸事件。母亲坚持否认,无论别人说多少遍,萍都不相信那是萍,就连萍的姐妹都难辩真假,可母亲就是那么坚定地相信不是萍。

    那时已有三年了,所有人没有萍一丁点消息。说不定无声无息地死在什么地方也未必不可能。母亲病了癌症,被发现时已是晚期了,而萍是她的另一块心病,心病难医,身病无救,很快就死了。

    萍趁着半夜悄悄地去了母亲坟头上香,还是教人发现了,告诉了萍婆家的人,萍当时只是强烈地想期望逃离那个小山村,并没有想过回来之后要做什么。当萍婆家人找她的时候,萍只好跟他们回去。

    疯了的丈夫认不出萍,儿子眼中的陌生深深刺痛了萍的心。萍日夜思念想得肝肠寸断的儿子已经不是记得的那个他了。他已不是萍的儿子,他不需要萍,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萍的影子,更没有山里小儿子眼中那种对萍的依恋。他沉默地看了萍一会儿,然后又去找公婆了。曾经那个令她有过甜蜜梦想的爱巢,已让疯掉的彬付之一炬,挂满两人幸福照片的墙壁一片漆黑。

    曾经的幸福,早已支离破碎,斑驳的墙壁上留着旧日的挣扎痕迹,噩兽一般的牢笼时,令人窒息气味更浓。

    有些事终成不了过往,有些人也终究根本无法同处一室。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头根本没有岸!

    第四天,萍买了车票,回到山里去了,萍辜负了姐姐们的一片心。这场期待数年的成功逃离,只三天,她就自动走回去了。

    6

    萍后来听说,因为萍的离去,萍婆家的人找到萍姐姐们的家里去闹事,给她们的生活添了很多麻烦。

    萍很抱歉,可即便是早知道这样的做,会她们惹上大麻烦,萍也还是会回山里去。人的天性里都有其自私的一面,萍也不例外。

    萍根本无法面对的婆婆,疯了的丈夫,和对萍没有一点感情的儿子。

    萍回到山村之后,萍的山里丈夫也逐渐放松对萍的戒备。因为萍回来了,因为她又怀孕了。萍的丈夫和她商量,如果萍肚子里的是男孩就把他卖掉。因为贫穷,为了钱,为了生存,在那里卖孩子是件人人都能理解接受的事情,跟卖猪卖狗一样。他的丈夫甚至很高兴他怀孕,甚至都找好了买家,不幸的是,生下的是个女儿。他的计划打水漂了,不过萍的心里却是高兴的。

    女儿出生后,又过了几年,山里终于通电了。

    村里勤快的人家开始装电灯、电话,彩电也渐渐多了,但是萍的家里,除了多了电灯,其他什么都没有。因为这个丈夫是个即时主义者,今天挣到钱今天就要把它花了,只要口袋里有就绝不再去挣。若不是靠着萍终日打点零工挣钱,一双儿女恐怕就要喝西北风长大了。

    又过了几年,萍厚着脸皮再次与家乡亲人联系,萍们告诉萍,萍前头的公婆都死了。萍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有半点悲伤,反而还很高兴。

    死了,婆婆终于死了,那个把她害得这样惨,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她头上噩梦一般的婆婆终于死了。

    再之后又过了几年,萍与家乡亲人通讯更方便了,萍也了解到了那个儿子的一点情况。

    他上到高中就辍学了,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不管说话,好像跟什么人都和不来。村里人从小就嫌弃他,没有一家的小孩愿意跟他玩,上了学在学校里同样是如此。因为他们都嫌弃他是精神病的儿子,而且父母两人都是精神病。那些周围人他们明明都知道不是这样,却还是告诫孩子,精神病会传染——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避开他。

    每每想到这些,萍便深感无言愧对这个儿子。他是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最对不起的人。尤其是每当看到面前的这对儿女时,心上属于这个大儿子的地方总会阵阵心痛。

    7

    火车到达了终点站,现次踏上故乡的土地,萍的心情轻快。十多年前那次逃跑,萍没来得及看它,这次萍好好看看它。

    萍一家四口下了车。四姐在车站外接萍回家,路上萍和四姐叽叽喳喳说不停,故乡的这些年的发展变化真是太大了,萍早已认不出来它的样子了。四姐在路上又给萍补了一些姐妹的近况。大姐身体不好离开故乡了随子女去了外地,其他人还都在当地,二姐的生活过得最好,三姐也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情日子过得辛苦,四姐的丈夫意外去逝,五姐还好;弟弟最混帐欠了一笔又一笔的外债,且这些年借姐姐们的钱从来没还过。

    这次回故乡,萍在四姐家住了七天,又去当年弟弟家——姐姐们拿钱给他盖的那所房子住了七天,这房子弟弟怕人上门来讨债已经不怎么回去住了,且从当初盖好到现在,从来没有维修过,显得很破旧,与周围村民家整洁漂亮的房子显得很格格不入。

    萍回故乡住的半个月里,见了许多亲人,也见到了曾经的丈夫彬和儿子。

    彬的情况好了一些,这些年生着病,他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好像被时间封印住了——光阴从他脸上流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同过去没什么变化,他们见面聊了一会儿,他希望萍能带着儿女回来继续跟他,他说不会介意,而且他的父母亲都不在了。他像过去一样天真。

    萍能回的去吗?萍和他是没有离婚,可是萍和他生活在一起不断两年,和他却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了。

    萍没有同彬再说什么了,萍把时间留了自己和儿子。他已经二十岁了,萍的记忆停留在过去,好眼前的他是突然长大的。他同过去一样,眼里对萍只有陌生没有渴望。他一出生就是个悲剧,萍离开后,整个世界是就剩他一个人。

    萍希望他哪怕恨一恨萍也好,可是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脸上也没一丝表情变化,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无言的沉默,萍看着这样的儿子,心痛地无以复加。萍向他跪下道歉,萍想将这些年心里积堆的想对他说的都说了,说了许多许多的对不起。可他始终都是那么一言不发,仿佛在观看陌生人的表演。萍像一个溺水的人,无论怎么挣扎呼救都是徒劳,岸上的他像个假人一样看不见也听不见。

    这一次回家,萍感受身心俱疲,一双儿女和丈夫一样,面对萍的亲人,没有半分萍想象中的高兴,陌生的环境里陌生的语言莫名的亲人这一切都令他们无所适从,甚至萍自己都常常感觉很拘谨。

    火车再次开启了,别了萍的故乡,它早已不是萍想象中的样子了,萍要回家了,回到那个小山村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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