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旁，是我到不了的远方

文｜云晞

你的身旁，是我到不了的远方

01

明晚八点，高中同学聚会。

到时候我去接你。

收到木子的微信时，我刚从公司出来，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高中同学？聚会？

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不了，我明晚还要上班。”走到小区门口，我回复她。

消息刚发出去，木子的电话就进来了。“你这丫头，是不是忙傻了？明天周末，加什么班？”她问我。

“他也会去吧。”如果他也在，那我就不去了。

“就想到你会这么问。他是班长，自然少不了他。”

“晨晨，你，还是忘不了他，对不对？”木子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

“没有的事！我早忘了。”我反驳她。

早就忘了。

要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你看看，我都还没说他是谁呢，你就说自己忘了。”木子的声音有些急促。

“木子，我忘不了。”忘不了，你知道吗？

“忘不了也得忘！晨晨，你要醒醒了，他已经订婚了。未婚妻是他大学同学。”

“木子，别说了。求你了，别说了。我现在好冷。”

身心都冷。

但房间里的门窗是紧闭的，外边的风吹不进来。

可我还是好冷，冷的双手在颤抖。全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住了一样。

“晨晨，你没事吧？要不我现在过去？”木子的语气很着急。我知道，她在担心我。

“没事的，你知道的，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啊。”没有什么能压的跨我。

唯独他，是个例外。

“木子，明天我会去的。到时候你来我家接我。先这样，我挂了。”

挂掉木子的电话，我走到窗边，推开窗门，拉上窗帘，把自己蜷缩在墙角。

寒风掠过窗边，窗帘随之飞舞。黑暗里，过往的一切就像一双双无形的魔爪，拽着我跌落至深渊。

让我在四下无人的寂静黑夜里，抱着回忆，独自沉沦。

02

“顾念晨，你是不是喜欢我？”

高考的前一个月，在一堂晚自习下课后，你把我堵在教室外边的走廊上，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全班人都知道的事情，为何你看不出来？这个问题，谁都可以问。

但你不行！你不可以！

你不可以问我这个问题。你知道吗？陈墨阳。

“快说呀，你是不是对我那个啥？”你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继续追问。

“才不是！”拍掉你的手，我回答的很大声。

“真的？”你靠近我几分，在我耳边低声问。

“当然是真的！”错过你的视线，我迅速低下头。

“嗯，我知道了。”你最后看了我一眼，并用手在我脑袋上胡乱揉了几下。

“顾念晨，你以后要好好的。好好复习，好好考试。”走出一段距离后，你回头冲我喊道。

顾念晨，你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

你的声音，一直在走廊里回旋萦绕着。

陈墨阳，若是那时你再回头一次，就会看到，黑暗的走廊上，对你说了谎话的我，泪水正无声流淌着。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只有你和我的那几句对话：

“顾念晨，你是不是喜欢我？”

“才不是！”

“真的？”

“真的。”

骄傲如你，冷酷无情如我。

03

“顾念晨，陈墨阳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他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人。老师希望你不要影响到他。”

陈墨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着呢。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更不知道，在晚自习前，班主任找我谈过话。

她让我不要影响你。你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人，是学霸。而我，仅仅是一个默默喜欢着你，默默无闻的学渣。

学霸和学渣，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我和你，本就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注定只能远远观望。

你知道吗？

每天早上你趴在课桌上睡觉时，我都会看着你的样子发呆。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射在你的左脸上。

而坐在你左边，和你隔了一条走道的我，每每看到你孩童般的睡颜，便会觉得心满意足。

心生欢喜。

我多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你的脸庞。我甚至还想，变成你枕在手下的那本书。

那样，我就可以贴着你的体温，数着你的心跳，陪你一起入睡。

你就睡在我眼前，近在咫尺。但这咫尺之间，却远隔天涯。

你的名字，写满了我平时上课用的草稿纸。你的生日，你的兴趣爱好，被珍藏在我最爱的密码锁记事本上。

这些，你应该都不知道吧。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喜欢你，从来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而已。这件事，与别人无关。与你，也无关。

04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

刚到约定好的地方，你便迫不及待地告诉我：“顾念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有女朋友咯！”

你深情而温柔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

到了嘴边的那句“恭喜”被吞咽下腹。我只能假装听不见，“什么？”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你的声音很大，击碎了我的伪装。

“真好，恭喜啊！那啥，可以吃饭了吗？我好饿。”掰开筷子，我胡乱夹了菜塞进嘴里。

往日里最爱吃的菜，彼时却味同嚼蜡。

饭后，我们便各自回家。告别前，我问你：“那个，高考前我送你的书，收到了吗？”

考试的前两天，我给你送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我与地坛》。不知你可否有收到，可否有翻过？

“书？我不知道啊。家里的快递一般都是我妈拿的。这样啊，我待会回去问问她。”

“没事没事，没有就算了。”就当我没寄过。

书里的那封信，也当我没写过。

所有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看着你走远，我转过身，泪流满面。

那些熬夜到凌晨，只为了弄懂一道数学题，但成绩排名还是在倒数的最后几名。那时候，我没哭。被班主任找去办公室谈话，让我别耽误你，不要影响你。那时候，我也没哭。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那时候，我也没哭。

但看到你满眼深情，告诉我那个女孩有多优秀，你们有多默契时。我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了。

心若一动，泪便千行。

遇到你，我也总算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最先下注的人，无论结局如何，是输是赢，都得接受。很显然，这场赌注，我输了。

输到丢盔弃甲。

但我是输给你的，而不是她。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05

故事的最后，我还是去参加了聚会。

包间里，你坐在中间。一副眼镜，一件白色衬衫，略带微笑的面容。

只需一眼，我便能认出你来。

几年未见，你风采不减当年。依旧帅气，依然彬彬有礼。席间，你对每个人都体贴周到。

自然的，我也不例外。

“念晨，是吧？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你一边往酒杯里倒酒，一边问我。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这么称呼我。亲切，疏远，又带着疑问。

才几年没见，你就记不得我的名字了。若是时间再往后推移。是不是连我长什么样，是谁，你都一并忘了？

原来，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我懂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导自演。是我先犯规，先入戏了。

“我很好，你呢？”端起酒杯，我向你致意。

“我也很好。对了，我下个月举办婚礼，到时候你可以和大家一起来。”你向我点头，说到。

“抱歉啊，那时候可能要出差。”我才不会去。不想看到你们幸福的模样。

聚会还未结束，你中途便要起身告辞。

“听我唱完一首歌再走吧。”我站起来，挡在你面前。

你深深看了我一眼，再看看其他人，然后点头答应。

六年前，若是我也像现在这般勇敢，你也和此时一样再坚持一下。

我和你，我们之间，是否会有另一番不同的结局？

熟悉的旋律响起，你坐在沙发上，视线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我身上。一秒都没离开过。

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我们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

我也曾经憧憬过

后来没结果

只能靠一首歌真的在说我

是用那种特别干哑的喉咙

唱着淡淡的哀愁

我也曾经作梦过

后来更寂寞

我们能留下的

其实都没有

原谅我用特别沧桑的喉咙

假装我很怀旧

假装我很痛

其实我真的很怀旧

而且也很痛

06

我用一首歌的时间，让你多停留了几分钟。

但我知道，歌唱完了，你总要走。我的声音，留不住你。我的人，更是如此。

你从沙发起身，与众人一一握手告别。来到我眼前，你却拥抱了我：“顾念晨，那本书，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收到了。到那时候，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在我耳畔低声说到。

“顾念晨，祝你幸福。”话音刚落，你转身就走。

话筒从手中脱落，看着你最后离去的背影。我对自己说：“我不爱你了，甚至希望你能真的幸福。”

当年的那封情书，是写给你的；现在的情歌是唱歌给你听的；以前爱过你，也是真的。

现在不想爱你了，也是真的。

聚会结束后，我没有和他们道别。若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来。你走了，我的剧情也该落幕了。

回到家后，我翻出当年的毕业照。那是我和你唯一的一张照片。那身黑白配的校服，也是我和你穿了三年的情侣装。

站在阳台上，把照片贴着左心房，天上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可我，却像迷途的羔羊一样，找不到归来时的路。

如果当初我再勇敢一些，你再多问我几次。那么一个月后，站在你身旁，挽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共度余生的人。

会不会就是我？

当时的你，是最好的你。现在的我，才是最好的我。最好的我们之间，却隔了一整个青春。

无论如何努力，都跨不过去的青春。

所以，只能挥手道别。

你的身旁，太拥挤。没有我可以驻足的位置。你的身旁，太远，是我此生无法抵达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