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队的战斗力取决于国家实力,国家实力越强,军队的战斗力自然就越强大。
一天下来,北燕“虎斑突骑”,代国王室卫队,西秦邓羌贴身护卫,凉州张氏“旋风骑”均轻松击败对手,顺利进入下一轮比赛。其中风头最盛的,当属并州张蚝的“黄金无当骑”。楼兰人则因为另有要事,无心恋战,早早便示弱认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接下来的两天,战斗异常惨烈,大量的伤亡开始出现。虽然获胜的一方都严格遵循了比赛规则,没有对失败的对手赶尽杀绝,仍然有个别队伍在整个方阵仅存一人的情况下拒不认输,以一己之力发起反冲锋,直至全军覆没,血腥和残忍之中,徒增了些许悲壮。血腥进一步引燃了代国人潜意识的欲望和激情,整个盛乐城沸沸扬扬,纷纷猜测谁会是最终的冠军。有人愿意一赔二赌北燕“虎斑突骑”赢到最后,立马就有人开出一赔五赌并州“黄金无当骑”是最后的冠军,盛乐城最大的票号“阴山记”破天荒的开出一赔十的赔率押注代国王室卫队。一时间,大量的黄金白银水一般流向各个票号赌场。
一夜暴富的神话让整个盛乐城彻底疯狂起来。
比赛进行到第四天,场上便只剩下四支队伍,分别是并州“黄金无当骑”,西秦邓羌护卫,代国王室卫队,北燕“虎斑突骑”,正是北方最为强大的四股势力。抽签分组下来,却是并州张蚝“黄金无当骑”对阵西秦邓羌护卫,代国王室卫队对阵北燕“虎斑突骑”。邓羌只因与王猛不和,有意离京散心,对于“阴山决”比武较技一事并未放在心上,所率领的随从也是普通护卫,战斗力并不是很强,能够进入到四强,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不错,前面三场比赛并没有遇到特别强大的对手。并州张蚝则是有备而来,所带领“黄金无当骑”的均是万中挑一的勇猛之士,一番试探过后,邓羌自知不敌。他二人半路之上不打不相识,早有惺惺相惜之意,邓羌索性主动认输,以便对方保存实力,为最后的冠军争夺养精蓄锐。
这一战的焦点便是代国王室卫队对阵北燕“虎斑突骑”。
强强对话,从来不缺少话题。令人惊讶的是,与前几天比赛不同,代国此战派出的,乃是十六人的纯步军方阵。众人一片哗然,在空旷的平地上以步军对抗骑兵,无疑于自杀,更何况人数上处于劣势。胆小好事者纷纷猜测,代国畏惧于北燕强大的压力,不敢正面交锋,是以主动示弱求好。不乏有明智之士也想到,代国敢于摆出这样的阵势,只怕有意想不到的独特之处,险中取胜也说不定。
观礼台上的荀灌娘也是看得满头雾水,不明所以。扭头看向不远处燕凤,后者无奈的摇摇头,显然跟她有着一样的困惑。
燕凤身为代国长史,他竟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代国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在全场疑惑不定的注视中,双方缓缓拉开阵势。
“虎斑突骑”是北燕辅国大将军慕容恪亲自打造的一支重装骑兵,人马皆披练五色,形若猛虎。正是这样一支部队,在燕魏廉台之战中挡住了冉魏战无不胜的“黑槊龙骧军”,并将之包围聚歼,从而一战成名。此次参战领队的却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正是在乌家镇外与柳轻歌等人交手的慕容德。在前三天的战斗中,“虎斑突骑”的战绩达到了惊人的零战损,是所有参战队伍中唯一没有任何伤亡的方阵,其恐怖的战力无愧于头号夺冠热门。
代国王室卫队身着怪异的红白服装,十六人呈四列纵队密集排列,组成一个极为严密的方阵。每个人戴着形如鸡冠的夸张头盔,护住头脸耳鼻,头盔下方连着链状软甲,罩住脖颈;胸、腹则被厚重的甲胄包裹,腰部以全是散开的金属战裙,腿上明光闪闪的护胫显得格外耀眼;人人腰悬短剑,右手长矛,左手盾牌,长矛较中土惯用的长枪更为延长,达六公尺左右,盾牌更是前所未见的巨大,几乎可以挡住整个人的身形。远远望去,整个方阵犹如一只巨大的刺猬。
从来没有人没见过如此奇怪的阵法,万余人的广场一时鸦雀无声。只有一阵紧一阵的战鼓声,预示着暴风雨的即将来临。
慕容德年纪尚轻,却有着沙场宿将少有的冷静。面对奇怪的对手,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二十名“虎斑突骑”一字散开,缓缓逼近对手。与前面三场战斗不同,此次出战的每名骑士都标配了百石长弓,特制的羽箭几乎是普通羽箭长度的两倍,正是克制厚重铠甲的有效利器。或许是受到第一场“黄金无当骑”把长矛当标枪投掷的威胁,骑士圆盾并没有因为长弓而被舍弃。与冉魏“黑槊龙骧军”不同,“虎斑突骑”的主要作战武器为长柄弯刀,式样颇有些模仿传说中三国关羽的冷艳锯。刀盾分悬战马两侧,骑士抄弓在手。进逼到百步左右,慕容德单臂上扬,立时便有左右各四名骑士脱阵而出,急速向对手两翼包抄。剩余骑士则在主将率领下缓慢加速,长弓弯如满月,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七十步开外,左右两翼包抄到位,战马骤然加速,羽箭攻击开始。出战的骑士均是发射连珠箭的高手,四十步开外,十支羽箭已全部射出。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百余只长箭分三个方向,急袭对方小小的方阵。
羽箭未及近身,代国卫队急速变阵。原本全力冲锋的方阵瞬间停了下来,左右两侧及最后一排士兵迅速转向,变成十人在外,六人在内的圆形阵。外围十人竖起大盾,稳稳罩住身形,肩并肩倚靠在一起,形成一圈坚固的盾墙;内中六人则单膝着地,扛起大盾,与四周的盾墙一道,构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盾牌堡垒。堡垒的缝隙之间,伸出四公尺的锋利长矛,足以刺穿任何胆敢接近的敌人。
长箭接连而至,雨点般敲打着盾牌堡垒,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中土的盾牌皆是木头制成,外蒙兽皮,虽非坚不可摧,也足以应对寻常的羽箭刀枪,其优点在于轻便灵巧,便于战斗携带。而代国的大盾似乎用什么特殊的金属打造而成,其坚固程度更是出乎想象,“虎斑突骑”特制的百石强弓完全无法奏效,长箭击中盾墙,纷纷掉落在地,更有不少滑墙而过,飞出丈许方始坠地。
慕容德似乎早料到有此结果,最后一支长箭尚未落地,二十骑已尾随杀至阵前。骑士倒拖长刀,刀身上撩,纷纷与盾墙外侧长矛相撞。长刀势大力沉,挟奔马之势,盾墙后的武士仿佛也承受不了千钧之重,长矛纷纷被磕得微微上扬,带动盾牌相撞,不断发出哐当的巨大声响,坚固的堡垒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慕容德眼见攻击奏效,协同身侧两骑猛拉缰绳,战马腾空而起,越过盾墙长矛,直落入方阵之中。正此时,方阵突然急速旋转,宛如一只巨大的刺轮,急往左侧移动。右侧骑士踏空,战马瞬时被卷入刺轮,血肉飞溅。马上骑士身手了得,一个长身而起,脱出战圈,顺势抓住身侧同伴的马尾,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于马背之上。形势骤变,冲击中的骑士纷纷猛拉缰绳,急往两侧避让。饶是他们应变神速,仍有两骑避让不及,惨被刺轮绞中。战马吃痛不住,猛力发足狂奔,余威之下,竟然侥幸脱出战团,奔出三十步开外方倒地身亡。
慕容德协同仅存的一骑落入方阵,两人两马巨大的下坠之势,堡垒顶端的盾牌不堪重负,顿时沉陷下去。缝隙之中,四柄长矛激刺而出,毒蛇般刺向马腹。马上二人齐声大喝,战马再次发力,游龙般腾空而起。密集的盾墙也在瞬间散开,四柄长矛脱手而出,直击向半空中的人马。慕容德大惊失色,抡起大刀,奋力格开斜刺而来的长矛,半空中无处借力,胯下战马眼见难以幸免。左侧骑士身手却是异常了得,长矛破空之声未绝,那人早已飞身离马,整个人身体绷紧,呈笔直的一条线,贴着长矛斜飞而出,双脚连环双踢,分击上下两柄长矛,长矛受力失去准头,一条滑过马背,斜往半空飞开;另一条直刺入地面,入土甚深,枪身犹自微微晃动不止。于此同时,右手长刀点地,身形再次借力飞出,迎向攻击慕容德的另一柄长矛,左掌单出,在枪身轻轻一拍,激射中的长矛仿佛一下失去了力气,软软的垂落。再看时,两骑已稳稳落于地面,方才那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兔起鹘落之间,胜负已分。“虎斑突骑”折损三匹战马,所幸并未有人员伤亡。慕容德伫立当场,面色铁青,似乎心有不甘,方才两名身手矫健的骑士分立两侧,微微摇头。看台上的桓石虔这才看清,他们便是乌家镇外梅林中所见到的白山黑水,那日他二人擒住独孤千山,与柳轻歌交手之后便不知所踪,没想到也来了盛乐城。“虎斑突骑”虽然落败,白山黑水干净利落的身手仍然赢得了满堂喝彩,风头甚至盖过了获胜的代国方阵。
慕容德咬牙切齿,脸上阴晴不定,许久方轻轻叹了口气,冲身后骑士挥了挥手,示意认输,这一场大战终于宣告结束。慕容德并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方才以弓箭开路,掩护骑兵快速接近,而后以外围攻击袭扰对方,自己率领最为强大的白山黑水突入方阵,意在中央开花,分进合围,虽然置自己三人于凶险之境,却是攻破对方堡垒的最有效之举。无奈对方阵法太过诡异,不但防守异常坚固,还能乘机发动反击。虎豹虽然强大,却奈何不了小小的刺猬,这一仗败得实在太过憋屈。细细思量之下,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拱手认输。
四周的代国民众欢呼雀跃,沸腾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自己的方阵能够击败最为强大的“虎斑突骑”,实在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加鼓舞人心。不少人已经开始打算晚上好好喝上一顿,那些买了代国王室卫队赢到最后的人更是笑逐颜开,白花花的大把银子已经触手可及。
今夜,注定是一个狂欢之夜;
今夜,注定有一个人彻夜无眠,“银山记”的掌柜。
一赔十的赔率,足以让这家盛乐城最大的票号倾家荡产,多年的辛苦打拼将在一夜之间付之东流。
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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