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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厂的林老六让人给杀了。”
我刚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老李就跑过来嚷嚷。这事儿我两天前就知道了，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跟往常一样，我拿保温杯冲了杯茶，顺手丢了几粒枸杞进去，开始翻看手头上的案卷。这种案子我们局每年都接不少，没几个能破。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就是她这样的人才大惊小怪的。
“你知道吗？林老六可是我们局小林的爸爸，小林都三天没来上班了。”她说完摇摇头，一脸惋惜地继续说，“年纪轻轻就没了，怪可怜的。”
“凶手抓到了吗？”新来的小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抓是没抓到，不过基本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人。”老李故作神秘地说，“这会儿正审着呢。”
过了一会儿，王局和刑侦队队长大刘从审讯室出来，给大家分配任务。王局说：“林老六的事儿，大家都听说了。刚才我和刘队对几个嫌疑人进行了突击审讯，接下来几天有我们忙的了。大家也知道他和小林的关系，所以这两天我给小林放了个假，他的工作就暂时由老李接手。下面请刘队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局里这么多人，干嘛非要塞给我。”老李撇着嘴嘟囔了一句。
大刘说：“死者名叫林正辉，外号林老六，51岁，北天钢铁厂职工，法医初步鉴定死因是后脑遭钝器击打致死。凶器就是林老六卧室的台灯底座，案发地点是在林老六的家里。我们初步认定的嫌疑人有三名。”
大刘顿了一顿，接着说：“一个是林老六的下属赵岩，据他们厂的职工反映，这个赵岩因为两年前岗位调整的事，一直对林老六不满，曾经扬言要杀了他。第二个是林老六的大学同学李子顺，造纸厂的下岗职工，现在没有工作，靠低保维持生活，据说当年大学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李子顺分配到钢铁厂，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林老六，对了，上大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因为同时喜欢一个女孩打过一架，这是林老六的老婆告诉我们的。这第三个嫌疑人就是他的邻居李怀，平时他们经常因为小事吵嘴，案发当天因为林老六把烟头弹到了李怀家阳台，两个人刚吵了一架，还差点动手。”
“但是，从审讯情况来看，他们三个都有不在场证明。” 王局补充道，“所以，大家再分头去摸查一下情况。”
“老高，你现在就带小王再去一趟案发现场，看有什么新发现，顺便找小林和他的妈妈聊聊，情况摸细一点，也代表局里安慰安慰他们娘俩。其他人按照嫌疑人线索分成三个小组，继续分头调查。”王局对每个人的任务作了分配。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案发现场了，不觉得会有什么新发现，所以我早盘算好了，让小王去查现场，而我自己则去所谓的安慰一下小林和他妈妈。
因为现场还在封锁保护中，所以他们母子二人暂时寄住在同小区的亲戚家。见到我来，林妈妈像上次一样，哭嚎着自己的苦命。
“事情已经发生了，节哀顺变，日子还长着呢。”我例行公事一样安慰着她。
“我们家老林，性格那么好，也不是爱招惹是非的人，这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她手上有一处擦伤。这是我之前没注意到的。
“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这是下雨那天出去买菜，不小心摔了一跤，手上擦破点皮，就快好了。”
“雨天出门要小心。”我将信将疑。
“小林去哪里了？”
“他几天都没出门了，今天才肯出门，这会儿跟几个哥们散心去了。”我看到她的眼睛有点闪烁不定。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我的电话响了，是小王：“老高，你快过来。”
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小王正在趴在卧室地板上忙活着。走近才发现他在从地板的暗格里往外拿一沓沓信封。想不到，还真让他发现了点东西。
我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理清楚这些信封里的内容，都是林老六与另一个女人的在一起的照片，其中一些还沾有血迹。就在我准备把它们拿上车的时候，小王又在衣柜下发现一张，内容一样，却落了些灰尘。这也就意味着暗格里的照片原本可能早被拿出来了。
我们回了局里。经过化验，照片上的血迹是李子顺的。而就在这时，李子顺认罪了！他承认是因为放不下多年前的宿怨，对林老六痛下杀手。这可是三年来局里破的第一桩杀人案，所有人都为之激动。
不过小王提出了他的疑问：如果李子顺是凶手，为什么早不认罪晚不认罪，到现在才认罪？他和林老六的旧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报复他？林老六卧室的照片藏的那么隐蔽，李子顺怎么会知道？
真佩服年轻人的这种较真的劲头，当年我也是这样的毛头小子。这些疑问触动了大刘的敏感神经，他决定从林老六的老婆打开突破口。
大刘一见面，就单刀直入问：“老林跟您这些年夫妻关系好吗？”
“两口子过日子，谁还没个磕磕碰碰，但是总体还过得去。”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们在你家发现了他和别的女人的照片。”大刘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我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不紧不慢地说。
“你手上的伤怎么搞的？”大刘步步紧逼。
她看了一眼，苦笑道：“地板太滑，摔了一跤。”
“你对我同事说是下雨那天买菜摔的。”大刘办案经验丰富，其实就算没有我的信息，他也早就看穿了她的谎言。
“哦，我可能记错了，最近思绪比较乱。”她解释说。
大刘决定做一个冒险的尝试，他说：“我们在照片上发现了血迹。”
听到这话，她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警觉起来：“是谁的？”
这个尝试成功了。
“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或者，你可以先告诉我。”大刘说。
她很快恢复镇定说：“哦，我前几天发现那些照片，和老林吵了一架。可能是我不小心伤口蹭到了照片。”说完，她摸了摸手上的擦伤处。
“李子顺认罪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但是，那个台灯，也就是凶器上除了李子顺的指纹，还发现了别人的指纹。”
“啊，谁……谁的？”她再次警觉起来。
“还在比对，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大刘漫不经心地说。
过了几分钟，小王进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大刘。大刘打开看了一眼，说：“结果出来了，照片上的血迹不是你的，是李子顺的。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要问他去，我怎么知道。”她有些烦躁。
大刘步步紧逼：“但是凶器上除了李子顺的指纹，还有你的。”
大刘微笑着说：“现在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
“那是我们家的东西，有我的指纹很正常。”她调整了一下情绪。
“不，从那盏台灯上的的灰尘看，显然是很多天没人碰过了。而上面留下的指纹也明显有擦除的痕迹，李子顺的破坏幅度更大，而你的却很清晰，也就是说你的指纹的出现在李子顺之后。”大刘接着说。
“另外，还有一个指纹无法辨认。不过，可以肯定不是李子顺的。”他补充说。
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做任何抵抗，交代了案发的经过。原来林老六这些年都和情人住在一起，跟她早就分居多年了。而她都选择了隐忍。直到最近，林老六变本加厉，要和她离婚，让她无路可退。案发当天，她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地板下有个暗格，里面就是那些照片，本想用这些作为筹码，逼林老六回心转意，哪知反而刺激了他，两人吵了起来，很快争吵升级为互相撕打。混乱中，她顺手拿起台灯用底座打了林老六的后脑。他就这样死了。
“为什么要把李子顺扯进来？”大刘问。
“我看老林没气了，当时就慌了。我知道李子顺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一时也找不到信任的人，就让他来帮忙处理现场。他知道，老林人都没了，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如果到时候被发现了，他就替我认罪，也算圆了自己一个念想。”原来她自己就是当年林老六和李子顺争抢的女孩。
大刘追问道：“为什么不干脆伪装成陌生人入室作案？”
“老李像早就盼着这一天到来一样，他要对自己这些年做个了结。”她说着，潸然泪下。
“小林知道你跟老林分居的事吗？”大刘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还因为这个事跟他爸闹过好几次，也去找那个女人谈过，为了这个家，他做了所有能做的。”她擦了擦眼泪，说，“真难为这孩子了。”
“他知道你和李子顺的事吗？”大刘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估计也听说过一点。”她蜷缩在椅子上。
案子似乎就这样告破了。奇怪的是，照片为什么会被重新放回到暗格中呢？那个无法辨认的指纹又是谁的？
“听说，小林的女朋友前几天跟一个小鲜肉跑了。”老李一脸不屑，撇着嘴说，“就一张脸，又没什么钱，老爸还是个下岗工人，现在的女孩子啊，也不知道图什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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