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二十二」投笔从戎
第【二十二】章
投笔从戎
萌生在征兵工作开始前，通过参加体检新兵工作的姬医生，把天生的年龄改了，天生的身体也合格。只是在政审的时候，因为祖父是“解放前的大地主”而一直延续下来的“家庭成份”差点被刷了下来，还是乡镇杜书记说了一句话:“都什么年代了，还唯阶级成份论？”乡武装部长才签字通过。
在分配新兵去向的时候，每个应召入伍的新兵都争着想去条件较好的地方，但天生心想:我去当兵的目的是为了进入到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锻炼，多学本领将来才能有所作为的。条件越是不好的地方，就越能锻炼人，只要有锻炼的机会，就能快速提高自己的能力，这样才有更大可能为社会作出贡献，自己也才能出人头地。于是，就主动对部队的同志提出要求:你们看哪个地方艰苦，我就去哪个地方当兵。
部队的同志正在奇怪，当地武装部的干部把天生的情况说了，大家这才知道天生是正在读高中的应届生，家庭情况困难等等详细情况，暗想“寒门出人才”确实不假，部队需要的正是这种舍得吃苦，有思想有才华有志向的优秀青年。他们开始时确实是抱着个人奋斗的目的，想通过自己的拼搏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虽然自私自利落后狭隘，但至少也有强烈的上进之心。只要把他们引入部队的正确机制，让他们接受规范持久的训练，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领悟到团结向上的正能量，体验到了荣誉的宝贵，有了不同于今天的价值观，真正明白活着不仅仅只是为了个人奋斗，好铁自然就会变成好钢的。
当下暗暗留意了天生情况的部队同志也没多说什么，把天生分到了西藏昌都。
去部队前还有两天空闲时间，天生把家里来了个彻彻底底的大扫除。望着这个狭小的被分隔成了两个小间的屋子，天生感概万千。
大哥比天生大四岁。
天生出生的时候，家里的境况却一天不如一天。帮忙侍弄大哥的瞎眼曾祖在两年前去世了，家里虽然少了一个人用钱吃饭，但却少了一个可以帮忙照顾小孩子的老人。繁琐的家务活和带两个孩子的事情全部落到同样要下地干活的母亲身上，二十五岁的母亲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
天生很早就知道心疼母亲，小小年纪就帮着干家务活。在五六岁的时候，不但能够扫地洗碗，而且能够帮忙煮饭喂猪。母亲也极是喜欢这个老二，全家人都把这个儿子当成了闺女。天生比一般的农村女子都能干勤快，在十岁的时候，天生就和母亲学会了缝缝补补。
后来，天生去离家二十多公里外的地方读高中，每隔两三周回家背粮的时候，无论时间再晚，也不管走路回家脚痛，都要把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就是放在灶房角落里的泡菜坛子，天生都要去挑水回来，翻来覆去地洗。天生能拿到学校去吃的精细粮食有限得很，大部分是家里特别给天生留存下来的红苕，小心翼翼地储存在家里的地窖里。
天生下到地窖拿红苕的时候，都要到地窖转角处的小池去看看，仔细清理里面的积水或是尘土垃圾之类。借着地窖口投射进来的微弱的光亮，天生每次都希望能在这池子里发现滚落进去的红苕。很多时候，天生看地窖里的红苕越来越少，知道自己就连这粗糙的别家用来喂猪的东西也会没有了的时候，那种熟悉的饥饿感就像恶魔一样扑过来，窒息马上就笼罩住了他。在几近绝望的时候，天生就要盯着这小池想半天。
要是这小池里有红苕多好，即使是不小心滚落进去，就是被水浸泡得变了味道，或者是被可恶的耗子啃过，只要有一部分能吃，甚至只有一小部分能吃都可以。只要能有裹腹的东西，能填饱空空的肚子就行，当然，有了吃的东西，自己也用不着在吃饭的时候偷偷地躲着同学们了，那种理直气壮的感觉，和吃饱肚子一样重要！
当然，这小池里如果能有黄黄的包谷白白的大米更好！有米吃并且能天天吃而且还能吃饱，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是，这地窖里的小池本来是用来盛积水的，又不是聚宝盆，就是红苕也没有，哪里有什么大米？对了，说不定这小池不只是用来盛积水的呢？！
传闻里爷爷不是发过大财的么？他当年那些财产藏在哪里了？听说爷爷当年八面威风，在天邑统管财税，和刘氏家族关系密切得很。在全民抗战的时候，爷爷被刘氏委派至新津，专门负责扩建新津机场的民工生活、津贴等事宜，为新津机场成为当时亚洲第一大轰炸机机场作出了巨大贡献，当然，最后民国最高统帅从此机场离开大陆，在当时是天生爷爷的荣誉，后来却成为天生爷爷的一大主要罪状。
扩建新津机场是一项巨大工程，从各县抽征来的民工人数众多，民工们的生活、日常开支、津贴等所需银子都经由爷爷负责，那些数额巨大的款项，只要稍微扣紧一点点，爷爷的手里就会有一大笔余剩！想当年那样精明机敏的爷爷，受到权势盛大的刘氏家族的信任拥戴，连和刘家不睦的川省张主席，都对爷爷客客气气，爷爷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捞取吧？要不然怎么会被新党划为大地主？在新国家建立起来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在父母还没有结婚就去世了的爷爷，还在影响着仅仅只有血缘关系的后辈？！
还有，在被打倒管制之后，爷爷为什么要选择这间带地窖的“仓屋”居住？ 或许，这地窖里的小池就是一个什么机关？从这里可以通到财宝隐藏的地方？越想越兴奋的天生，手不自觉地在小池里摸索起来 ......
但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天生每次都偏要充满希望地找寻一番，地窖像一股巨大的磁铁吸引着天生，特别是这小池，天生反反复复地研究了无数次，结果总是一无所获，徒劳地耽搁了许多时间！
失望透顶的天生出了地窖再接着干活，有时要忙到天亮，恨不得把家里家外的活儿都帮忙干完。看再迟走了就赶不上学校规定的上课时间，天生才急急忙忙地背着拿到学校去吃的粮食赶路去了。
每年的大年三十，天生都要把家里唯一的一张没有板凳的八仙桌抬到院坝里去，备好笔墨，吃过早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人拿着几张红纸来，让天生帮忙写贴在门上的春联。等把所有的人家的春联都写好了的时候，早就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天生把自家的春联赶紧写了，一刻也不停，马上跑去帮着母亲准备过年的吃食。
天生再一次下到地窖里，细细地打扫了里面的尘土，特别又席地坐在小池旁边，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却同样一无所获，不由得再次失望，同时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懊恼不已。
想这地窖里储存的红苕，可能就是一家人包括弟弟们拿到学校去吃饭的主要食物，天生思绪连连，同时也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自己全部的努力，来换取家里所有人的温饱，甚至，让他们在活下去的同时，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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