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麻痹后遗症右腿矫正手术三天以后,疼痛就在可忍受范围之内了,医院给我配了一个轮椅,我在精神比较好的时候就到别的病房转转,碰到惧怕开刀的就现身说法,鼓励他们;已经开了刀疼痛难忍的,就给他们讲故事,帮他们缓解疼痛,总之,我就是这样渡过了一周,帮助别人,也鼓励自己,因为我还要面临第二次手术。
一周后的手术在我惧怕夹杂着期盼的心情中如期而至。爸爸妈妈一早就从家赶了过来,他们跟在手术床后面,一再叮嘱我别怕,他们在外面等着我,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感到原来妈妈也是爱我的,说实话,由于妈妈一直对我比较严厉,(我儿时由于残疾摔到后,妈妈总骂我,不如死了好;还对严我严格要求,说“打油看头渣”。意思我是老大,处处要为弟妹做出好的榜样!不许犯错,有错就严惩,而恰恰忘了我也是个孩子!幼时我曾私下里傻傻地问爸爸,我可是我妈亲生的?他让我照照镜子,我瞬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四个孩子中,我最像母亲,爸爸告诉我,她太忙了,对于老大的我就期望过高了,为此,他经常在我和妈妈中斡旋。)我常在心里委屈并埋怨她:我也不想走路摔跤啊!既然不喜欢我,何必生我。
我在父母的护送和关爱中被推到了手术室,照例要在腰部全麻,唉,就是这个反复腰部麻醉(多年后我又一次手术也是全麻),造成了我的腰部损失厉害,只要一受凉和劳累,我的腰就疼痛甚至不能动。护士一边同我聊天,我一边接受麻醉师的进针,不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病房,首先看到的是爸爸妈妈疼惜的眼光和围着我忙碌的身影,我立即流下了眼泪,他们以为我是刀口疼的,慌忙过来问长问短,我摇摇手说,“不疼!”护士也告诉他们,麻药不会这么快过去,叫他们别打扰我,让我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我试图动动左腿,发现毫无知觉,护士告诉我,左腿从膝盖下开了五刀,并且脚大拇指上也开了一刀,为了防止拇指刀口挣开,在指头上加了一根细钢丝固定,这根钢丝还要拔除,所以留了五毫米在脚指头外面,让我千万别刮到被子,否则会很痛的。
不一会儿,左腿的疼痛开始发作,可能是上次手术与这次相隔时间太短,(间隔一周)体力还没有恢复吧,我感觉到按照一周前第一次手术后的减痛方法:咬牙齿,咬手臂,默默地想着保尔柯察金,刘胡兰,江姐……,都起不到缓解的作用,再加上爸爸妈妈在身边,老是忍不住,想哭,但是又不愿意让他们看到,就求他们赶快走,要不就赶不上班车了(那时部队医院术后都有人护理,不允许家属陪护)他们见我态度如此坚决,知道我的个性,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看到他们走远,我立即用被子捂住头,(不想让病房的人看到我柔弱的一面)偷偷地淌起了眼泪,感觉疼痛好些了。由于撕心裂肺的疼痛有增无减,我术后几个小时水米不曾粘牙,可能疼痛掩盖了饥饿的感觉了吧!
好容易熬到晚上,前一次手术尝过打止疼针的甜头,我就迫不及待地喊护士给我打一针,可能是考虑到打早了,夜里醒得早,疼痛更厉害吧,护士说不到点不能打!我一边忍者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一边在想:应该让护士都像我体会一下开刀才好,这样她们就能理解腿上的筋重新捋顺的疼痛绝不等同一般的手术,她们就会很快满足我打止痛针的请求啦!(我是不是有点自私啊?)我就是这样一面同疼痛苦斗,一面胡思乱想,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打针的时间,趁着疼痛减少,护理员赶紧喂我吃了点稀饭,说是吃点东西对抵抗疼痛有帮助!
勉强吃了些,凭借上次的经验,我抓紧时间眯了一会儿,果然,时间不长,我又被折磨人的疼痛惊醒!此时真恨不得请医生来帮我把左腿给锯了,让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与我断开!好在一周前的经验在支撑着我:熬过今晚,明天过后就会好些;一个希望在向我招手:手术后我就会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一个惊喜的发现在告诉我:原来我妈妈也是爱我的,只是她平日里没有明显的表示出来而已……就这样,我在黑暗中给自己找着各种美好的东西,慢慢地眼睁睁地迎来了曙光,白天病房里医生、护士、病员人来人往,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很快我又恢复了与疼痛斗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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