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澧之谣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怡春楼”是长安城一个热闹繁华的所在，但是这对于幼微母女二人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相比前院的热闹，幼微母女居住的后院甚至有些冷清，母亲每天从前院取来姑娘们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洗，幼微则将洗好的衣裳晾干，熏香，再一件件叠好，交由母亲送到姑娘们的房中，日子过得艰苦，但也清净。
母亲不允许幼微踏进前院半步，他担心来往的客人将幼微也当作青楼女子。
但是凤姑可不这样想，当初收留了幼微母女，还花了五十两银子，就是看中了幼微出众的姿色，她断定这母女二人仅靠浆洗衣裳，是决然还不起那五十两银子的，到时候，幼微这小美人可就成了她砧板上的肥肉，任她宰割了。
这一日，凤姑扭动着没有腰的身体，来到后院。
“鱼大娘，你这整日浆洗衣裳，我看也十分辛苦，还有幼微小姑娘，你看这细皮嫩肉的，整天泡在水里，可惜了这双手，依我看，你母女二人待在我这‘怡春楼’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有朝一日，总要谋个体面的营生，你说是吧！”
“话虽如此，可我母女二人在长安无亲无故，有没有什么手艺，想要谋生谈何容易，好在凤姑收留了我们，眼下，我们还欠着凤姑五十两银子，要另谋生路，恐怕还需些时日！”
“这话也对，不过，幼微年纪轻轻，就这样耗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替她找位老师，教她些琴棋书画、歌舞乐理，日后嫁人，也好谋得夫婿喜欢！”
“不必了，我母女二人寄居凤姑门下，本已感恩戴德，怎好意思再麻烦凤姑破费聘请老师呢？”鱼夫人听出了凤姑的意图，十分警觉地拒绝了凤姑的“好意”。
“有什么破费的，我这院里擅长琴棋书画、歌舞乐理的姑娘多了去了，随便找一个来教教幼微，难道她们还会问我要钱？”
“那更使不得，我家幼微粗俗愚笨，哪里学得来那些？多谢凤姑的好意了！”鱼夫人打定了主意，无论凤姑怎么说，她都不会同意幼微与那些姑娘们接触的。
“幼微啊，你母亲说你愚笨，学不来琴棋书画、歌舞乐理，那你自己以为呢？难道你就打算在这后院洗一辈子的衣裳？”凤姑见鱼夫人守得很紧，就转向幼微。
幼微在心里揣摩着眼前这个胖女人的话，她知道这个胖女人不会安什么好心，她也知道母亲的坚守是为了自己好。然而，整天被关在这后院，着实无聊，她想出去走走，去看看长安的春色，去感受感受长安的繁华，她相信，凭她的才华，还不至于被这胖女人坑，这“怡春楼“的前院，也不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凶险。
“幼微自然不会洗一辈子衣裳，只是凤姑所说的琴棋书画、歌舞乐理，琴棋书画倒还可以，至于歌舞乐理，那不是幼微所爱！”
“好好好，姑娘喜欢琴棋书画，可见才华也是非同凡响，我这院里正好也有位‘若兰’姑娘，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她本是出身书香，只因家道中落，才不得已栖身‘怡春楼’，幼微正好与她做伴！”
凤姑心想，果然是耐不住寂寞的货，只要你肯上船，到了河心，进退可就由不得你了。
……
幼微照着凤姑的指引，来到前院三楼一处满口挂着“兰馨轩”的房间前，朱红色的木门紧闭，隔着门上淡青色的纱帘，可以看到房内红烛飘摇。幼微轻轻地叩门。
“进来！”房内传来轻柔的声音。
幼微推开朱红色的门，跨进门槛，打量着房内的布置。房内四周都是淡青色的纱幔，墙上悬挂着几幅图画，画上全是兰花，或在池塘边，或在山石下，寥寥几笔，幽深别致；房内正中是一方朱漆圆桌，桌上一架乌木古琴，琴旁是一青铜香炉，袅袅蓝烟缭绕在炉上，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桌后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姑娘，一袭淡青色的长裙，乌黑色秀发松散地斜披在胸前，白皙的脸略显消瘦，略施粉黛，眉目含悲，虽说谈不上绝色，五官看上去也还精致，想必，这就是“凤姑”所说的“若兰”了。
“姑娘可是‘凤姑’介绍来的？”若兰先开口。
“正是幼微，‘凤姑’让我来与姑娘做伴儿！”幼微见眼前这位姑娘，举止脱俗，谈吐高雅，并非如世人所说的青楼媚俗女子，心中便对其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姑娘不该到这儿来！若是寻得机会，还是早早离开为好！”若兰起身，款款地走到门前，将门合上。
“为何？”
“为何？这里是青楼，不是良家女子来的地方，幼微你年纪尚轻，涉世未深，不知这青楼对于我等来说，好似深渊！”若兰让幼微坐下，给幼微沏上一杯茶。
“那姐姐又为何来这深渊里？”
“我又何尝愿意来这里，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姐姐为何这样说？”
“唉，说来话长，家父本是朝廷股肱，只因朋党之祸，贬官身死，家道中落，我不得已受人拐骗，如今流落青楼，余生已是没有希望了！”
“原来如此，姐姐不必伤心，你我命运相同，家父去岁离世，我与母亲来长安投亲，不想亲戚已离开长安，不得已寄居在这‘怡春楼’，同是沦落之人，日后幼微与姐姐相伴，也好有个照应，这样不是很好吗？”
“幼微，你错了，你还年轻，尚能守住玉身，若是长居与此，恐日后有所失，到那时，后悔就晚了！”
“姐姐所说，幼微已有准备，幼微知道这‘怡春楼’非安身之所，他日若遇险境，幼微自有办法周旋！”
“唉，你还不知‘凤姑’的手段，她又岂肯轻易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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