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也许有四种
第一种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相濡以沫
第二种
你死我活,相爱相杀,白头也未必到老
第三种
不逾道德,真心守望,相爱却无法厮守
第四种
登高畏寒,貌似光明磊落其实潜藏暗涌。
姓名:韩岚
婚姻状况:短暂婚史,童话败给了现实,全部家当送走前夫远渡重洋。
年龄:而立之年,剩女中的“剩女”
职业:旅游杂志专栏责编,败犬女王
“韩岚,这里”,闺密木子在“印咖啡”的一角挥手示意我。
木子也认同我说的这里的空调暖风,开得太足,所以今日小聚再三叮嘱我,毛尼大衣里面,要穿上她送给我那套“音儿”的蕾丝袖口的套裙。
木子眼光的确不俗,这套价格不菲的套裙,端庄又时尚,藏蓝的裙色,衣袖胸口蕾丝若隐若现,得体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呈现我稍耸的胸,微翘的臀。
为了让闺密这件礼物增色,我出门前稍稍化了淡妆,好久没认真地照过镜子了,离婚的这两年时间里,蹉跎了岁月,也老了容颜。
“木子,这……”
“我表哥宾一白,这位楚凡,表哥的同学,张阿姨的儿子,我不是和你说起过吗?”
木子冲我狡黠地眨了眨眼。
说过什么?对了,好像前两天是说过,要安排我去和姓楚叫什么凡的人相亲,是个“海归”医生,离异。
我们情况大致相同,不,应该说恰恰相反,我前夫执意要远走曼哈顿,他老婆死活要留在西雅图。太平洋到底有多浩瀚,隔断了这么多白头到老的誓言。
我排斥相亲,认定这是对婚姻一种苟且!
“韩岚”,闺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大方自我介绍。楚凡平和点头回应,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简单干净。
旁边的宾一白,第一次见面,感觉很是熟悉,木子常常把这位大表哥挂嘴边,俊朗沉稳,已经市政府发改委副主任了。表嫂更是传闻中的贤良淑德,二胎刚放开,就又生了一男孩,凑成一个“好”,辞了职,相夫教子做了全职妈妈。
做政府官员的习惯,宾一白起身,伸出左手,我稍有一丝迟疑,右手还是迎了上去。
手和手相握的瞬间,我俩感应般抬头对望。一个温润有力,一个凉薄纤弱,掌心合拢的刹那,你熟识了我,我懂得了你!
我俩马上把各自的手抽离,分头坐下。
接下来是漫无目的地闲聊,木子积极在楚凡面前隆重推荐我:
不仅工作独挡一面,最主要是我的小资情调,洗手持羹,不在话下,游山历水,说走就走。而且还在《简书》上发表小说,可是圈了不少粉丝。
“木子,你太夸张了。”
我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的推销,当然木子是发自真心的夸赞,可这样场合,我这离异的剩女,还是有些敏感。
“木子一定所说不虚。”楚凡温和笑着说。
宾一白一直没太说话。
最后木子张罗着大家互相留下电话号码,还嘻嘻哈哈加了彼此微信。
楚凡的微信名片是“医生爱在人间”,我因为做旅游杂志,起的名字是“在路上”。
宾一白微信名片,简单利索—“宾一白”!
一周后
“叮——”,微信提示信,我一手审阅文稿,一手翻开手机。
“韩岚,今天奶奶八十大寿,等会下班,我顺路去你们单位接木子,可一直联络不到她,麻烦转告下,谢谢!”
“木子在开会,我会转告到,放心。”
看到宾一白的微信,我很意外,不过看了内容,我大方回复。
叮——
“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这是问我?我有些懵懵,“还行!”
“下班会和木子一起出来吧。”
每天没有特殊加班,我和木子是一起下班的,我们只是一起走过办公大楼外的广场,一个南辕等公交,一个北辙坐地铁。
“这是什么意思?”我回想到那天的掌心相触的一瞬,莫名忐忑!
刚出办公大楼,黑色奥迪A6低调停在一侧。宾一白从车上下来,一身休闲商务装,白衬衫,深蓝笔挺裤线。
我刚要和木子道别。
“上车,先送你去地铁站!”
木子一点都没有听出,宾一白语气中不容置疑,开心拉着我,钻进车里。
“表哥,给奶奶准备什么礼物啦。”木子说着话,兴奋地翻着座位一侧的礼盒,忽略了宾一白,从头上方后视镜透过来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无声地寻问:“过得好吗?”
我马上不留痕迹躲闪过去,没有回应。直到下车,看着奥迪A6缓缓开走。
从那以后,每天早晨或晚上:
“到单位了吧,今天稿件审阅量大吗?”
“还行,一上午就能结束。”
“看到你的小说了,真是不错,我都想重走一次青春路了。”
“喜欢就好,我也是自娱自乐。”
“我前一段去南方考察,自己跑去夕阳下的麦场躺着,特别宁静,还写了点文字,你别笑话,帮我也审阅下。”
“审阅谈不上,拜读了,你真不像政府官员,文字很有生活的质感。”
“深深的话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慢慢地走,我很喜欢你文章前的这句话。”
“我也是,很喜欢……”
地铁呼啸而过的站台旁,升降透明玻璃的电梯里,开会总编大发雷霆的间隙中……你来我往的微信,仿佛认识了很多年,那么熟稔!
“给你讲个笑话,有次系统年终聚餐联欢,我有点喝多了,还被推上舞台,代表局长唱歌。我慷慨激扬说,下面的歌,代表领导,高瞻远瞩,高屋建瓴,高山景行,步步高升,最后我唱的《我要飞的更高》,高音破了音,也没上去,全系统那个笑呀,宾一白,咱们领导不会就是这个高水平吧!我真是糗大了。”
“哈哈——”
我被逗得差点没丢掉手机,趴在格子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韩岚,什么好笑的,给我看看!”
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对面探过头来,我的笑戛然而止,慌乱关上手机。
“没什么,笑话,快,主编来了。”
那种慌乱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做了负疚事的那种惴惴不安。
好久以来,我把自己深深掩藏,我拒绝谈论前夫高飞,讨论婚恋感情,就像拒绝刺目的阳光,孤寂的星空。
家庭的和平解体,让我知道婚姻真是用法律制定的契约,甲乙双方,利益不均,再笃定的情分也不能破了“在商言商”的铁律,毁约是早晚的事了。
从那以后,我几乎不再回复宾一白的微信了,他很敏感,几次主动发来微信,我没有回复后,也不再发来了。
用尽气力爱过又能怎样,男人的世界里没有规划过有你的未来,不过是虚幻一场。
三个月后,北方第一场雪,漫天飞舞。
“奶奶今早走了,她一手带大我这个长孙,最疼我,留了最后一口气等到我,才闭的眼,感觉自己从此没了老家。”
文字里透着隐忍的忧伤,无处述说的哀痛和凄凉,否则也不会时隔三个月后,在这样的寒夜里唐突地发来信息。
可我接到微信时,我正在楼下茫茫的雪地里,寻找弄丢的家钥匙。泪水模糊了,三年前,也是这样初雪的日子,高飞把它交到我手里,送给我这个家,我认为是今生最感天动地的礼物了。如今,人海相隔,我连钥匙都丢失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了!
“你只是没了老家,我一个女人早就没有家,没有人疼爱了!”
我第一次不计后果的发出这样带有情感色彩的文字。许久没有回复,我冷静后,开始后悔,马上补发了一条。
“不好意思,刚才的话,收回。”
“为什么?”秒回。
“有点没分寸”,我迟疑一下,发出去了。
“你也知道没分寸了。”对方回复到!
这是什么话!我突然想把手机远远的甩掉。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吗?我只是伤感软弱的一句,言语出格吗?我们不过是两面之缘,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他有什么理由,能这样不留痕迹地责备我!
我终于在雪坑里找到了钥匙,开了门,一头栽到了沙发上,化了的雪,湿漉漉贴在头发还有脸上,我蜷缩着,觉得心比冬夜还冷。
一晃到了年底
我大力在主编那推荐,木子获得去云南随行采访的美差。原本内定我去的,可我不想再看到玉龙雪山祈福的天坛,再在丽江古城四方街游荡,那曾经是新婚旅行的地方。
木子说要请客庆贺,我必须到场。
拖拖拉拉的我迟到了,一进包房一群平日和木子交好的年轻摄影、记者。主编也在,旁边居然还站着宾一白!
“呵呵,今天给表哥打电话,让他推荐一个好吃的饭店,没想到,他让我把大家都叫上,一个也不许缺,他还亲自过来帮我付账。”
木子开心的拉着我就坐。
“韩岚呀,怎么迟到了,罚酒!”
主编看来是不肯放过我,给我倒了满满一杯五粮液。大家开心都看着热闹。
“主编饶了我吧,我从来没有喝过白酒!”
“有第一次,下一次就会了。”
宾一白摆弄着筷子,不动声色的说。
我心下一沉,“好,我自罚三杯!”
接下来觥筹交错,散场后,木子要送主编,就把喝得颠三倒四的我,委托给了没有喝酒开车来的宾一白!
“谢谢表哥买单,把韩岚安全送回家,表嫂那,我替你打电话请过假了。”
“表嫂”,木子无心的称呼,狠狠刺扎着我。
路上,我执意打开车窗,北方夹着雪花的夜风,吹着晕晕的我,我逼迫自己快点清醒。
车停在了楼下,酒也醒了几分,我刚要下车,手突然被握住,宾一白盯着我的眼,眉宇之间,有着些许的憔悴,全然没有初次见面端着咖啡的气宇轩昂,奥迪A6前的沉稳俊朗,更没了刚才酒桌上的强势和冷漠。紧握着的手,仿佛输送着勇气,慌不择言地说:
“我会看手相!”
掌心相触的瞬间,仿佛只要一刹那,天地之间,日月星辰将会脱轨流转!
“你今年犯桃花……”
他掩藏着忐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宾一白,你失分寸了!”
我抽离了手,不急不促,稳稳地说。
只这一句,夜还是夜,雪还是雪!宾一白却一脸的凄楚,努力想说点什么,却好似无论怎么都无法开口!
我内心清醒,可不胜酒力,跌跌撞撞开了门,进了家,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叮——”,宾一白的微信。
“第一次见你,你文艺的气质,独特的清新,恰如其分的妆扮,让我耳目一新。”
“官场世俗,家庭模范,我走的太累了。”
“我内心对你有了涟漪,有了渴望,感觉青春重现,内心也有人能懂,请相信我的真诚。”
“抱歉,这些话应该收回!”
窗外,雪下得肆意,晕黄的路灯下,宾一白成了“雪人”,烟蒂的火光一闪一闪。
我最终还是拿起手机,艰难敲起了九键:
“就到这里吧,这样,我们无论面对彼此,还是他人,都不必有任何歉意!不是吗?”
我发送完微信,关了灯,我想黑黑的窗口是会告诉站在楼下的宾一白,他应该做的事,就是离开!
许久许久,微信再次闪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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