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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总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声音先传入我的耳朵,一块门板大的面板上,小师傅当众表演“手擀面”,他的胳膊和沉重的擀面棒一样粗,面团像岩石一样庞大,却又像一团轻软棉花,由他自由摆弄,用真实的体力做出来的东西极有劲道,用最普通的佐料来配,也是吃不厌的美食。
从看到的第一天起,我恍如坐在小时候姥姥家的热炕头,师傅的手变成了我母亲的手,菜市场的一角,竟如“故乡”的感觉了。我还把宝宝带来看,给她讲解,使宝宝特别崇拜那个粗胳膊的有“魔法”的叔叔。
谁能知道,手工面条唤起了我怎样的怀旧病呢?我的母亲也像他一样给全家操作手擀面吃,这和面擀面的整个过程是远古洪荒,哪朝哪代开始发明、创造,由世世代代的母亲们沿袭下来的?
记得每次母亲做饭,全家都上阵,母亲是主力,分配我们有的负责拉风箱烧火加煤,有的负责切菜炒菜,有的负责提水倒水剥葱蒜……那样热气腾腾的居家气氛里吃什么能不香甜呢?手擀面让我想起母亲做饭时的炊烟和蒸汽,父亲炒菜爆出的扑鼻香味儿。乡愁有多少,胃最知晓。我想家的时候会嘴馋,想念父母在灶前做的家常便饭,那些花了很多时间,倾入了对儿女的关怀和疼爱来做的朴拙饭菜,但让我们用一生来依恋和回味的美食!我给我的童年时代起个别名为“手作时代”。
手作时代的记忆里,我剪娇艳明媚的窗花,捏各种形状的面塑;我用麦秸杆做玩具来插房子过家家;刮风的时候,我用白纸叠叠,剪几下,做一个小风轮,插在树枝上,随风疯跑一通;我挖一团黄胶泥来捏锅碗瓢盆;我挖一团土,拍豆包;我用碎布缝一个沙包或弄几根彩色鸡毛做键子踢着玩,我弄一根简单的绳子跳着玩,我把一根铁丝弯成圆环滚着玩再或者,弄几个彩色玻璃球,弄几个羊拐骨都可以玩得千变万化;或者树上栓一条猴皮筋,我就可以舞蹈一般跃起来了……后来看见一本书,专门写手作时代的各种自制的游戏和小食品的,作者和我一样是个怀旧狂人。
当我每次起了怀旧的念头,自家动手操作食物时,让我的宝宝快乐得上蹿下跳,好像过节一般。她非常热衷于和我一起玩这个“游戏”,每次她的小手小脸都弄得白粉扑扑的,但她乐此不疲,玩几个钟头都不厌倦。我写此文时,她正在小桌子上专心操弄着一小团面,童年里母亲教给我的“三光”(盆光,面光,手光)经验总算有了合适的传人,她带着小围裙,专心模仿着菜市场里的“偶像”叔叔,把叔叔操作的过程模仿得维妙维肖,中午吃了鸡汤手擀面,晚上还声明要继续吃……她说,因为叔叔的手橄面里有魔法的力量,所以特别好吃。她遗传了我的手工情结,她和我一样不喜欢现成的东西,不喜欢去华丽的幼儿园玩老师指定的游戏。我给她买了现成的玩具,她玩一会儿就腻了,但是一支笔,一张纸,一把剪刀,一把土,一根绳子……她总是玩不腻味,因为简单,她可以随意创造,尽情想像,用自己的大脑支配着自己的手和腿脚,她能感觉到自由的快乐。设计大师说的,“简单的,往往是最好的”,就儿童教育来说,绝对是真理。
不知道宝宝长大了想起童年是什么感受? 她过家家,我把厨房里的米和豆全都给她当道具,我想让她亲自触摸五谷杂粮,对自然食品产生认同。这些五谷成了宝宝珍藏的宝贝玩具,我煮饭还得和她讨要。五谷洒在地上了,我教她必须一颗一颗捡起来,她大发感慨:“妈妈每天让我捡豆子,我真粒粒皆辛苦呀。”现在她玩面团,认真地放了她想像的各种佐料,一个多小时,一声也不吭。我去看她时,她已经把面粉弄成有模有样的饼一样的漂亮圆片了,不满足地感叹说:“我做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把面做成熟的。我不要过家家,我要玩真的,真的才好玩。”我答应她,明天一定让她亲手做一次真正的饼和包子,“真正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让她做的东西变成熟的,吃到肚子里去,而不是过家家玩的。
是的,宝宝说的太对了,手作时代的种种“好玩”的幸福,不是小孩过家家,好玩,是孩子判断幸福生活的标准,是投入对生活的爱与热情的过程,这是不能用钱来计算的;做出来的东西,不光自己享用,还和他人共同分享,是成就感的快乐,是付出者的快乐,快乐是无价的。
“手作”的纯朴幸福和当下物欲横流的社会大环境不符合,已经成了沙里的金子,但我要和宝宝尽可能的把它们捡回来。
2006.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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