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
起亦是终。
天子之所,素来有金碧辉煌之美誉,皇城的浮华自不必说。可如今,在萧无奇和沐臻的眼里,只剩下冲天的火光与绝望的气息,从古至今,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平民都是第一位承受后果的人。
混乱的人群也无法去关心了,两人直奔宫廷而去,他们需要解救这整个国家的“主人”,尽管身后充斥着残酷的阴霾。让无奇庆幸的,没有见到兵卒的掠杀,也许已经进行了,但他不敢继续想。
直至进入宫门,也没有见到一兵一卒,这让无奇有些惶恐。那个贼子可能调集了所有兵力,对天子不利。两人赶忙行向大殿,本属于早上的阳光已经被黑云所覆,阴郁郁的,这座华丽的宫廷,遭受着寂寥的折磨。
大殿之外,围绕着一队队兵甲,其中还有不少江湖打扮的人,殿门口的庄严阶梯上,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天子的忠诚卫士,可歌可泣地,顽强抗击着进攻的叛军。像是被他们的气势所镇,死亡阵线竟没有推进一丝一毫。
沐臻皱了皱眉,道:“无奇,我知道一道暗门,可以进入大殿。”“快!带我过去!”无奇来不及深究这句话,跟着沐臻绕向大殿之后的阴暗处。毫不起眼的一块石板,被沐臻掀起,里面竟是一条暗道。
大殿之内,天子虽端坐着,但颤动的身躯出卖了他,口中不断念叨着,“何人能救驾?”身边的公公不断擦着头上的虚汗,阶下的群臣早就已经纷乱不已,官阶较大的,只能故作镇定,心里默默祈祷。一些武将早已在殿前作战,但他们来往几回,却连一人都没杀死。
这时,从地下却凭空出现了两人。天子一瞥,好似见到千军天降,跑下皇椅,紧紧抓住萧无奇的手:“萧大将军现在何处?”无奇挣不开手,无奈答道:“家父往边疆御敌去了。”见天子神色突变,赶忙接道:“在下已经通知武林人士,相信很快就会来救驾了!还请圣上稍息。”天子跌坐皇椅,神色黯然。
一直在身后无话的沐臻,突地封住了无奇的穴道。萧无奇怎样也不会想到,自己心爱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沐臻用长剑挟持了绝望的天子,喝令群臣,毫无疑问的,殿门的防线崩溃了。
殿内霎时间沉寂了,寂静得可怕。“很好,很好!”伴随着抚掌声,丞相缓缓走入殿中。天子脸色惨白,看着这可恨的身影,“康兀,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冷哼一声,康兀坐在了皇位之上。众臣悚然,而无奇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他的心里,空荡一片,他本可以用内力解穴,却不知为何没有这么做。
康兀轻咳一声,算是话语的开头,“早年间,我从他乡流转至这皇城,受你恩惠,平步青云。本想抛弃成见,助你富国安邦,可谁想!”他看了天子一眼,后者神色木然,也不知有没有听。“谁想,你不思进取,只想守着旧业,做了多少荒唐事儿!”
他想看看群臣的反应,却发现他们都看向了殿门,殿门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进来的是一名浴血的勇士,这让天子与群臣焕发了新的希望。那位大汉接道:“你联络你故国的首领,发动大型战争,好让我们这些将士远离皇城;这几年间又收买了无数武林人士,笼络天子身边的侍卫,好成就你的大事业!”同时,殿门外进来了一队同样浴血的兵甲。
康兀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汗王竟然没有困住萧将军你,失策了。”身形却猛地转向天子。萧靖大喝:“无奇!”这一声,让萧无奇眼神清明起来,瞬时破了封穴,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康兀不得不避让,怒视沐臻。沐臻实可以让天子死在这飞剑下的。“臻儿,还等什么!”
沐臻面露难色,眼光飘在无奇和康兀之间,迟迟没动手。康兀大怒:“我让你扮作沐臻,不就是为了今天嘛!”无奇不禁一滞,难道我心里的可人早已死去?脑海却浮现他们在江口的相遇,多年未见的他们欣喜万分,一路经历了许多事,但她是假的!情也是假的!都是假的吗?
萧靖看准时机,早已摸到康兀身后,剑如闪电,削向要害脖颈。未料康兀二指一出,竟接住了这一剑。萧靖只觉剑身难以动弹,遂双掌分往要害而去。康兀内力难测,硬抗两掌,却无大碍,以手中剑对了萧靖几回。手法一施展,剑的断片和剑柄一同奔向萧靖面门。
萧靖来不及收手,此刻几道破空声响起,数道飞镖打落了危机,还逼退了康兀。六位青袍男子疾入殿内,跪拜天子道:“寒烛门前来救驾。”天子显然还未清醒过来,茫茫然的。领头那青袍男子微微一叹:“师弟们,别放过这反贼。”
康兀见状,自知难缠,掠出殿门,但在阶梯上被这六位高手给围住了。其从怀里掏出一支火箭,射向天空,却是放了信号,康兀神色大定,挑衅般地看向六人。“叛贼,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且不说六人与康之间的激战,殿内,萧无奇缓缓地脱离思绪,正想寻找“沐臻”,却发现她早不知去向了。殿内的人们都带着庆幸的神情,危机即将,或者可以说已经解除了。“父亲!”萧靖不停地冒着汗,紧咬着牙,似乎在承受极大痛苦。无奇赶忙扶住,以内力帮助父亲。
萧靖在边疆之时,已知其计。无奈汗王的将领不停地进攻,他难有脱身之计。至于朝廷里的那些武将,他早已习惯性的忽略了。兵行险招,他竟率着几名胆识非凡的将士,从敌军后方潜入,刺杀了总将,却受了这大将死前的全力一击,以致不小的内伤。再加上紧急行军,又与康兀这般高手对了几招,身体早已透支。
“孩儿,大丈夫行事,忠于天地,问心无愧。”萧靖自知性命无几,勉强吸了几口气,微微一笑:“去闯荡属于你的世界吧,我不再逼着你当,当将军了。”这个忠勇的男人,带笑的,释怀地闭上了双眼。
怀中的身躯依然温热,萧无奇只觉悲郁万分,思绪混乱不堪。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我的父母!我的沐臻!我自己又能如何呢?他的眼角逐渐湿润,却流不出泪来,亦或是强忍着泪。他的心飞向了哪儿?哪儿才是归属呢?
殿外的大战依旧,康兀招招拼命,六人久战康兀不下,万分着急。而这时远处却传来了无数脚步声,好似大军般的步伐。六人神色大变。果然,来的皆是康兀安排好的兵甲,更多的是武林人士。
双方停手。康兀虽有些狼狈,但神色倨傲,立在“大军”前。天子群臣闻声暂且忘了萧父子,出了殿门,大惊!许多武林人士也开始慌了。殊不知这些人更多的是虚张声势,他们只听妄言,以为皇帝陨落了,才敢前来助威捞取利益。然而天子这不活生生的在他们面前吗?
寒烛门那领头的人——大弟子“易水寒”冷韵,看出了一些端倪。不想会不会得罪天子,忙言“天子威布四海,今日如此多的武林人士前来铲除叛党,天子必会大大犒赏!”武林人士都是些粗人,哪儿见过天子。如今见冷韵此言,而天子也“默许”了,还能无动于衷吗?
“铲除叛党,打倒康兀!”不知谁先发出了口号,众人士开始威武了起来,向那些军士下了手,“军侠”两方混战了起来。这个场面是康兀始料未及的,他有些紧张起来,但他培养的军士战斗力强劲,这些武林人士不过二三流角色,构成不了太大威胁。反而之前联系好的手握兵权的武将,如今却没个踪影。心一横,又和那六人战作一团。
无奇默默地走出了大殿。天子一见,才想起这对父子来。对无奇说道:“爱卿切莫悲伤,萧将军功绩赫赫,朕定会让他风光地走好。”这并不能打动无奇的心,他看向了这混乱的场面,不禁冷笑。世人如此这般,又是为何呢?
长剑一抖,萧无奇斜刺入战团之中,七人联合,威势大增。康兀难以保持冷静,左右寻路,却发现七人早已围了个密不透风。抱着必死决心,手中虚晃一招,却往后疾退,两位弟子剑锋突刺,封住去路。然而康兀硬是突了围,以断了一只手臂为代价,头也不回的施展轻功而逃。七人惊异不已,竟追不上这贼子。
领头一逃,军士们开始溃散,降的降,逃的逃,死的死。天色早已变换成了下午的暖阳。
萧无奇谢过了冷韵等人,道:“我浪迹天涯海角,必追到此贼,就此别过!”谢绝了所有的人的关心或陪伴,抱着那庄严的父亲,走出宫门,走出这血狱。来时亦然,离去亦然。
天子虽然脸上无光,但也只能下令重振朝纲,重建皇城,重赏功臣,追封这场战役中的逝者。寒烛门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天下第一正派。天子想找回萧无奇,授予将军职位,但数年来无疾而终,心思便也渐渐放下了。整个国家总算焕发了新春,即使这是短暂的。江湖上的人的心思也渐渐放向了别处,又有其他风起水涌的故事了。那些沉寂于此的人们,总是真的沉寂了。
但依然还有人的心无处安放,不知从哪离开,归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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