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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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雁儿过了及笄之礼，就要出嫁了，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她命中的真龙天子。

甄雁儿是甄国君的小女儿，是甄国最尊贵的女孩。性情温婉，聪明灵秀，有沉鱼之貌。为友好邦交，甄国君把她许配程国公子夏，不日便完婚。

这日，甄雁儿和姐妹们在花园赏花玩耍，甄雁儿藏于牡丹花丛，对姐姐喊到：“快来找我，你找不到我！”

突然听到身后月亮门处脚步杂沓，她回眸一看，是父王带着众人前来赏花。甄雁儿温婉地上前施礼：“见过父王。”

甄国君身后有一双眼睛，看着袅袅娜娜的小姑娘，齿白唇红笑靥如花，不觉痴了：此生若得此女为妻，死而无憾！

此人是谁？这人便是蚩国使臣屈午，为啥跟在国君后面？此番到甄国为友好邦交，甄国君一时高兴，带他来花园赏花。

女孩的第六感觉告诉她，有人盯着她看，她不由微微抬眉，正好捕捉到那双明亮而多情的眼睛，少女心里不觉一惊：在哪里见过？为什么这么熟悉？

四目交汇，目光如同被牵制，再也分不开。甄雁儿没有听到甄国君“退下”的命令，也没有看到国君愠怒的表情。她痴痴地看着那双眼睛，直到丫鬟膝行过来把她拉走。

那一刻，甄雁儿的世界只有那双眼睛，她感觉到了，那人走远很久还在回头看着她。

从那天开始，甄雁儿不想嫁人了。可是这话她不敢和任何人说，父王知道，她就没命活着了。王室衰微，群雄并起，逐鹿中原，纷纷称王称霸。尊贵又怎样？各国君王的女儿都是用来联络邦交关系的，婚姻之事哪能有自己的主张？

那么，他是谁？她想起来了，他就是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少年，是她一直要等待的人。她一直认为梦里的少年是她即将要嫁的夏公子，原来她错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才是她的梦中情郎！

蚩国使臣屈午回国之后，对甄雁儿念念不忘，听说她已经许配程国公子夏，一阵惋惜，这么美丽的姑娘便宜了那个夏呆子。那个公子夏，他有所耳闻，是程国君的同母弟弟，榆木疙瘩一个，但是程国君的母亲非常疼爱小儿子，大概是这个原因才让当国君的大儿子为小儿子寻一门好姻缘。

屈午叹息了一回，以为慢慢也就淡忘了。美丽的女人多的是。不曾想，甄雁儿那双含情目在他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

然而，他想破脑袋，也没办法改变甄雁儿要嫁人的命运。他只是蚩国一个公子，哪有能力操纵两个国家的姻缘？放下吧，徐徐谋之。

不久，甄雁儿被送入程国，和夏公子完婚。甄雁儿满腹愁肠，幻想着梦中情郎突然从天而降，带着她飞向自由的天空…

揭开盖头的一瞬间，榆木疙瘩看到娶了这么个美丽的女人，欣喜若狂，却有点手足无措。甄雁儿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尽管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默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梦中情郎是谁，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一年后，甄雁儿生下儿子夏征，榆木疙瘩却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甄雁儿出落得愈发漂亮，见过她的人都把她惊为天人。于是传闻说甄雁儿会吸精术，吸取男人精华养颜，夏公子被吸干而亡，甄雁儿才更加美丽。要不，好好的夏公子怎么就死了呢？要不，生了孩子的甄雁儿怎么能更加风采照人呢？

丈夫死了，甄雁儿成了寡妇。她守着儿子隐居山野，安心度日。尽管心里还隐隐有个念头，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看到那双眼睛，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她现在只想好好把儿子养大，然后平安度过一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程国君听说甄雁儿采补养容，不仅心生好奇，这是怎样的女人，居然让弟弟精绝而亡？于是，他派大臣简宁和孔行去调查这个女人。

三日后，简宁和孔行回来，对甄雁儿的绝世容颜，啧啧称奇，一脸满足地夸赞甄雁儿的房中术。程国君的好奇心更甚，携简、孔二人来到甄雁儿的居所。

山野之上，竹林青青。一弯溪水缓缓绕着一处篱笆小院，几间茅屋掩映在桂花树下。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正在院内洗衣。茅屋中炊烟袅袅，随炊烟飘来的是淡淡的桂花香。

三人进入篱笆墙，丫鬟甩着手上的水，警惕地跑回屋内。不一会儿，一个云鬓少妇出门来，虽一身粗布衣衫，却掩不住她浑身散发的贵族气息，峨眉柳腰，杏眼桃腮。看得程国君不由痴了。

甄雁儿看到简、孔二人，不由怒从心起，娇斥道：“玉竹，拿竹竿来！”

那个叫玉竹的丫鬟拿来竹竿递给甄雁儿，程国君还没明白咋回事，甄雁儿一竹竿打过去，简、孔二人急忙后退，程国君结结实实挨了一竿子。

程国君不怒反笑：“美人发怒亦是仪态万方啊！”

甄雁儿杏眼怒视，又是一竿子打来。程国君早有准备，他一把抓住竹竿，往怀里一带，甄雁儿一个踉跄竟被他抱入怀中，程国君哈哈大笑：“哈哈哈，有个性的美人更可爱！寡人喜欢！”

甄雁儿一巴掌打在程国君脸上，程国君有些恼羞成怒，他虽然荒淫无道，却从来没挨过女人的巴掌，虽然甄雁儿的小手柔弱无骨，可是也不能这么当着臣下的面，给寡人没脸是不？

他一把抓住甄雁儿的手腕，用力一拧，甄雁儿吃痛轻哼，娇喘微微呵气如兰，程国君君心大悦，忘记了恼怒，抱起甄雁儿向屋里走去…

可怜甄雁儿一柔弱寡妇，哪能抵御三个强悍的男人？

从此，弱女子甄雁儿被国君大臣三个男人，玩弄于掌股之间。为了活命，为了把儿子养大，甄雁儿不得不委身于这些她讨厌的男人。

君臣不但以玩弄甄雁儿为乐，还公然在朝堂之上讨论甄雁儿的房中术，朝廷上下一团淫荡之气。

转眼间，夏征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对国君淫乱母亲早已恨之入骨，只是母亲一再叮嘱他要隐忍，他才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少年的心里埋下的仇恨的种子，早晚有一天会发芽！

这一天，君臣三人戏弄甄雁儿，之后还让甄雁儿为他们置酒。三人喝得高兴，程国君指着简宁，戏谑道：“寡人看那夏征很像你啊，莫非他是你的儿子？”

简宁端起酒杯敬国君，诡秘道：“以臣下看，那夏征更肖君王，他是君王的儿子才对！”

说完，三人放肆大笑。

夏征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怒从心起，操起长枪，冲过去一枪结果了君王，简、孔二人见状，光着脚慌不择路，跑了出去。

夏征在国君身上又狠狠地补上几枪，直把一个好好的国君捅成筛子。

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在几个正直大臣的拥护下，自立为王。

简宁和孔行侥幸逃出性命，不敢在程国停留，直接逃亡蚩国，并向蚩国君汇报夏征弑君之事，请蚩国君为他们做主。末了，简宁不忘添油加醋的说：“那甄雁儿的美貌绝世无双，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大王只要见她一面，定会永生难忘！”

蚩国君召集大臣商议此事儿，屈午终于等到了机会。他进言道：“属国发生内乱，大王自然要前去平乱，否则，怎么能展示我蚩国国威？谁还愿意做我们的属国？”

屈午的建议冠冕堂皇，蚩国君正中下怀。于是国君领兵直扑程国，夏征帅兵应战，兵败被杀。可怜甄雁儿没过几天好日子，儿子便丢了性命，她被掳到蚩国。甄雁儿也许真的有吸精养容之术，三个男人的蹂躏，没有让她成为残花败柳，反而愈发妖娆动人，浑身散发的成熟女人的魅力，能够征服所有男人。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甄雁儿虽然全然不知，她离梦中情郎越来越近，但屈午却难压激动的心，等待了十几年，他终于有机会了。不，还有最大的障碍：蚩君。

“带祸首甄雁儿上殿！”

随着甄雁儿娇弱弱款款而上，果然，蚩国君的眼睛仿佛被定住，再也移不开目光。这个女人太美了，不，不仅是美，是她散发出那种任何女人都不具备的韵味。蚩国君笑了，难怪那个没出息的老程为其丧命，果然是绝无仅有的妙人儿！

屈午一直盯着昼思夜想的人，她比少女时期更有韵味了！他恨不得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好好疼惜！他正准备开口向蚩国君讨要甄雁儿，可是抬头一看，屈午发现蚩君痴痴的目光，心下大惊，完了，这个老东西被雁儿迷住了。

必须想个办法，不能让这个蚩老占了先。屈午的脑子极速转动。

可是蚩君还是开口道：“这堂下美人，就送寡人后宫吧！”

他赶紧上前却对蚩君说：“请大王慎重。您号令诸侯是讨伐夏征，为的是伸张正义。如今，如果您要是纳了甄雁儿，那就变成贪图美色，这战争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此举势必引起诸侯不满，那就影响您的国际形象和国际地位，为了一个女人，得不偿失啊！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蚩君不愧是大国之君，闻听屈午此言，爽朗一笑：“还是贤臣你想得周到，这女子差点坏了本王大事！拉出去乱棍打死！”

此言一出，甄雁儿倒很坦然，她儿子都死了，活着也没啥意思，死是最好的归宿了。但是把屈午的魂都吓飞了，他千方百计把甄雁儿弄到蚩国，可不是为了杀她！他看了一眼甄雁儿，甄雁儿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甄雁儿浑身颤抖，天哪，这不就是我千百次梦里出现的那个情郎吗？！他虽然失去了少年英姿，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她目不转睛盯着屈午，屈午怕暴露自己的心思，赶紧转移目光，对蚩君说道：“大王，一个弱女子而已，何必斩尽杀绝？不如先将其囚禁，日后再说。”

甄雁儿本来抱定必死的决心，可是，再次看到那双眼睛之后，她求生的欲望强烈起来，她不能死，她终于又见到了她的梦中情郎！然而，听到屈午要把她打入大牢，她满眼哀怨地看着他，屈午却只能装着不知。

蚩君还未说话，大将军子木说道：“大王不如把这个祸水赏给臣下，臣把她关在内宅，让她安分守己做臣下的小妾。”

屈午好不容易打消了蚩君收编甄雁儿的想法，这又冒出个子木！他简直想把子木暴揍一顿，你一个大将军，在这儿凑什么热闹！但表面上他还必须强作镇定，充满关心地对子木说：“将军，这个女人是个不祥的人，你看，只要是挨着她的男人都会被诅咒身亡，连程国都因她而灭国。天下美女那么多，您何必要她！”

子木一想，也是啊，罢了罢了，可别惹这个晦气。

可是如何处置这个女人，还是个问题。蚩君也算怜香惜玉，他不想按屈午的意见来，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打入大牢，那不是资源浪费吗！于是，蚩君放眼朝廷，突然看到老将军连襄，想起他上个月死了老婆，于是，随手一指，对连襄：“这个女人赏给你了！”

眼看着甄雁儿被连襄拥入怀中，屈午心里那个苦啊，可是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跟大王说，“这个女人我早就看上了，她应该是我的”吧？可是，费尽心机谋算了半天，倒给连襄那老小子做了好事！实在不甘心啊！

甄雁儿看到屈午竟然不求娶自己，心里十分失望。她愤恨哀怨地再看屈午的时候，发现屈午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时，屈午快速看了她一眼，似乎还微微颔首，眼神坚定自信，仿佛在安慰她，甄雁儿又燃起一丝希望：他是让我放心，他会解救我的，是吗？

屈午哪里有什么法子解救她啊！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有又一次与自己擦肩而过，眼睁睁看着连襄把甄雁儿娶回家。他心痛不已，却无可奈何。

然而，月老绑定的红线是扯不断的，前世注定的缘分是不会散的。没过多久，北方的冀国以蚩国灭了程国为借口，挑起战争。虽然，冀国也是大国，但蚩国从来就没有怕过它。于是蚩君派连襄帅军出征，抗击冀国。

不知连襄是不是因为娶了甄雁儿，被甄雁儿掏空了，反正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连襄将军战死了！消息传来，举国震惊。这下，坐实了甄雁儿“不祥女人”的名头。屈午暗自高兴，可惜了连大将军了，国之栋梁，竟然这样死了，可惜，可惜。他重新谋划，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然而，居然又节外生枝。

应该说，甄雁儿这不详女人的名声，没人再敢动她的念头了，可是就有不怕死的，并且这不怕死的，还是连襄的儿子连潶。

屈午一脸黑线，你个连潶，是想让你连家断子绝孙啊！

屈午心急火燎，必须加快行动，这次，决不能再让甄雁儿嫁做他人妇！

经过深思熟虑，一个周密的计划在屈午脑海里形成。

他休书一封，让家臣快马加鞭送到老朋友、冀国大臣向鲍那里；又休书一封，趁着前去连襄家吊唁，找机会递给甄雁儿。然后在家里，静等佳音。

果然，几天后，国君召集大臣，商议连襄遗体归葬之事。蚩君道：“大将军为国捐躯，我们一定要夺回他的遗体，让他入土为安。连襄的遗孀愿意回甄国，请求甄国君向冀国索要连大将军的遗体。诸位有何建议？”

不等其他人发言，屈午上前禀报：“大王，甄国与冀国交好，甄国君出面索要女婿的遗体，冀国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臣觉得此举可行。”说完，偷偷看一眼蚩君，扫一眼连潶。

果然，连潶阻拦道：“不妥。要夺回父亲的遗体，直接战场上见就好了，何必让一个女人不远千里回娘家搬救兵？”

屈午知道连潶的心思，他想霸占甄雁儿，当然不允许她回甄国。屈午“哼”了一声，道：“敢问连少将军，连老将军都没打赢的冀国军队，你有把握打赢吗？”

连潶虽然说是出身将门，但却是徒有虚名，既没有实战经验，也从未领兵打仗，面对强劲敌人，也只是说说而已。屈午的问题，直接戳中要害，连潶低头不语。

满朝上下，唯一能与连襄抗衡的就是子木，可惜子木与连襄并非惺惺相惜，而是因妒成仇。所以子木绝不会主动出面，此时正庆幸他听了屈午的话，没有把甄雁儿这个不详的女人弄回家，否则，今天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众大臣皆沉默不语。蚩国君沉思良久，说：“就这样吧，连潶即日护送甄雁儿回甄国，不得有误！”

连潶心中叫苦不迭，却也无可奈何，自己确实没本事把老爹的遗体多回来，满朝文武，竟然也没人愿意替老爹出头。老爹啊，你英名一生，最后居然靠着一个女人料理后事，何其悲哀！

几日之后，估摸着甄雁儿已经到了甄国，屈午又蚩君出主意道：“大王，冀国这样肆无忌惮，完全因为我们与夷国的联盟被破坏了。不如这样，臣愿意以一己之力重新与夷国建立友好关系，这样给冀国施加压力，一来可以协助甄国索要大将军遗体，二来我们的北部边境可得安宁。”

蚩君觉得屈午言之有理，于是派遣屈午带着厚重的礼物出使夷国。

出使队伍刚刚走出蚩国边境，屈午便命车队折向甄国。副使刚要阻拦，被屈午一剑穿心，余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不敢不服从命令。屈午看了一眼副使，默念，对不起，为了我的女人，你只好做出牺牲，谁让你不识时务呢！

入得甄国境内，早有甄雁儿派遣的人等候在洧川岸边。于是，送给夷国的礼物成为屈午送给甄国君的聘礼，甄国君正式把甄雁儿许配屈午。从青春少女到半老徐娘，甄雁儿终于躺入梦中情郎的怀抱！

两人在甄国度过蜜月，消息传回蚩国，蚩国君大怒，将军子木也怒不可遏，这小子花言巧语，把我们君臣玩弄于嘴皮上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君臣决定攻打甄国，以泄私愤。

甄国哪里是蚩国对手？甄国君急忙招见屈午。屈午微微一笑，国君放心，臣早有谋划。

翌日，屈午带着新婚妻子投奔冀国，冀国大臣向鲍早已按照屈午的安排，迎接他们夫妻二人于国境。冀国君为能得到屈午这样的蚩国能臣，开心不已，随封屈午为上大夫。

蚩君吃了个哑巴亏，却无力与冀国对抗，狠狠然也只好作罢。

从第一次见到甄雁儿，到终于娶甄雁儿为妻，屈午谋划了整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