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到处都是热浪滚滚,洒水车来回在马路上喷水,园林工人开着水车给绿化带里的花草浇水,小猫躲存绿荫里慵懒地睡觉,小狗趴在水泥地上吐着舌头喘气。我躲在空调房里吹着冷气,喝着绿茶,还是觉得莫名烦躁。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心静自然凉”,深呼吸,拿起《史记》,慢慢地读,慢慢地沉浸在司马迁的历史故事中,顿觉神清气爽,暑热顿消。
《史记》是早就想读的史书,由于对文言文的畏惧,一直没有勇气打开。司马迁书写了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对后世的史书影响很深,历朝正史皆采用这种体裁撰写。他不仅被认为是史书,还是一部优秀的文学著作,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刘向认为此书“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读《史记》我最大的感受是作者用词、叙事、取材的简炼精准。
一、体现在用词上。比如他写到秦始皇的父亲在赵国结识了吕不韦,喜欢上了他身边的美女,娶了她并生了秦始皇。原文这样写:
“子于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
短短几个字就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吕不韦是个商人,他独具慧眼,在秦国的质子身上投资,用的是女人。女人生的儿子成了秦始皇,吕不韦摇身一变就成了秦国的丞相。可惜他算到了开头,没算到结局。太后对他情未了,经常召他入宫,这事成了秦始皇心中的一根刺。他为了让太后移情,推荐了嫪毐,嫪毐仗着太后宠受,持宠而娇,举事谋反,遭到秦始皇镇压屠杀,间接导致了吕不韦的自杀。
二、体现在叙事上。比如他写宴会上祝酒引起的祸事。
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寿。仆射周青臣进颂曰:“他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始皇悦。博士齐人淳于越进曰:“臣闻殷周之王千馀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
这是秦始皇焚书坑儒的触发点,酒宴上的一席话引起秦国思想领域的革命。因为要统一思想,禁止异端邪说,秦始皇采纳李斯的建议:焚书。后期始皇帝盼望长寿,一些术士欺骗他能找到长生不老之药,用巨资资助术士去寻找,当骗子们无法自圆其说时只能一逃了之,愤怒之下他下令坑儒。作者举重若轻,描写一场欢宴,两三人说话,就叙说出历史重大事件。
三、体现在人物刻画上。
人物开场别具特色,比如介绍刘邦,“高祖,沛市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媼。”描述他的形象“隆准而龙颜,美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简单明了,几笔就勾勒出一个长得帅气而自信的帝王形象。
他写项羽,“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项氏世代为楚将,故姓项氏。”接着他却插入了项梁的因为杀人,带着项羽逃到吴中的事情。然后再回头描述他的形象,“籍长八尺馀,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第皆已惮籍矣。”文字中没有描述他的眼睛、鼻子、眉毛、胡须,仅是写他身材高大,力大无比,性格受项梁的影响极大,也暗示他是武将。
出场就暗示出结局,这就是史家的春秋笔法。
三、体现在取材上。
三千年的历史发生无数的战事,无数的人物,资料更是多如牛毛,可是他只用了一百三十篇就写完了从上古传说的黄帝时代,到汉武帝太初四年间的历史。每篇文章都力求真实、客观、公正,除了收集各种书面资料,正史、野史、传说、笔记……还亲自到历史发生地去考察,采风,在受腐刑的情况下,含垢忍辱用十四年时间完成这部巨著,共有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十表,八书,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余字。
本纪本是帝王的纪事,可是里面却包含了不是帝王的一男一女。男的是项羽,《项羽本纪》是十二个本纪中写得最好的一篇,生动、精炼、人物性格饱满。女的是吕太后,刘邦的老婆。那时候女人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但吕太后在刘邦死了以后,把持朝政,使政局稳定,对奠定大汉作出了极大的贡献。他写《吕太后本纪》确实具有极大的勇气。
用书籍当避暑山庄,省钱又健康。本以为是我个人的感受,看到贾平凹的《读诗能耐热》,不觉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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