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里的建筑大都是八九十年代的多层住宅,当然也是有楼宇鹤立其间。马路街道看上去明显比过去宽阔不少,也干净了不少。两旁绿化逐渐开始凸显人性,公交站也换了新样子,站台还配上了一体式座椅。由于过往候车人臀部的磨蹭,座椅漆面有些部位已经露出一缕缕金属底漆及铁锈的痕迹,并且铁锈顺势还在不断地轻轻啃咬。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我只是注意到了而已。
鹤里的人们热爱生活,白天有不少人开着车在街上晃来晃去。到了晚上,一些稍微上了年纪的人在吃完饭后,喜欢跳舞,喜欢成群结队的跳舞,喜欢把民歌变奏成流行小调或者电子舞曲成群结队的跳舞。有些老人还养了猫猫狗狗,狗全叫臭臭,猫全叫咪咪。有的时候我走在大街上,总有一些小狗窜出来,冲着我叫,我怕狗,它知道我害怕它们,它们就喜欢这样哄逗我或是吓唬我。狗的后面跟着老人,狗们日复一日的叫,老人日复一日的遛。有的小孩儿不怕狗,喜欢逗狗,在路上捡起小石子丢它们,后面的老头儿就马上出来呵斥。有的小孩儿不怕老头儿,喜欢逗老头儿,就冲着老头儿喊:“嘿!老头儿!”然后就跑掉了。不过也有不养宠物的老人,也有不出来溜达的老人,比如住在我家隔壁单元门的王大爷,今年我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了,他在去年年底死掉了。
月永这次回家之后,只要是出门的话就会见到很多街坊邻居,有的也会简单的聊上几句。住在同一单元门的李婶有一次看见月永的母亲问道:“你家闺女这次不走了?不往北京跑了?”
月永妈回答道:“嗯,她说这次回来不走了,回不回来也都是她说了算,这孩子有主意的很。”
李婶说:“这次回来你闺女看着可比上回又漂亮了,越看越漂亮,打小就漂亮,你闺女现在有对象了吗?”
月永妈笑着答道:“没有吧,之前在北京好像有一个男朋友,之后不知怎么就散了。不过也好,我还不希望她找北京的呢!他爸肯定也舍不得,这次回来不走了,以后就能找一个青阳港的,挺好……”月永妈本还想继续往下说,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行为。
李婶声音渐大:“这种事别着急,等回来我帮闺女寻摸寻摸,有合适的话,我就来跟你说。”
月永妈说道:“不着急。”
月永有一次在家门口见到了李婶,月永跟李婶打招呼,李婶就一直夸赞月永,脸上乐呵呵的。月永只觉李婶太热情。
之后月永还见到了李大爷,李大爷和李婶并不是两口子,只不过也姓李而已。李大爷也不大,其实也就五十多岁,只不过长得显老,看上去像七十多岁的,严格上来说应该叫李伯伯。是开“出租”的,开电动三轮车拉活的,很多城市都有这种电动三轮车,经过改装有圆型的、方型的、半封闭或全封闭式,颜色繁多。李大爷每天都出去拉活,把自己的小三轮擦的干干净净,还大费周章的装饰了一番自己的爱车,镶钻贴膜,银光闪闪。李大爷大部分时间会去河边公交站,或者地铁站口接活,总之是人流密集的地方。有一些人年轻人专门等候李大爷的车,抢着坐他的车,因为他的车是“网红车”,坐上李大爷的车照张相,合张影,然后再传上网,被别人点个赞,心里美滋滋。所以李大爷的买卖好,每天小车开不停。在网络上,李大爷的车有一个繁琐且响亮的名字——门圣页利金·钻石星尘号。

月永的母亲中午从菜市场回来,买了一大堆食材,有鲈鱼、红肠、里脊肉、紫菜头、西兰花、青椒、苦菊、豆腐泡,以及一只挂炉烤鸭。对月永说:“晚上你大伯一家来咱家吃饭,本来说出去吃的,你爸不同意,说在家吃得好,说你之前一人在北京总在外面吃,晚上你大伯来,就定在家里。”月永赶忙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母亲接着说道:“在家吃,你爸说的容易,六张嘴,还得我一个人做,来帮我搭把手。”
父亲听了还挺不高兴的说:“你又不是天天做六个人的,这些年就剩咱两张嘴吃饭了,我吃着都嫌没劲,还有,谁说你一个人做来着了,我来,我来……”
月永听了父亲的话,手里帮着母亲整理买来的食材,没说话。而父亲也没有动,依然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
到了晚上,大伯、伯母、堂哥一家三口手里拎着东西都来了,饭菜也已弄好了一大半。些许时间过后,丰盛晚餐摆上桌面:腴美香醇——挂炉烤鸭、黼黻锦绣——清蒸鲈鱼、金玉融彻——锅塌里脊、踏石留印——鱼香豆腐、花上垒花——紫菜头炒红肠、桂雨兰云——西兰花炒鸡蛋、最后是古意盈盈,一片清芬的凉拌苦菊。而这些全是月永爱吃的菜,母亲完全没有照顾其他人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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