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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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上扬，像猫咪一样伸出粉红的舌尖，对着空气做出舔舐的动作。
动作要慢，眼睛最好能眯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马上就能看到男人眼神的变化。
那绿色妖异的小火苗像是被水淋到的酒精灯。
一下子，就要烧到桌面上。
对，用一只手轻轻抵住他的肩膀。
气息要轻，语气要带有命令性，对他说“不可以。”
冒一点风险，带一些刺激。
男人的身体会在下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向前移。
不过放心，想要珍惜你的想法会让他在半路停下来。
来，欣赏一下眼前他的神情。
你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一个理性和动物性疯狂交战的混合体。
多么迷人，多么美丽。
视情况重复上述操作。
很快，你在对方眼里就会变成一个小妖精。
控制他，或者被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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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我的裤子只有一个要求。
塞得进去。
哦，它还必须得是条牛仔裤。
因为耐磨。
我妈每年要带我去两次裁缝店——把大腿根部磨破的布料再补上一补。
我有好多这样的牛仔裤，但是我只乐意穿其中两条——好不容易撑大了，舒服。
所以在中学时期，我可以把裤子穿臭。
为此我的同桌特别嫌弃我。她总是把凳子挪得远远的，即使是午睡的时候也把两条腿放在走道的那边，用后脑勺对着我。有一次我来姨妈侧漏了，血透过裤子印在了凳子上，她的神情好像见了鬼一样，哇得大叫着跑出了教室。
那时的我，满脸痘痘，又胖又矮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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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他愿意借给我香香的餐巾纸。
我都舍不得用，小心叠好藏在桌肚的最深处。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不理我了。
因为班里传出了“我喜欢他”的绯闻。
我确实喜欢他，但是我不能说。
因为在我们班，对一个人最恶毒的嘲讽就是和我传绯闻。
他可能被排挤了。
-4-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班草会找我说话。
那时的我为了遮住额头上的痘痘留起了厚重的刘海。
小时候效仿美少女战士留的长发因为不常清洗总是油油的。
我更没有想到他竟然用他那么好听的声音非常有礼貌地……
问我要一根头发？
这让我紧张又害羞，小心脏砰砰乱跳。
我想起古人远游时一定会带上爱人的一缕长发来表达思念。
“你要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后面的好了。”
我一定要挑一根最长最黑的给他。
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我尽量自然地用一只手把自己的发辫解开，幻想自己的长发能像洗发水广告里拍的那样如瀑布般垂顺下来。
结果才拉到一半就卡住了。
怎么办？
咦？他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
于是我一狠心，用力一扯。
缠着好几根打结头发的牛皮筋终于下来了。
我忍着疼开始挑起了自己的头发。
终于选出了最满意的一根，捏在手上，轻轻地，带着一点羞涩地放在了他摊开的有些温热的手掌上。
他到底要我的头发做什么呢？我愣楞地望着他。
我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将会在我以后的人生里，以慢镜头的形式，回放无数遍。
只见他用手捏起头发的一端，提起来，然后用另一只手的两只手指从头发的最上端一直捻到最下端，就好像要把里面的什么液体一滴不剩地挤出来一样。最后拿出一张白纸，将那两只捻过的手指放在纸上反复摩擦，纸上瞬间就留下了一小片淡淡的油印。
这人就这么当着我的面，一边“矮油～”得大叫，一边用极其鄙夷的神色望着我。
然后我才发现，我的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的人。
他们都在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停不下来。
“矮油～”之声此起彼伏。
我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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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上大学了。
这是新的开始，我要努力交好多好多朋友。
开学刚一个月，各大组织招人，我一口气报了四个。
大院学生会，团委，心理协会，大学生就业协会。
从此开始了连吃饭都在改海报的忙碌生活。
早上五点半起床去拉丁舞集训，晚上临门禁才开会回来澡都没时间洗。
不是我想把自己搞得这么忙碌，而是我实在不想呆在宿舍里。
刚开学的时候，我太想要朋友了，对每个人都特别好，死皮赖脸得那种好。我给宿舍买齐了鞋架，扫把，晾衣杆，垃圾桶。每周定期给所有人扫地，泡水，倒垃圾，打扫厕所。一开始她们还会对我说“谢谢”，我好开心。我觉得为了这句谢谢，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可是有一天我晨练回来，想到她们可能还在睡觉，就在门口蹲下来打算先脱鞋再进去，就在这时我听到里面的窃窃私语：
“那个死肥婆今天又把我吵醒了。”
“我也是。她一天到晚都在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装得那么勤奋，哼，假惺惺！”
“哎你们发现没有每次她洗澡都要好～久，而且每次洗完厕所都迷之干净，连垃圾都倒了！我看她是不是太寂寞了又没有男人看得上她……于是一个人在里面干点奇怪的事儿，为了销毁证据才打扫厕所的啊！”
“哇！好恶心！我都不敢上厕所了！”
“你们别说了，每次她蹲在那里擦地饭的时候那么一大坨～噫～我都想上去踹一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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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向我表白了。
一个很丑很丑的男人。
他的身体因为吃激素类的药变得水肿又虚浮，偏偏又喜欢穿那种“英国绅士成熟型男风”的衣服。喷浓到呛人的古龙水，抽烟，一嘴像碎石子的黄牙，笑起来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说不出的猥琐之气。全年都踩着一双加了增高垫的土黄色马丁鞋，说话有轻微的口吃，总是重复着一句话的第一个字。
我不喜欢他。
但是我觉得只有丑到如此地步的男人才会喜欢我喜欢到无法自拔。
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有自信做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我答应和他做朋友，然后每天叫他过来陪我。
我收他的礼物，虚伪又骄傲地在宿舍当着舍友的面打开，然后摆出一副不知道是谁送的惶恐面容。
我一边让他给我带午饭，一边又叫他在和我并排走时保持三米的距离。
他对我言听计从，这种跪舔得来的优越感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有了自信，我开始化妆，打扮，凹各种奇怪角度的造型拍自拍，加很厚的滤镜，磨皮，缩下巴，最后把成品发给他，享受称赞。
我开始得寸进尺，问他要更贵的礼物，不断地践踏他的男性自尊，看到他受伤的神情，像做错事的哈巴狗一样垂着眼睑，哈哈大笑。
我还不停得勾引他，用我能想到的一切方式。有时隔着大半个教室，我勾勾手指或者眯着眼睛吐个舌头就能把他弄得神魂颠倒，五官难看得纠结在一起。
我享受这种掌控的感觉，并不以为耻。
但是我忘记了，他始终是个有自尊有侵略性的雄性动物。
当我第34次嫌弃他不像个男人，并且骗他自己收了其他“追求者”的礼物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遍又一遍得打我电话，哀求我不要离开他，而是选择了放手。
他说他太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一下子，我就慌了，我不敢相信我竟然被一个这么丑的男人给甩了。
我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不停地重复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愿放弃他，不愿放弃变好的生活，更不愿放弃我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只有一点点的可怜的自尊心。
于是我跑去求他和好。
他说可以，然后带我去了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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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我什么都不懂，我甚至不知道接吻需要伸舌头。
他喘着粗气啃着我的耳朵，声音嘶哑地说“你不是平时撩我撩得很得意的吗？你现在怎么怂了？嗯？小菜鸡？”“你**知道老子平时被你搞得有多难受嘛嗯？”“你以为我会一直这么贴着你么？”
看到那张平时都不敢近看的脸放大了无数倍出现在我面前，我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我哭着不停地哀求他，什么都可以，能不能不要做最后一步，我怕疼。
他愣了一下，然后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我像一具死尸一样，闭着眼睛，不受控制地被人摆弄，翻来覆去得摆弄。
我浑身僵硬，冒冷汗，感觉自己就像一头不断被饿狼撕扯的倒地的鹿。肌肉和纤维像烂掉的棉絮一样被扔在一边，最后的抵抗被轻易得控制，剥夺了自由。
幽深阴暗的缝隙被粗鲁得扯开，那么轻易得暴露在光线之下。蜈蚣，苍蝇，密密麻麻的蛆，叠成一堆的老鼠，吓得四散而去，臭水沟里半掩的白骨再也无法逃脱……
我的脑子里不断地在想：
原来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这么大的吗？
自此以后，至少每周一次，我就会被叫出去。
有时半夜急匆匆地抱着睡衣裹着内裤冲出宿舍楼，在阿姨复杂眼神的注视下，再也不会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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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其实除了外貌，他还真算得上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会查资料，告诉我你是敏感性皮肤，然后塞给我一堆看不懂牌子的护肤品小样。
他会给我起学校门口健身房的卡，叫我好好跟着教练学，跑步真的不会粗腿。
他会在大马路上突然蹲下里给我系鞋带，也知道走路要走靠着马路的那边。
他的性格其实非常温和，考虑事情总是从别人角度出发，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三遍才说出来。
他会监督我写反思日记，每天早上打电话叫我起床，还会在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地拉着我再检查一遍我是不是又有东西落下了。
同时他自己也在锻炼，减脂，一个暑假就从170斤瘦到了140斤。
平时沉默寡欲总是黑着一张脸的男人，在床上搂着我的时候会笑，会亲呢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他笑起来是真的不好看，但是他看我的眼神里尽是依赖，宠溺，温柔。
有的时候半夜我醒过来，听见他在打呼噜，于是我用极小的甚至我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唤他的名字，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一边打呼噜一边用“嗯”来回应我。黑暗中所有的皱褶都被抹平，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皱的眉头竟然让我有了一种疼惜的痛楚。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全身心都系在我这个渣女身上啊。
我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五官上描画，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五官其实长得并不是很差。一直以来，我都是以第一印象——一个很丑的男人来看待这个人，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当时激素药物的使用让他脸浮肿又长满了痘痘才显得那么面目可憎。现在浮肿消下去了一些，如果把五官归位，就能明白这甚至是一张可以称得上是亲切舒服甚至耐看的脸。
我就这么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久好久，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些呢？
我凭什么就不能相信自己和他在一起会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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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两年多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我明白了这个人身上珍贵的地方。
从前我那么过分地对他也没能赶跑他，如今我学会了珍惜才知道这样的包容是多么得不容易。
感情真的是两个人都需要认真努力去经营的东西，被宠爱确实是一种福气，但是因为宠爱就得寸进尺迟早会伤了对方的心。
多给一点耐心去了解一个人，也许他根本不是你原先想的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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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小不点儿，你看这篇文章，写得和你好像啊！”
“怎么，你才发现我是个渣女吗？”
“嘿嘿嘿，我早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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