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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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春，天地造化，有诗述之：

漫漫阡阡径，幽幽落落梢

缤纷呈画境，天地遇风妖

一贫生，父母不慈，又值年景失调，不堪庭辱，遂不告而别，远遁他乡，飘零于野，以藜藿充之，且时而难得！一日，误食毒草，令神魂涣散，虑之休矣！

后闭目待死，不知几时，一倩女恍惚于目前，欲问女名，然气力不足，昏睡再次！

移时，女以吻嚼草，以气送之其口，良久，醒而问之：某何以得救乎？

女曰：以此草活之！

生疑之曰：某昏死而不觉，何以食之？

女未答，面赧然，身起而踱步于数尺之外！生忽觉之以情！曰：生得命活，赖小姐妙手，再造之恩，当衔环结草！可知恩人名否？

女曰：妾名妙灵，不劳公子记心！女问曰：公子何以至此矣？

生曰：命运多舛，难言始末，焉知非命所成，实欲哭无泪也！

女曰：吾观公子傍此而息，心知公子许有良思，可言之一二否？

此时，生方觉随身《道德》离身为女翻之！生奇之，思其定大家门第，此本非贫家女之趣，亦非贫家可易得之也！心暗喜之，乐与女论！

生曰：某乃贫家小人，年八之时，打草于野，偶遇一道人，观吾内存忧忿，送之于某！望小姐赐还！

彼时，道人曰：“此子良人也，贫且经苦大矣，实与道有缘也！”

其送之，且甚嘱吾闲时观之，后必有得，勿等闲视之！

此后，吾常隐村学棂下，颇得字词之意，久之，先生不驱，任由观瞻，长此以往，小学精进，间而求先生于惑，亦得其心，更爱之！

生又问曰：小姐亦精熟于是乎？

女曰：知闻了了，不可为知也！妾可尝言一二，冀公子斧正之！曰：道德之道，乃大之无边，人不可尽得，德实道之化身，无二无别，其一也！不知君心可乎？

生曰：可哉，可哉！真巾帼不让须眉矣！蒙救命之恩，又得同道之义，即死而莫为哀矣！人经世求一知己而不得，今吾幸得红颜知己一人，天赐鸿福也！

女羞涩不言，生续而言之曰：世事如此，同而为一，贵贱、悲喜亦此，亲疏亦此，若夫妇知此同，真道侣也，神仙亦中而寻之！

无几息，女曰：公子居无所适，可投县中张姓宅邸，必授之以衣食，更求知有所进也！

言罢，乃遁也，归于仆众之列，还于家室！然内思之慕之，笑之忧之，众皆不知何起！

生起而踱之，亦审之，虑之，想吾虽贫家贱儿，然颇有道理，誓不枉费，更不负知己之谋！且饱食于野，进而试之，如偶有所得，岂不美哉？

翌日，生寻路侧净水，梳洗已毕，问至张氏门第！观其朱门阔大，纹饰清雅，非暴富无德权贵所好，必贤士矣！

进而乐之，问于门人曰：小生乃无居之人，然稍知道理些许，不知贵府有活计否，以供效劳？

方言止，而门人交耳顷刻，其长者打量上下，进前言曰：体态瘦弱，幸有道理，随吾来也！

引至院内，一路亭台楼阁，画廊曲折，草木葱茏，花气袭人，非瑶池阆苑不可比之！忽一仙态女迎而笑之，曰：君子来之，妾甚慰哉！

生视之，惊曰：恩人于此何为？遇之，吾大幸也！

女笑曰：此吾家也，非此，妾立何方？不此立，妾必归字于他已！请随妾至堂见妾母！

老仆返归来处，生有难颜，尽于女之眸内，女暼而笑之，且无与一辞！

片刻至于正堂，一老妪正坐于堂，手持一书，至近前，乃为《南华真经》一卷。生思女之知，源必此老也，一家老小之女辈皆如此之趣，实乃神仙之家也！于此，焉有不慕之心哉？

观其形老而气足，高龄如此，焉为其母哉，甚不解矣！生躬身拱手曰：小生有礼了！以此贫贱之躯，汚画堂之雅，小生实愧怍矣！

老妪见客入，起而迎之！不等老妪开言，女告知曰：此为前言之公子！

老妪目及上下，确于所言不差，言曰：可也，可也！示其如坐！问曰：小公子姓甚名谁？婚配否？

女暗喜不言！生实对曰：小生姓楚，名夫龙，未曾婚配！

女窃喜！老妪又问：小公子于后何计？楚生答曰：贫贱之躯，无有高志，惟饱腹立足，兼进道德而已！

老妪再问：姻缘何解？

生曰：一心而已！更无其他，多则伤也！

老妪叹曰：良哉，妙哉，世之骐骥也，真夫中之龙也，堪为嘉匹！老身有女，小公子可有心乎？

生暗窥女，若有疑之，问曰：不知小姐何在？

老妪笑曰：无意则天边，有意则眼前也！尚不知乎？

女含羞而笑，曰：妾告公子已，焉有此问焉？

生曰：小生观老太君寿高泰山，固疑之，恐因误而失礼也！

老妪曰：老身老年得子，遂有此小女，其中实有机缘！不知小公子可否！

楚生略顿几息，曰：小生何修此福，求之不得！不知小姐意下？

老妪曰：老身今得嘉婿，小女得良匹而栖也！老妪观女意之美，目女曰：此小女所愿，前实缠吾甚矣。明日佳期，成礼可矣！不知意下如何？

女曰：凭母亲做主！然向楚生问曰：可否？

生躬身拱手曰：全凭老太君主之！

好事已成，一堂欢笑，老妪话别而出，言于仆人，具备详细，以待吉时！女邀楚生畅游庭院，暗觉一城花色皆下此中，惊叹不已，真神仙之所也！

翌日，成合卺之礼，自此狎昵如始，和合美满，神仙眷侣亦比肩不得！

闲时赏花观鸟，论道成文！不时又如稚子，游戏凡尘，一家欢愉，乐之至也！

经年余，喜得一女，皆喜不自胜，不满九月而走且语，自此，更多欢颜！一日，女从外归于房，楚生方得一词！

女问曰：夫君作何玩意，容妻一观！

洋洋洒洒书着《清平乐》一首：

始生贫贱，虑此中之乱。小子焉知天有算，幸把福音相宴！

偶遇妻美家欢。得女尤盛仙园。道德修成如此，平生莫再多难！

女观之，略有思，些许愁云暗浮其容，不为他者易觉之，转而欢颜，曰：夫君之福，亦妻之幸，此生立死足以！

二者脉脉含情，相依相偎！趣道：夫君书法见进矣，越加洒脱俊秀也！

楚生曰：娘子休相戏！吾本穷家，且不得怜惜，纸笔尚难得，书法仅存思虑耳！喜得妻相顾，方墨迹常留！幸甚矣！

女回曰：夫妇本一，合而凭心，分之奈何？过虑则伤也！妻亦有所得，暂释妻身，书与夫共视之！

楚生展纸研墨，执笔送之于手！女颦颦笑之，玉手纤纤，一蹴而就，成诗一首：

遇君

未遇似浮萍，当春邂逅惊

心思怀道义，情虑有清灵

愿字归君处，栖身伴命终

方才缠母甚，至妾宿杰英

书毕，女曰：知己进为夫，际会因缘，天顾我非薄，幸哉至矣！

四目柔情，绸缪无尽，个中心事若拈花之笑，不可于言矣！

至一日，风和日丽，花草正茂，蛱蝶、蜻蜓曼妙于自然！夫妇多有游性，携手其间！女逐蝶顾花，楚生拈花吟诵，诗情画意，全不似世俗之为，堪为人羡！

恰至荷塘，值有堪观者，楚生撷而藏之，隐至妻背，曰：娘子莫动，待夫渡尔成仙！遂扶妻之云鬓，轻插钗旁，以花覆之，惟见其花，不见其钗，觉甚合其魂，更富精神！

楚生顺势取花瓣一片，尽入于口，正恰女回头欲问美否？即见此景，笑问曰：其美为食乎？楚生曰：其美乐目，亦可乐口！妻美如花尚可食之，此物可矣！

女含羞而笑，曰：夫君休得胡言！

正二者言笑间，忽风起云涌，黑云遮天蔽日，且至目不能开，身移亦艰。女观之大惊，以手拽夫，曰：天有异变，且速回！

楚生亦大惊，因前动之艰难，然此刻如飞，霎时归于房，女即谓夫曰：夫君自坐，妻过母处，看孩儿，亦解母闷！

楚生曰：夫共妻去！

女曰：止娘儿们言私话乎？

楚生笑曰：否也！既如此，夫知错也！

二人相视一笑，女即过母处，方入其门，其母即曰：吾害吾儿矣！女曰：母亲休言此也，此皆女儿所愿，惟累母亲，罪大矣！儿请慈母顾儿所遗。儿信其不至罪及他人，望母亲珍重！

遂窥其女，数眼而出，归至夫前，泪眼迷离，曰：妻有真言，今刻不容缓，思情投意合，一心无二，不至有怪，请夫听之！妻非人，乃荷之身也！今天知妻身有属，特降天罚，恐逃之难矣，今与夫别也！应不累于夫！

言毕，急遁而去！及至庭院，一雷震声响，四方震动，随后一男声如钟，曰：妖孽知罪否？

女曰：知罪，望莫累他人，小妖一己担之！

答曰：汝子乃赤子，可免也，汝母虽促汝为人妇，本当受罚，念其非恶，上天亦有好生之德，且免其罪过，当好自为之！汝夫何在？其与妖合，其罪虽轻，然不可轻赦也！

值此时，楚生忽至前，曰：吾妻无罪，实乃吾心术淫邪，诱而合之，罪惟吾一人，莫冤良善！

女辩道：夫君所言皆非实情，小妖思慕其道德之说，求而宿之，罪当予吾，绝无他说！

其男曰：休的混说，天地有耳目，其罪予谁，自有律规！天帝有命，即刻正法！

话音将息，雷罚直下，楚生慌而迎之，瞬息命若悬丝！女霎时泪若泉涌，呆若木鸡，悲凉甚矣！觉而以吻运真气与夫，缓而醒之，实无复命之能！

女苦极矣，泪垂难止！楚生曰：娘子莫伤，今死得其所，况生死皆一，勿为此状！又问曰：母及儿可安？

女泣曰：具安，勿挂，其具无罪也！惟夫君为妻害之矣！

二人同曰：夫妇知此同，真道侣也！

言尽，楚生气绝，女揽其入怀，冷眼黑云之间，曰：吾夫因吾亡已，焉有独活之理！

左手揽夫，真气凝于右，旋即直击天灵，顷刻女亦气绝，夫妇亦相依似生之时！

代天罚罪者默然而归，然其夫妇皆以魂魄相扶，共随鬼差入于冥府，功过得清，待转世轮回！然，楚生得知再无续缘之机，断然拒之！曰：若无缘续，当魂飞魄散亦不为也！

阎罗曰：低贱亡灵，何敢如此！推至桥前，令灌汤投生！

未几时，二人皆推至孟婆处，孟婆观而暗思之，此二人既是乎？

孟婆曰：饮此汤毕，投生可矣，莫为前世所累，岂不幸哉！

言毕，执汤递与楚生，弗受。转而与女，亦弗受。再次，二者亦具不受！

孟婆回身置汤于台，曰：尘俗不洗，何以新生？天道律规焉能逆之？

楚生曰：天道有常，散而为物，即为分类，何以有常？焉知律规非道之损也？

夫妇相视无言。孟婆心暗奇之，此二者道缘深也！

转而指其桥下，曰：此不饮之魂，有贪情者、念恨者……！感之若何？

女曰：各有所执，为大小、善恶而已！律规岂非执乎？何异有之？

孟婆心暗然之，思度良久！缓曰：意欲何为？

楚生曰：夫妇相与，非道不从，人间无道，某不思入也！

女曰：妻从夫也，同从道也！尘寰无念想也！

二人相视而笑，楚生曰：可愿随夫从道，魂魄散布于六合内外？

女答曰：妻愿也！

届时，二人扶手相视，约以身投于桥下！孟婆默而不语，点头笑之！正值二人一跃而下，将及苦水，欻，一人携之于岸，笑曰：苦也，甚矣哉！

二人观之，边幅不修，腹大便便，双足不着丝物，心具知之，同疑之曰：此非赤脚仙乎？

赤脚：是也，是也！今日功成，此件当了，快哉，快哉！手伸与楚生曰：拿来！

楚生惑之，曰：何也？

赤脚曰：《道德》也！岂据人所爱，而不欲还乎？

楚生曰：非小生昧之，实不知何所得之！

赤脚曰：岂忘打草之时乎？

楚生惊不能言，匍匐于地，缓而言之：谢大仙指点，小生蒙恩！非由此恩，小生莫能得此嘉偶，亦难得道德之知也！小生觉道德无处不有，焉可执死物奉仙！

赤脚笑曰：此子可教也！彼时点化，皆有因由，亦当尔夫妇有此一世因缘！既了则道成，随吾面圣去也！

三者默然，及至宝殿，赤脚上而拜曰：二者具至殿外，祈吾帝示下！

帝曰：引其夫妇！

赤脚至外，引而至帝前！二者伏地即拜，声陛下万岁！帝示二者起身！

帝曰：汝二人已通道德，列仙班足以！此前所历，皆探汝夫妇之德智！因朝内缺世之监察之官长，遂令赤脚大仙于尘寰之内寻一二生灵，以续其职！今封楚生陆之花草官长之职，荷花娘子为水之花草官长之职！望汝夫妇恪尽职守，察世之愚智、善恶、真伪，报之于朝内，以供赏罚！

帝又曰：赐赤脚大仙御酒十，拂尘一，赐十殿阎罗良马各一，赐孟婆锦衣玉裳一，以慰辛劳！

朝毕，赤脚仙引夫妇归其所，笑曰：今汝二人据有其职，可居人间主之，年报一本，无需久临朝堂！

赤脚探问曰：帝与汝夫妇之职，知其由乎？

女曰：凡世之人，无论农家生计，亦或朱门周游，更有男盗女娼，皆难脱于水陆草木而存也，众皆于吾等之前，便于察之！

赤脚仙颔首，展其手，现二丹，曰：此丹助汝夫妇脱胎换骨，六合之内犹如平地，来去无忧！望汝夫妇尽心为公，切勿迟怠！然不可与人杂居，此为仙舍二处，此为水居，此为陆居，置地而咒之，乃可居也！另亦有律规于此，汝二人当速阅，免误犯矣！

言毕，二人接丹服之，霎时金光加身，内外通明！躬身拱手拜曰：谢大仙！

赤脚曰：告一秘于汝夫妇，汝夫妇虽遗一女，不当挂心，其女也后归字贤德，汝母也后亦有所得！可去矣！

二人再拜，返于尘寰！

经此一件，孟婆常以其事探于苦情之魂，然鲜有若其夫妇之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