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牙

说牙

很久以前看过一部科教片《猴岛》，片中记录了一个海岛上的猴子王国，数百上千只猴子在猴王的统领下繁衍生长。猴王是猴群中最强壮的一只公猴，尖牙利齿，身躯剽悍。它有两大特权，一是美食的优先权，好果子要先尝，二是交配的垄断权，不允许其他公猴染指任何一只母猴。当然，林子大了，也有眼睛不到的地方，插一脚的事便时有发生。不过从总体上看，这个猴子王国的后代多数都是猴王的种，这也符合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优胜劣汰，种群的兴旺得益于猴王这个最优秀的存在。法则是永存的，猴王的优秀却受到时间的限制。终于有一天，猴王咬果子不怎么利索了，衰落的牙齿使进食发生了困难，这为觊觎王位的年轻一代提供了机遇，一场争夺王位的殊死搏斗不可避免地爆发。形势很快就一边倒，观战的群猴眼见叛逆者在撕咬中渐占上风，便一哄而上，助纣为虐，群起攻击老猴王。可怜的老猴王被打得从山头滚下山坡，跌入海中，叛逆者仍不放过，率群猴跃入水中继续击打，直至将老猴王闷死沉入海底。前呼后拥的胜利者返回山上，在山巅处快意地骑上一只最漂亮的母猴，一代新王就此诞生。

在动物界，牙齿就是生命的象征！这就是这部影片带给我的震撼性记忆。

人是高级动物。在那个茹毛饮血的古人类，牙齿仍然是一个决定性的生命元素，与低级动物不同的是，少了同类撕杀的功能，因为人能制造和使用工具，一般不再让宝贵的牙齿充任杀敌的武器。特殊的例外也是有的，当失去武器的生死关头，原始的咬杀技能会重新上阵，这种情况在现代战争中也屡屡出现。

众多的考古发现已经证实，我们的远古先辈，对拥有一口坚强的牙齿是非常看重的。他们把狩猎获取的凶猛野兽的獠牙制成佩饰，挂在身上，甚至死后的墓葬中也绝少不了威武兽牙的陪伴。这种对牙坚强的崇拜，成了古人类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牙崇拜上升到文化形态，表现最突出的，是人名文化。古人以牙为名的，在层次和占比上可以和今人以龙为名的相媲美，其中不乏青史留名传佳话的主。大家最熟悉的当属《封神演义》中的主角姜子牙，这是个老当益壮的典范，80岁出山，助文、武二公创下周王朝的百年基业。不用说，姜子牙应该人如其名，如此高龄若没有一口好牙来轻松摄取食物，哪有精气神在战乱的军旅中厮混。另一位是成语“管鲍之交”的当事人之一鲍叔牙，他与管仲的交往被后人视为朋友间相互信任的榜样。其实，管鲍之间的信任起主导作用的是鲍叔牙，如果没有鲍叔牙的超常信任和超常抬举，历史上就不会出现作为政治家军事家的管仲。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从这个意义上说，鲍叔牙算得上是先贤中的大贤。还有一位名牙出自“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典故，觅主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晋国上大夫俞伯牙。俞上大夫在一次出差途中巧遇樵夫钟子期，这个砍柴佬居然能从他的琴声中听出，这是赞美高山、这是表现流水，喜得俞上大夫连称知音！知音！遂约定明年此时此地再相聚。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后俞伯牙至此见到的竟是荒塚一堆，子期殁了。万分悲痛的俞伯牙在坟前抚琴一曲，曲毕扯断琴弦，长叹一声，将这台传说出自伏羲氏之手的瑶琴，在墓碑的大青石上摔得粉碎，口中还念念有词：欲觅知音难上难，子期不在对谁弹……一副清纯君子的傲然形象。

时代变迁，牙文化的表现形式也在变。今人若起名为××牙，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甚至牙只会出现在不雅的诨号中，比如“长牙特务”、”姜大牙“之类。这种反差很大的变化究竟从何时开始，现在无从推断，想来应是个漫长的渐变过程。现代版的牙文化，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美食。其经典语录是：“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这句广告语之所以能够进入牙文化层面，是因为它精准地把握了现代人对护牙和享受美食之间必然联系的认知，同时也从一个侧面表述了牙齿的功能性变革。现代的食品加工技艺，使牙齿维系生命的功能明显减弱，而食品的多样性又促使牙齿承接美味的功能趋于强烈，此消彼长，这是社会进步使然。

二是牙医。要发财，当牙医，牙医已成为当今社会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如今公立医院的牙医，有点本事的不少都打出山门，自立门户，因为外面的世界太精彩。镶一颗牙千元以上，种一颗牙一两万元，暴利吗？牙医们会告诉你，材料成本高。高进高出，似也合理。再者，人家当初凭什么要自砸铁饭碗呢！当我们把视角转向“老掉牙”一族，就不得不佩服牙医以及背后支撑他们的牙科技的颠覆性业绩了。在牙医文化中，自然牙的唯一性被颠覆，新材料新科技可以给人的牙齿带来第二个春天；“老掉牙”的阴暗心理被颠覆，坚强而又有美容效果的的义牙，能让人重拾自信，精神上的年轻态使返老还童不再是一种传说。

美食文化和牙医文化的锲合点，就是牙保护。美食文化是促进保护，而牙医文化则是抢救性保护，就像对待即将腐朽的文物一样。相对于古人带有恐怖心理的牙崇拜，牙保护就显得坦然了许多，理性了许多。从牙崇拜到牙保护，可以说是牙文化中里程碑式的进步，是那个从必然王国进入到自由王国的进步。

美食的诱惑和牙医的承诺，只是牙保护的一种动力和保障，牙保护的第一责任人还是牙齿的主人。人人都要培养并坚持良好的护牙习惯，这才是现代牙文化的要义所在。保护我们的牙齿，不仅是为了生存，更重要的是要生活得有滋有味，生活出中国人的风采，这难道不是提高全民素质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方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