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真疯还是装疯
姚绍是姚苌的庶母弟,姚硕德、姚绪是姚苌的同母弟,同样是姚兴的叔父,姚绍的关系就不如姚硕德来得亲。姚兴对待这两位嫡亲叔叔陇西王姚硕德和晋王姚绪,都是用家人的礼节,车马、服饰、珍玩等好东西都先送给两位叔父,自己留用差一点的。国家大事也都事先请示他们之后再做决定。
而这位庶出的叔叔姚绍,待遇就不如姚硕德和姚绪了,这从他们受封的爵位上就能一眼看出来高低了。姚硕德和姚绪都封了王,而姚绍是东平公(后来又改封鲁公)。虽然关系上有亲疏远近,但是姚绍的才干不输姚硕德和姚绪,姚兴也比较器重他,他也为了后秦江山尽心尽力。
这不,姚绍听说了长安最近出现了这样一位奇怪的青年,就想先去会一会。慕容家族的威名,姚绍是早就耳熟能详的,如果这个叫慕容超的少年真的是慕容家的人,说不定也是一位奇才,留在长安,一则可以为我后秦所用,二来还可以用慕容超节制他的叔父、南燕皇帝慕容德。
然而,姚绍想去酒肆、茶馆、青楼寻访慕容超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个人又消失了。他连忙追问了许多小厮、茶客、妓女等各色人等,大家却都说不清楚慕容超的下落,好像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么,慕容超究竟去了哪里呢?
树大招风,慕容超初入长安城,四处结交三教九流,打听慕容家族的消息,竟然受到了东平公姚绍的注意,有热心人把这一消息悄悄透露给了慕容超。他不由担心起来,这姚绍是姚兴身边的亲信,这样一来,姚兴多半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万一被姚兴扣押在长安,怕是要再离开就难了,姚兴还可以用他为人质要挟叔父慕容德。姚绍能想到的,慕容超早就都想到了。他迅速做出了反应,马上从经常出入的“娱乐场所”销声匿迹了。
但是,姚绍并没有放弃。他暗中派人继续寻访慕容超一家的住所。这些从姑臧强制迁入长安的百姓,是不许擅自搬离的,他就不信,找不出这一家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连半个多月后,姚绍终于找到了慕容超家的地址。他兴冲冲地准备好了礼物,亲自登门拜访。不料,又扑了一个空,慕容超不在家。
慕容超的母亲段氏接待了姚绍。姚绍刚表明来意,说要结交慕容超这样的青年才俊,为后秦效力,段氏就哭了:“东平公,你来晚一步,这孩子得了疯病,到处乱跑,唉……”
“什么?”姚绍一惊,“此话当真?”
“我还能拿自己儿子开这种玩笑嘛?”段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最近,他老说自己是皇室贵胄,到处请客充大款。现在钱也挥霍光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姚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偏偏这个时候疯了,看来,这多半是慕容超故意使的小伎俩,这个小子不简单,我必须要见一见他。于是,他问道:“夫人,那请问令郎现在何处?”
“这会儿,大概在南城门口捡拾垃圾吧……如果您看到他,就帮我劝劝他,没有那公子命,就别得那公子病!好好回家过日子。”段氏一脸的悲戚,絮絮叨叨不止。
“哦,那我就先告辞了。”姚绍赶紧出了门,直奔南城门而去。
南城门是进出长安的一个主要通道,这里其实不仅仅只有一道城门,也毗邻热闹的街市,属于鱼龙混杂的地方,人员进进出出的流动性也最大。姚绍平日里很少到此,这次只带了两个家仆,就当是深入民间访查民情了,他原以为,慕容超是有意避开他,一定躲在了哪个犄角旮旯,特别难找。没想到,他多虑了。
刚走近热闹的南城门,姚绍就被人群吸引了。他忙拉住身边的一个百姓问,这群人都在看啥呢?
“看傻子呗!”有人边伸长了脖子往人群里钻,边回答。
姚绍也好奇地拨开人群往里张望。是什么样的傻子,吸引了这么多人看?这一看,也让他心里一颤,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光着上身,正在不断地往嘴里塞捡拾来的烂菜叶和烂水果,旁边,有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不停地和他说着什么,讲了一会,大概是想拉他回家,女子就去搀他。不料,小伙子却撒泼打诨起来,躺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女子拉不动他,反而被他带得一同摔倒在地,气得直抹眼泪。
有好事者就起哄:“臭叫花子,这么漂亮的小媳妇都不要了吗?”“哎!真是可惜,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居然是个疯傻儿。”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还有向他们扔了几个臭鸡蛋,小伙子不以为意,居然顺手抓起蛋黄液塞进了嘴里,连说好吃好吃!
“这是谁呀?”姚绍皱了皱眉,问围观的吃瓜群众。
“他说自己是慕容世家的公子,这半个月来天天在城门口晒太阳,讨饭捡垃圾,等着人接他回大燕国当王爷呢。”有知情人告诉姚绍,末了,那人摇头叹息道:“就是可惜了这女子,跟着天天劝,也没辙。”
这就是慕容超?姚绍精神一振,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找了他半个月,他正好就疯掉了,傻掉了?不行,我必须要搞清楚他究竟是真是假。
想到这里,姚绍对随从附耳吩咐了几句。两个随从得令,挤到人群前面,把围观群众都驱散了,为慕容超解了围。
姚绍上前,也顾不得脏,亲自为慕容超穿好衣裳,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让他好奇的年轻人。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掩饰不住那张俊美的脸庞。
姚绍没有亲眼见过当年曾经迷倒过苻坚的慕容冲,但他认为,慕容超也许更胜一筹,因为他更有男人范儿。这样的人,居然流落在民间,居然还要装疯卖傻,幸好,他现在遇到了我,姚绍心里顿时起了怜惜之意,有意要提携一下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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