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村落里,某天来了一个傻女人。
村民们围观她,好像游客游玩动物园,半途突遇上看起来有几分奇怪的生物。
傻女人不示弱,对着好奇劲儿十足的村民,她用两个乌黑的眼珠子,仿佛是亮起的两盏明晃晃的探照灯,直接盯回去。
村民们收到傻女人回击的目光,这会儿改成窃窃私语。
傻女人呢,蹲地上,不吵、不闹,也不语。
有个村民,走前一步,问傻女人从哪里来的。
傻女人抬头冲着问话的村民,露出两排大白牙,“呵呵呵”笑个不停。
另一个村民又问她,我们村子里,你有认识的人吗。
傻女人保持蹲地的姿势不变,只是十个手指不停地搅合着黄泥土,然后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村民们无奈之时,各自散开去。
傻女人在村落逗留。下雨的时候,她会躲到村子里面的小庙里避雨和过夜。见天空放晴,傻女人便会在村落漫无目的,来回穿梭。
有时,好心的村民看见她,从家里盛出些饭菜,递给她吃。傻女人傻笑着,利落地接过饭菜。
一日午后。傻女人爬上山,正遇到从山上砍竹子,背着几根长竹子走下山的阿福。两人打了照面。
傻女人见一只眼的阿福,怔了一下。阿福瞥瞥她,见傻女人有些吃惊的神情,见怪不怪,一个人径直往下山的路上去。
年近六十的阿福,瞎掉一只左眼。那是小时候他跟着父亲到山里砍竹子,不小心被倾倒的竹子尖儿戳穿黑眼珠子。
阿福吃力地背着竹子,沿路下山。可是,怎么老觉得有人跟在后头呢?
不时向后回望的阿福,看见傻女人居然一路跟随他。
阿福看到傻女人,傻女人立马停下来,背过身或者蹲进灌木丛。等到阿福开始走动,她也跳出身子来,继续跟着。
真像是老歌唱的:“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 ……”只是眼前的傻女人,不是送阿哥到村口,而是跟着阿福回家。
傻女人在阿福家里住下来。村落的乡里乡亲说,穷苦一辈子的阿福,终于轮到他得好运。
村民们说笑中,有人提议,反正阿福老光棍一条,反正傻女人没有家,要不两个人拼成一对,好歹有个照应。结伴过日子,也不会寂寞。
阿福挠着谢顶的头皮,心里涌上几分对岁月的感慨。
岁月这把人人都说的“杀猪刀”,不光把皱纹刻在阿福曾经稚嫩过的脸皮上,还是这把“杀猪刀”,竟不知何时,突然变成理发刀,把这个曾经毛发茂盛的头顶,像割猪草似的,割得所剩无几。
“阿福,你就别挠头了。挠来挠去,同意还是不同意?”一村民火急火燎地问。
“问她吧,同意还是不同意?”
阿福像抛绣球一样,把问题抛回那村民。
村民好声好气询问傻女人,喜欢不喜欢阿福?同意不同意做阿福的老婆?
傻女人照旧冲着大伙“呵呵呵”笑个不停。村民们看傻女人笑样,猜出七八分的愿意。
随后日子,阿福和傻女人过起同居生活。此后,村民们改称她:傻媳妇。
傻女人满心欢喜接下这个称呼。但凡她听见有人喊“傻媳妇”,她总咧嘴笑,找那个“傻媳妇”的声音。
阿福这个大半辈子的单身汉,身边突然多一个女人,当然是满心欢喜。每天上山下地,干活更有盼头。
回到家,屋子里还能见到除他自己以外的人,怎么说算是有了人气。寒夜的被窝里,也多个暖被窝的人。被窝暖和了,心自然也暖和了。
别看村落里的大伙儿叫喊着傻媳妇,没想到傻媳妇还能学会洗衣做饭。
起初,傻媳妇对锅碗瓢盆有些生疏。阿福反复教她几次,硬是被她记住了。
不需要傻媳妇跟阿福上山帮忙时,傻媳妇就乖乖待在灶头做饭,或者蹲在小溪边洗衣服。
阿福和傻媳妇两人,把小日子过得平淡又甜蜜。他们眼里的世界,犹如这个简陋的居室,除了他,只有她。
有一天,阿福回到家,从肩上卸下两担柴火。傻媳妇指着阿福的鼻子,哇哇大叫。
阿福感到莫名奇妙,摸摸鼻子,摊手一看,吓一跳,全是新鲜的红血。
阿福拿来冷毛巾捂着鼻子。凝固止血。但从那天流鼻血后,鼻血不再是阿福的稀客,反而常常无缘无故,不请自来。
傻媳妇终于不笑了。她拉着阿福往外走,嘟嘟囔囔比划着。阿福听懂了。傻媳妇让他去医院。
阿福和傻媳妇先到县城医院。县城医院的医生建议他们到市里大医院做检查。
阿福患绝症。动几次手术,掏空家里的积蓄。好在身边还有傻媳妇。
从村落出来,傻媳妇寸步不离陪着阿福,辗转就医。阿福见自个的病情稍为稳定些,便死活都要出院。
一年后,阿福痛苦得实在撑不住,撒手长逝。
村民大伙儿又一次围着傻媳妇:阿福走了,她怎么办?
听见人群里有人说:咱们把她送到警察那边去。现在网络发达,听说什么信息网上都可以查到。这样很有机会找到傻媳妇的家人。
村民们这样说着,照这样办了。
后来,警方联系到傻媳妇的家人,傻媳妇果真被接回老家。
傻媳妇,傻吗?
傻媳妇有爱,一点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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