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我醒了,怎么也不想睡,刚刚迷迷糊糊的在梦中追忆着过去久远的年味,从模糊到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窗外的狗一直在狂吠着,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在黑夜里惊扰着熟睡的人们。
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我,我的童年正值粉碎‘四人帮’前后,由于我的父母在流动单位工作,全国各地修铁路,我们的生活处于相对封闭状态。
一九七六年我们的单位从山西潞城搬迁到了山西省阳泉市的白羊墅村的河对面,桃河从西向东的流淌着,我们的家就建在了离河岸几百米远的荒地上,周围布满了庄稼地,每年都有许多的玉米,一侧是连绵的黄土山。
一排排的红砖砌筑的平房成了我们的家,一家一户一院,其中有一户,一个寡妇五个孩子,那就是我们全家。父亲已经去逝五六年了,当时的我只有一岁多,大哥也将将十岁。
那一年,大哥二哥从老家回来过年了,我记忆当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两位哥哥,因为父亲过世,母亲把他们早早的送回了老家,让姥爷舅舅们照顾,在那里生活学习,我根本不记得哥哥们的模样。
两个哥哥都是一身黑土布的衣裤,棉裤做的比较肥大,走起路来显得笨重,棉袄袖子上有些发亮,似乎还有鼻涕残留的痕迹,各自背着一个破旧的粗布黑书包。我又多了两个哥哥了。
哥哥们回来了,我们一起过年了。我成天像跟屁虫一样缠在哥哥们的左右,看着大哥劈柴,二哥扫院子。妈妈在屋里准备着好吃的,说实在话,我根本不记得妈妈那时做什么好吃的了。印象最深的是炸猪油,当时的粮油都是定量供应,好在我们全家都是市民,每月每人有几两油,怎么省着用,油也不够吃,妈妈就把省下的肉票全部买了板油(就是猪肚子里的一层肥肉,出油量高)。
然后切成片,放在大锅里熬,最后将油渣子捞出来,把熬好的油倒在一个大盆里,让它自行冷却。剩下的油渣子却成了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每一次,妈妈都会先给我盛一小碗,让我先吃,剩下的给哥哥姐姐们。
每一次我都会自己端着碗,爬在火坑上独自吃的津津有味,左挑一块,右挑一块,那才叫个香啊!最后听妈妈说,少撒上一点盐,味道会更好。于是我们听了妈妈的话都会去效仿,果然味道美极了,酥而不腻,入口香浓,成了童年记忆中的一道美食,也成了每年过年前首先吃到的一道美食。
那一年过年,哥哥亲自动手糊了一个灯笼,挂在了我家的院子里,灯笼在黑夜里散发着温柔的光,当时家家没有电视,妈妈和我们一起围坐在桌子旁,说笑着,包着饺子。我们不时的看着院子里的灯笼,调皮的我推开门跑到灯笼下面,抬着头呆呆地望着,根本不会想起离开我们多年的父亲。
快吃年夜饭的时候,妈妈总会让我们兄弟姐妹们站在父亲的遗像前躹几个躬,叫几声爸爸。奇怪的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叫过一声爸爸,直到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我才感受到了爸爸这个词的亲切和温暖。
我们的单位地处郊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到过年,这里显得也不热闹,整个春节期间我们都是一起在外面打闹玩耍。最让人兴奋的是去桃河滑冰,哥哥们吃完早饭,会全付武装的叫上伙伴们一起去桃河。
刚刚开春的桃河依旧是冰封的,那些年的天也比较冷。整个河床都是冰冻的,哥哥们拿着自己做的滑冰车,大哥让我蹲在他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腰,他双手拿着一付钢钎用力插向冰面,滑冰车快速的朝前滑去,我在身后大声叫着,大哥用力的滑着,不时的叫我抱紧点,别摔着。二哥滑的是带冰刀的,独自一人滑,速度比我们的快,很潇洒,很刺激,也最危险,时不时的会摔跤。冰面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也留下了一串串的笑声。
那时因为家里穷,鞭炮也买的少,妈妈会留下几挂关键时间要放的炮,总会给我半挂鞭炮,我会把它们全抖落下来,放到衣袋里。到了晚上,叫上几个同学,拿着土香,一边唱着歌,一边一颗一颗的放着鞭炮,享受着一声声的炮声。穿梭在一排排的平房之间,直到放完兜里的鞭炮才高兴的跑回家,也不忘了喊着:"快跑,快跑,狼吃尾巴。"
过年了,旁边的土山成了我们的乐园。成群的孩子奔跑在土山上,有的在捉迷藏,有的在玩打仗。我们最喜欢玩打仗,首先分成两伙,一伙儿当八路军,一伙儿当鬼子。然后,各自守护着一块阵地,相互用手笔划着,做出手枪的模样,嘴里同时学着子弹声,“呯呯呯""呯呯呯",最后冲锋,两伙人开始摔跤,直到最后,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新衣服也滚满了黄土。胜利一方会一起站在土包上欢呼,无忧无虑的童年根本没有什么愁滋味。没有父亲的我在童年也从来没有想起过我的父亲。
玩累的我回到家,欣喜的望着院子里的灯笼,再看看天上的星星,推开门就上了火炕,躺在妈妈的旁边睡着了。
那些年,没有人给我们压岁钱,我们依然长大了;那些年,我们没有吃到山珍海味,一顿饺子足够了;那些年,父亲只在墙上静静的望着我们,我们长高了,只有妈妈晓得;那些年,年味没有多浓,笑声却没有断过;是妈妈,给了我们快乐的童年,虽然没有父亲的呵护,我们却懂得了感恩,懂得了自强不息。
没有父亲的年仍然一年年的过着,重复着,只有大哥二哥能想起父亲的真实模样,妈妈也常常念叨着,我和姐姐只能想象着父亲的温暖,父亲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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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丨没有父亲的那些‘年’ 儿时的年味丨没有父亲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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