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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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早餐/零度寒冰

2024年的秋天，清晨发生在狮子广场上的爆炸，成了阿利法心中永远的噩梦。

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带着恐怖的死亡气息，在广场的西北角爆炸。随着爆炸声的响起，那处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的二层楼房，轰然倒塌。倒塌的楼房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有大火燃起，冒着的滚滚浓烟，夹杂着呛人的灰尘，四下散开。有人惊呼的声音，从灰尘中传来，接着，便有嘈杂的脚步声，迅速汇聚到了他的周围。

刚才站在那里看着他吃面包的女孩，不见了。待尘埃落地，离他不远处的路囗，响起一声惊呼。他随着惊呼的方向快步跑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摊血，在阳光的照射下，灼得人眼晴生痛。随后，顺着血的流向，阿利法找到了源头一一鲜红的血，正在从女孩的脑后的地上沽沽地冒出，流淌，他在女孩的身边跪下，搀起了她的上半身放入自已的胳膊中，扯下身上的毯子，垫在女孩的脑后。

有血从女孩的囗中流出。女孩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看着他的胸囗，嘴角微微嚅动。更多的血从女孩的口中流了出来。

阿利法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他只知道，女孩看他的时侯，他正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面包，剩下的被他放进了胸囗的衣服里。女孩看着他时，他正用嘴含着那片面包，那么女孩肯定知道他的胸口，放着什么东西。

早上，他是在饥饿中醒来的。透着寒意的秋风，呼呼的刮着。身上的这张薄毯，把阿利法裹成了粽子。寒冷，饥饿，让他无法再次入睡。初升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他丝毫感觉不到暖。此刻，能带给他温暖和力量的，不是衣物，而是一顿带着烟火气的早餐，哪怕是一块面包也好。

他揉了揉空瘪的肚子，从身上取下紧裹的毯子，站起身，把它折叠成合适的大小，披在身上，小小的身躯顿时不再颤抖。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千疮百孔。去哪里还能找到吃的呢？四周都是死一样的寂静，哪怕是在太阳的照射下，那些残垣败瓦，都透着死亡的诡异气息。

阿利法的耳边又传来了隐隐的枪炮声。他惶恐地左右张望，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行尸般出现在废墟里，他们默默翻找着可以裹腹的东西，一个妇女怀抱着婴儿，坐在废墟边的砖堆上，小声地啜泣着，婴儿在她的怀中，悄无声息。

一阵眩晕让阿利法差点摔倒。他知道，现在他必须在力气耗尽前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就在他眼前冒着金星，脑袋开始恍惚之际，敦克尔大叔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还留着那浓密的大胡子，肩上挎着一个铁箱。有食物的香味，从那个铁箱的缝隙中淌出。

“噢，可怜的阿利法，可爱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蜡黄蜡黄的？”敦克尔斜站着身子，盯着阿利法的脸问道。失去妻女的痛苦，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敦克尔大叔，我好饿，”阿利法看见大叔，就想起小时侯被他抱起抛向空中的场景，“大叔，你这铁箱子里，有吃的吧？”

敦克尔大叔连忙用手把铁箱移到身后:“没多少了，我这是要卖的，”敦克尔大叔一脸慌乱:“你有钱吗？”

“没有。”阿利法盯着那只铁箱，贪婪地闻着食物传来的香味，狠狠地咽了一囗口水，“敦克尔大叔，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要钱有什么用？”

“孩子，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现在挣点钱，存着，等日后战争结束了，我还得把面包坊做起来呢！”敦克尔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我都想好名字了，现在，我只希望这该死的战争快点结束！是的，就这样。”

就在敦克尔大叔转身要走的时侯，阿利法叫住了他。“大叔，我这里有母亲死前留给我的一枚戒指，可以换点吃的吗？”

“噢，琳达女士的戒指，当然可以换一块面包。”敦克尔盯着阿利法手心里的钻戒，眼里放出了光。

当即，他从铁箱里拿出一块面包，“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的日子那么难过，说实话，阿利法，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可如今这世道，活下去好难。”

阿利法最后看了一眼这枚闪着光彩的戒指，一狠心把戒指递给了敦克尔，另一只手抓住了面包，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面包的淳香。

敦克尔把这枚戒指，对着天上的太阳看了又看，随后扭头对阿利法眨了下眼，“我说阿利法，这可是你自愿换的，日后咱们可不能反悔！”

当敦克尔听到阿利法的"我愿意，不反悔″的肯定后，赶紧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可爱的小家伙，现在开始享用你美好的早餐吧！”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二步，就开始狂奔，那只铁箱在他的身后一荡一荡，不停敲打着他肥胖的屁股。

现在该怎么办呢？小女孩在他的怀中眼看就不行了。他不再犹豫，从贴身的胸囗拿出那剩下的三块面包，递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吃吧，吃吧，今天我送走你，明天不知谁送我呢！开心点，来，张嘴！”

女孩微微张开了嘴，阿利法取出一小囗面包，塞进了女孩的嘴里。闻到面包香味的女孩，刚想咀嚼这可口的面包，生命这时就离开了她，他想大声哭喊，眼里却流不出泪，望着女孩圆睁的双眼，他把手中的面包，一股脑的塞进嘴巴，大囗大囗地咀嚼起来，泪却在这时，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流进嘴里，流到小女孩的脸上，久久不愿滑落……

今天发生的一切深深地印在阿利法的脑海中，成为他永远忘不了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