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女多多
情人节的那一天，从一大早开始，爱购购物中心比平时稍微热闹一些，颇有点“熙熙攘攘”的味道。商场里各个年龄段的顾客都有，神态、状态也均有不同，充分体现出了人间百态。
他们中有大腹便便邋里邋遢型；还有整洁精致面容姣好型；有步履匆匆面带憧憬型；还有目光呆滞前途无望型……他们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或形单影只，逡巡在各个柜台之间。
总之，不管什么“型”的顾客都是潜在的上帝，卖家向打了鸡血一样，向他们卖力的“吆喝”着，妄图创造出春节后第一个销售高峰。对他们来说，二月份奖金的多少，都看这一天了。
比起其他的，饰品柜台异常火爆。各大首饰品牌广告语格外煽情，每一个品牌主推的“表白神器”上面镶嵌的钻石让人爱不释手并都难以抉择，摆在顾客的面前的问题是，到底在谁家败出这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工资呢？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搂着一个二十几岁左右年轻漂亮女孩走到了国内一个知名首饰品牌的柜台旁。
店员小杨眼光敏锐，立即迎向他们。步伐之轻盈，动作之矫健，令其他同事知难而退。她们知道小杨圆滑世故，赚钱最没“底限”，和她抢生意，根本就没有胜算！
但是她们也是真心服输的，谁让自己的脸上的微笑没有小杨那般优雅，声音没有她的悦耳呢？
但是除去她的那些“硬件设施”，小杨的工作能力也不是虚张声势的。她已经是今天当之无愧的销售之星了。因为从早晨到现在，也就是上午十一点，她已经卖出了九个“表白神器”，如果再能卖出一个钻戒，就十全十美了。
于是，在小杨的眼里，这对走到柜台边的男女都变成了钞票的模样。她美美地在心里计算着今天的销售即将给她带来的收益，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女士，您想买什么首饰？”她用越发动听的声音问道。
虽然并没有仔细地看站在女孩儿身边的男人，但是凭小杨的销售经验和直觉，无论这对男女是什么关系，女孩都能做男人的主，让他为她花钱！
“看看这款克拉钻戒！”果不其然，女孩一眼看中了一款最新款式的“表白神器”，并且自信地让小杨给她拿出来试戴。
小杨不用看价签也知道，这款钻戒的销售价格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女士好眼力，今天买这款钻戒最合适不过了，它是我们这个分店的‘镇店之宝’。今年的最新限量版。只有今天打折，这在平时都卖十二万多呢！”小杨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打开柜台，把钻戒拿了出来，带在女孩儿的无名指上。
女孩把手举到半空中，钻石和手上皮肤都发着耀眼的光芒。
“天呐，您这是多漂亮的手呀，根本不逊于任何一个‘手模’！”小杨发自内心地赞叹出声道。
她看到，女孩儿白皙修长的手指和钻戒是绝配，仿佛这件首饰就是为她量身定做得一样。
“老公，怎么样？”女孩儿骄傲地把带着钻戒的手又伸到了旁边的那个男人的鼻子下面。
“好看，好看！就买这个吧！”那个中年男人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女孩的手，亲了一下。然后他对小杨说：“快点，开单子吧，我去交钱。”
小杨听了男人的话心花怒放，她知道，如果卖出了这个钻戒，她光是今天的收入就即将过万。
她把头转向这个男人，看着他，准备态度再诚恳些，笑容再明媚些。
可是就在她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后，像是怕认错一样，她又定睛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马上，挂在脸上微笑竟然不易觉察地凝固了。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小杨就恢复了常态。她随手拿过放在旁边的销售票据，准备写下金额。可是下笔的一瞬间，小杨却没有了狂喜，因为她分明听到了自己心里的一声叹息。
很快，她就写好了。可是，当她把销售票据递给那个男人让他去交钱的时候，手势却很怪异，像是恨怕碰到他的手，那样的话就被传染到瘟疫一样。
女孩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皱起眉头直截了当地问小杨：“你这是什么态度？怕我老公弄脏了你的手？”
没等小杨回答，她又跋扈地说：“我老公碰你的手，那是抬举你！我们能买得起这样的首饰，能是一般人吗？”
小杨不动声色，还是波澜不惊，笑咪咪地解释说：“哪里啊？女士您误会了，我是怕您的先生嫌弃我。”
男人也想息事宁人，劝女孩说：“文文，算了，别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和一个卖首饰的生气！犯不着！”
女孩却不依不饶，她看着男人道：“算了？凭什么？难道你怕她不成？”
“谈不上……”男人刚刚打算张嘴回答，就被女孩打断了。
她继续针对小杨：“我问你，我打算在你这消费这么多钱，有赠品吗？反正别的品牌是有的，你怎么连提都没提，难道你想等我们走了后，把原本属于我们的赠品据为己有吗？”
周围的同事们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纷纷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准备看小杨的笑话！
可是令她们失望的是，小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得窘迫，反而不气不恼，还是笑咪咪回答道：“有赠品呀，谁说没赠品？凡是在我们店购买这款钻戒的人，都是有缘人，本店有一个爱情故事赠送！”
“爱情故事？你忽悠谁呢？一个一文不值的爱故事充当赠品？你疯了吧？”女孩生气了。
“你别急呀！”小杨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保证，这个故事会启迪你的心灵，让你对人生有一个全新的看法！它比其他庸俗的礼物更能适合你！”
“这么神奇？你说说看，要是真能打动我，除了让我老公买下这款钻戒外，我再额外买一条钻石项链！”女孩到底年轻，她不服气，好奇心也很重，急切地要听小杨的故事。
男人却有点不耐烦了，拽着女孩要走：“听她胡说八道呢！咱们别买这款钻戒了，看看其他柜台的吧！这个卖货的女人就是神经病！”
“我就不！让她说完，再走不迟！她要说不出一二来，我保证让她丢了这工作！”女孩明显是要置气了。
男人明显拗不过女孩，看了看手表对小杨说：“那你快说，我们赶时间，还得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呢！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破坏了我们的心情！”
小杨不卑不亢，直接怼回去：“彼此彼此吧！希望我的心情也不会就此坏掉！然后，她看向女孩，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对她说：“听可以，不过你得保证，听我说完，不能中途打断我的故事！要不就不灵验了。”
见女孩点头，小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
“三年前，我有个楼下的邻居，年长我几岁，我需要叫她一声姐姐。”
“原本我们只是楼上楼下的点头之交，可是因为一个偶然的突发事件，让我有机会认识她，了解她，她就这样走进了我的心里。
听到这，女孩忍不住插嘴：“你的这个故事是关于你邻居的？那和我买这个钻戒有什么关系？”
小杨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她：“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打断我讲故事？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你着急什么呢？听完再下定论也不迟啊！”
女孩只得耸了耸肩，做出一个“继续说”的手势。
小杨再一次陷入到回忆中，她喃喃地讲下去：“有一天夜里，我儿子不小心摔伤了腿，可是他爸爸正好那天出差在外，我只好一个人抱着儿子敲邻居的门，希望有人能帮我。”
“当我敲到了她家时，虽然那晚只有她一人在家，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地就给我开了门。听我说明情况后，她和我一起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医药费还是她垫付的。”
“我认识到了她的善良。从那以后，我就和她熟识了起来。她说，她是远嫁到这所城市的，这里没有她的家人和朋友，生活很是单调。她在档案局资料室上班，单位不忙，行走轨迹永远就是两点一线，她渴望友谊。”
“我有点同情她，就在她丈夫不在的时候时常去她家坐坐，或者请她来我家吃饭。慢慢地，我们变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在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的时候，我发现她有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因为她的脸上或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总是有淤青或者伤痕，像是被人打的，我问她是怎么回事时，她却摇头不语。”
“我怀疑是她丈夫打的，但是她不敢说，于是，我换了话题，问她老公是做什么职业的，可是她还是没有告诉过我。”
“我真心想帮她，可是始终也帮不上。当我想要放弃时，终于有一天，可能是她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失魂落魄地来到我家告诉我伤痕形成的原因。她说是因为她丈夫有外遇了，所以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打她，让她主动和他离婚。”
“我奇怪地问她为什么每次都听不到她家的动静时，她说她丈夫身份特殊，怕别人听到丢人现眼，每次打她的时候都不让她哭叫，要不然就会打得更狠。”
“我气不过，问她为什么不离婚后一走了之？她说不是她不想，当年她的婚事全家都不同意，可是她却执意要结婚，当场气死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恨她，叫她永远也不要再回去。在某种意义上讲，她已经没有家了。”
“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面若死灰，那种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说到这，小杨擦了擦流到嘴边的泪水，她这一擦，却擦花了彩妆，让她看着像个小丑，非常可笑。
可是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笑，包括那些准备看她笑话的同事。
小杨却根本顾不上什么彩妆不彩妆的事儿，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讲下去：“我不放心她，第二天我再去她家看她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摔门而出。他那张丑恶的脸，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他的样子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怕极了，赶忙假装下楼，等他走远了，才又回到了她的家。”
“她的样子非常惨，脸上的肉都被用已经被皮鞋踢得翻卷起来。可是她当时没哭也没叫，见我来了，只是凄惨地一笑。”
“你知道吗？那是我见过的最绝望的笑容了。”小杨的嘴唇哆嗦着对在场所有的人说。她几乎说不下去了，忍了几次，才压制住悲伤的情绪，继续讲下去。
“她说自己马上要回家了。正好我来了，她还有机会能向我告个别。她还说，自己好久都没买衣服了。担心回家的时候没有好看的衣服。我说要送她一件，可是她说不用了，怕来不及。于是，她就把结婚时的那身红衣服拿出来穿上给我看。当时虽然她脸上带着伤，可是我真的觉得她好美呀！当时很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她给了我一封信，让我等她走了以后再打开看。她说那只是一些和我告别的话，旨在让我以后不要忘了她！
“我以为她想开了，我以为她说的‘回家’就是回到家乡，去找她的家人，所以我没有再继续陪着她，上楼后，本想当时就打开信的我竟然被别的事情耽搁住……那恐怕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
“晚上，我听见警车和120来了，他们拉走了她的尸体，才知道她说的‘回家’是把自己吊死在了自己的卫生间里。”
“我哭着打开了她的信，看见她在信上明确地说明了她丈夫的姓名、职务和小三儿的详细信息。在信的末尾，她说她诅咒他们，他们结婚之日，就是她穿着红衣服来索命之时。”
说到这里的小杨再一次哽咽，泪水滴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买钻戒的男人听完故事却坐不住了，他大汗淋漓，脸色苍白拉着女孩的手，想要强行带她离开。
小杨看出他的企图，对女孩说：“你不好奇这个男人的名字吗？”
女孩问她：“什么意思？难道这个男人我认识？”说完，她警觉地看了看身边的准新郎。
“是啊，你不光认识，和他关系还很密切！他的名字是吴利宏。小三儿的名字是刘文文，是你吧？”小杨定定地望着他们两个人：“是你们俩共同逼死了修文！你们等着她今晚来向你们索命吧！”小杨声音不高，但是她的话却着实让人胆战心寒。
“吴利宏，你不是说你老婆是得癌症死的吗？你和我认识的那一天就说你老婆得了绝症，没几天好活了。她死了后，你还假惺惺地说要为她三年不娶！你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女孩儿突然有点歇斯底里，情绪失控。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的证据呢？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被“指控”的男人指着小杨骂到：“你这个疯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是你放心，查明真相后，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哦，对了，我忘了公布你的身份了，你是市公安局长吧？我看到那封信才知道修文挨打后，为什么不敢报警，原来你是警察的领导啊！不知道这三年你是不是升职了呢？我打听一下，你打算让我如何生不如死呢？”小杨勇敢地看向那个男人，虽然那张脸让她几次噩梦不已……
“你……”男人要说话，却被“啪”的一声打断了。原来是文文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后，哭着跑开了。
男人看着女友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后，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小杨，冷冷地指着她说道：“你给我等着！”说完，也扬长而去。
他刚一走，小杨瘫坐在凳子上，仿佛刚才的讲述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同事以为小杨怕了，纷纷过来安慰。其中一个甚至还告诉她，已经将偷偷拍摄的录像上传到朋友圈了，相信不到一个小时，男人的丑恶嘴脸就会众人皆知。
小杨摆摆手，想说话却没有说出来，其实她想对同事说，直到今天，她心里的愧疚感终于可以减少一分了，她默默地向死去许久的修文说：“姐姐，终于到了让你的遗书公布于众的时候了，虽然我不能让他给你偿命，可是也许能让他受到应该受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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