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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岛芳子”注定是一个被世人唾骂的名字。
尽管她是一代妖艳,绝代的芳华足以令任何一个见到她的人心神荡漾,至少是男人吧。
尽管她为着自己所谓的“满洲祖国”,为着故主溥仪再登九五,年幼便只身东渡日本,寻找东山再起之机。
尽管她原是肃亲王的十四格格,一旦帮着外贼侵略本国,那便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的角儿。
她应该还记得当时自己年仅六岁,是父王最为疼爱的一个孩子,哭着闹着不肯东去,死命去扯盘剥在身上裹得紧紧地白色和服。她说:“我是中国人,不要当日本人!”小小的心里竟也装有拳拳的爱国心。虽然后来她的爱国心逐渐缩小成满洲国,然而改变国籍的屈辱感还是有的。
她是拿着父王的书信去见远在日本的义父川岛浪速的,书信的内容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幸而她不知道,若是她看到那句“将小玩具献君,望君珍爱”,会不会死的心也有?背井离乡,忍辱负重,肩负着复兴满洲国的重担的显圩格格,原不过是大人手中的小玩具,不过是小玩具!
模糊的国籍,远离故土的孤寂,使一个原本瘦弱的小女孩心中长满了霸道的野草。在川岛芳子眼里,她就是第一,就是王,她说的话便是圣旨。谁人敢忤逆她的意思?连对自己的初恋情人山家亨也霸道地不容拒绝。
那日,她梳着漂亮的发髻,到影楼留下自己唯一一张长发照。随后便到理发店将头发剪得短得不能再短,穿起了帅气的男装,与山家亨断然决裂。全然不顾旁人奇异的眼神。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父王是满洲国最后的希望了,虽是女儿身,却担男儿任。
她是一粒棋子,过了河,便无路可回。终究,芳子还是要为政治牺牲的。
川岛芳子往来于中日两国之间,穿梭于形形色色的权势斗争,利用自己绝色的美貌当做诱饵,凭借独到的智慧运筹帷幄。她赢得了虚荣与成就,伪满洲国的建立,她功不可没。大名鼎鼎的金壁辉司令其实也是她。
芳子是个魔女。一时是整套的西装,一时是和服,一时是旗袍,一时是曳地晚装。一时是女人,一时是个“小男孩”。这样的诱惑,不但征服女性,也征服男性。千娇百媚与英姿飒爽在她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甚至她有足够的自信觉得,作为间谍,乱世中的特殊分子,她是相当胜任的。
她以为复兴大业,少她不可。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当她给满洲国完成了建立工程,也完成了相应的宣传、安抚、收买、劝降、收集情报等任务后,在军方眼中,容不下她一次失手。芳子自始至终都以为,别人利用她的时候,她也在利用别人。没有人能够把她利用个够后,又吐出来,用脚踩扁。
生命无常,芳华已去。她花过无穷的心思,几乎把自己淘尽了,到头来像旷野上亡命的落日,一眨眼,一只大手把它扯下无底深渊。还以为自己有“国”呢,到头来,连“家”也没有。
芳子逃往日本。暮春三月的东京,樱花正蓬蓬然盛放于漫山遍野,美得赏心悦目。然而她不必美丽给任何人欣赏了。半生已过,熬枯了血,人便毁了。
到底她变成一个落网受审的汉奸了,神情再高傲也是做给自己看的。峥嵘岁月,也不过是一粒烟灰,风一吹,连寻也无处寻。芳子说一个人曾经有利用价值多好,现在呢,身陷囹圄,遇到熟悉的人连个招呼都不打。薄情最好了,互不牵连又一生。
临死前,她说要用身上所有的金圆券去买一小片白纸,写遗嘱。
她的绝命诗:
有家不得归,有泪无处垂;
有法不公正,有冤诉向谁?
至死,川岛芳子,哦不,十四格格还是觉得自己一生都是在爱国,被判为汉奸罪实是冤枉。殊不知,当局者迷。她爱的只是满洲不是中国。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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