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曰洒家
昼白的灯光闪烁的照在一张精致的脸庞上,这些毫无遮掩的精致也包裹着她周围的一切,豪华的欧式装修,玫粉色的梳妆台和衣柜,诺大的床上披盖着缠枝玫瑰花纹的床单。王迪把自己藏匿在这孤单之上,把床前的灯开了又关,每关一次闭着眼睛感受着光晕,仿佛眼前布满了七彩祥云,可惜七彩祥云之上却是空空荡荡。
张弛每周固定的几天会来到这座房子,王迪和他之间相处的非常规律,就算张弛不过来时,王迪也不敢猜测或者根本不关心他去干了什么。就连他们相遇王迪也没有经历过多的考虑,或者说无从考虑,他长得好,身材好,有钱有学历有品味,无论把自己武装到何种地步,怎么看都是属于高攀。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当中的三十六计,更没有人约黄昏后的谈心。只是简简单单的你问我答“你愿意吗?”“我愿意。”
张弛的家里有着一家上亿的上市公司,他本人也是留洋的海归硕士。虽然张弛未婚,但是这种足以让王迪炫耀的资本却让她无法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张弛的女朋友。到了固定的日子,王迪会提前的布置收拾,准备妥当,可谓是非常敬业,这种的体贴入微似的服务像极了封建社会中一个完美的小媳妇。尽管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也了解他们的关系本质上是一种交易,王迪也时感自己像是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虽然有时他们之间有些暧昧的流露,王迪也绝不会认为这是张弛从心里所挤出的那丁点的爱情。
特定的时间内,所处的环境中,你就会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人心变化莫测随着时间的推移,王迪内心的那种空捞感越发的强烈,虽然王迪从小的家境不错,但也和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总以为那些摆在柜台里面的珠宝服饰和高档的化妆品,就是自己奋斗的目标也是女人们快乐的源泉。当这一切措手可得时,才发现衣服只是用来穿的,多么贵重的衣物也只不过是女人遮羞的工具罢了。珠宝首饰的戴在自己身上冰冷的像是一种炫耀的标签。一开始的这种热衷渐渐的消失不见了,大部分的衣物收进了衣帽间,身上首饰也变得简简单单。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社会关系也相对简单,没了炫耀的人群,慢慢的也就对穿衣打扮失去了兴致。
时间是需要消磨的,除了毫无理性的购物,她也喜欢看点书,和一些购物认识的朋友们逛逛街。这些朋友大部分都是她购物所认识的,对于王迪来说她们就是能聊聊天说说话的朋友,而对于那些朋友来说王迪则是她们的财神爷。这些朋友自然不会关心王迪开心与否,只是关心推荐的产品王迪是不是喜欢。王迪对于朋友的要求很低,在一起就是为了消磨时间。但是时间长了那些虚情假意的关心反而让王迪更加的孤独。
当阳光穿透窗帘,王迪也在半睡半醒中起床了,梳妆打扮后也准备去参加一个读书会。正当初夏,天边云气浮冉,霞光熹微,空气里有一种疏松的温凉。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从亭檐垂下的藤蔓上那些细小的露珠。她所在的这个小区绿化环境不错,她记得刚步入这个小区时,这些植物总能在清早散发浓郁的清香。她努力嗅了一下,感觉还不是很明显。深吸一口气,温凉舒爽,这才感受到一切都是葱葱郁郁的。
对于这种聚会王迪并不是很热衷,这种理想主义的精神享受她既陌生又渴望,这种单纯的追逐感她是控制不住的。虽然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无关乎于现实的话题,语气中还参杂充斥酸文气,但她还是想找一份精神寄托,寄托于现在如同工具般的生活。有时候她也在想,当时如果没有认识张弛,她做了另一种近乎于傻的选择,她现在会是什么样?
五月的风,洋溢着笑脸,灿烂着每一朵花儿,层层叠叠的花朵盛开,微风和阳光把花儿散发的香味柔和在一起,带来了清晰。大自然所带的清香是王迪任何一瓶香水都比不上的。王迪扎着一个马尾,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乳白色的皮包,浅红色的高跟鞋,简单而又大方看起来并没有可以打扮的痕迹,凸显的清纯而优雅,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
读书会设在一家酒店的会议室,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光线由亮变暗,这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
看见读书会的条幅后走了过去,“你好,参加读书会的吗?过来签个到吧。”随着门前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的指引下王迪接过了笔。在签到簿上犹豫了一下,写下了“陈浮生”三个字,并在电话号码一栏将自己的号码改了一位。
环顾了一下,她还是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无聊的看着最新的潮流信息,周围人说话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像洒在地上的小白米粒,她始终没有抬头,对身边发出的声音充耳不闻。白色的连衣裙咋现在人群中,如同在一张写满密麻字体的纸上,空出了一块多余的白。
“你好。”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惊,对面一个脸色有些苍白消瘦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她。“我可以坐这里吗?”他指指椅子。
她点点头,局促的拢了拢裙子,又低下头继续玩她的手机。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第一次参加吗?”这个人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她抬头望了一眼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陈浮生”他狡黠一笑。
“陈浮生?”她迟疑了一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当她回想起来时就后悔了,羞意让她的双颊和耳尖泛起桃花般的粉红。一开始进门时的签到,本意不想用自己的真名,最近在看一本书而这本书的作者就是陈浮生,脑海里闪念而过就签了他的名字,没成想遇见了真佛。
“你签名的时候,我正好在你后面,你签了我的名字,那我该怎么写我的名字呢?”他微笑着看着王迪说。
气氛稍显有些尴尬,王迪也是有些惊讶的观察着这个男人,头发有些修长,鬓角处稍显有些灰白,面庞异常的干净,干净的像是一个少年,而王迪却特别留意的他的那双眼睛,细长深邃,如同不见底的深洞,总会引起人的好奇和对视。不过对于此时的王迪来说,这双细长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伪装,让她恍惚和狼狈。她还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但他的眼神却没有放过王迪的意思,依旧追逐着看着她。
她感到有些羞恼,“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难道你也叫陈浮生?”
“我是叫陈浮生,但却不是那个作家陈浮生,我倒是有幸能够和他重名。”他收回了目光又接着说:“怎么你经常看他写的书吗?最喜欢哪一本?”
王迪还是斟酌了一下,轻轻说道:“他写的小说《捏造青春》。”
“我也喜欢这本,这本书的叙事技巧很巧妙。”他仿佛是找到了同类一般咧开嘿嘿的笑着。这仿佛是给他们俩找到了一个避免尴尬的话题,话匣被瞬间点燃。从陈浮生的每一本小说,在聊到他的散文杂文,他对陈浮生文章的见解很独到,每本书,每段话,每个句子都给了王迪不一样的理解。就连主席台上讲的些什么他们似乎也不在意。
“其实我哪里还有很多藏书,是市面上没有的想不想去看看?”他有意的凑到王迪的耳边,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她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走了,走过会议室的走廊,后面是段有个狭窄的楼梯,他很自然的牵住了王迪的手。她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不知道有多久没被男人这样牵着过了。她有些慌神的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掌心的温度竟然让她有些动容。
“你不要怕,这个楼梯有些窄,你穿着高跟鞋也不方便,你放心我会牢牢的抓你的。”他有些稚嫩的回头朝着王迪笑着又说:“这间会议室后面,就是我自己的书屋了,这个读书会也是我朋友举办的。”
会议室的后面,是一间顶层的阁楼,地方不大,却收拾的简单整洁。在西边的墙上,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把整个地板都染成了橙色。墙边都是书柜,里面摆满了各色书籍,地上有几个布艺坐垫和一个榻榻米上用的小茶几。他不好意思一笑:“我们平常都是坐地上。”她打量这四周,这样的色调这样的气息,是曾经她所梦想的环境。
她嫣然一笑,把裙摆整理了下跪坐在坐垫上。她随手在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书,是苏轼的文集,线装版的有些厚重,纸张的质地和书上的注解和平时所看到的书不一样。
“这是1982年版的苏轼文集,当时印刷的不超过50本,我有幸得到的一本。”他把沏好的茶水放到王迪面前又接着说:“你最喜欢苏轼的那篇?”
她拿着那本书细细的端详着说:“应该是苏轼写过的一首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苏轼想念亡妻的所写的词,在他的口中念出后,反而透露出一种悲悯的感觉,王迪听着他朗诵这首词,心理莫名的有些失落。她在以前的时候幻想过那种忠贞不渝的爱情,也希望有个男人能够真真正正的想念着她。
她的头脑中涌现出了很多记忆,都是些抛在脑后的往事,她记得她最喜欢的电影里有这么一句话。
“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可我猜不中这结局。”
“我就是陈浮生。”他开口打破了这甜美的回想。王迪惊讶的看着他,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作者陈浮生和她在一个城市,能够举办这么大的读书会,除了陈浮生还能有谁呢?她看过他的很多书,了解他的文笔风格,以至于她认为了解了他整个人。但当这一切真真切切的摆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如此的梦幻。她喜欢他写的《捏造青春》里面的女主人公,喜欢那种摆脱了现实的爱情。此时她看着陈浮生的眼神是恍惚的,仿佛那朵七彩祥云上面站在上面的正是她本人。当他那双多情的眼眸靠近时,她仿佛等待已久般,轻轻闭上眼。
书被无情的滑落在地板上,他们仿佛干柴与烈火一般,烧在了一起,吻在了一起。他的手搂着她的腰身,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上传来的心跳。一吻结束后他们还是有些克制的对视一笑,她把头枕在了陈浮生的胸膛上,他着用手缠绕把玩着她的长发,低着头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他们靠着书柜安静的躺在地上。
“我们如果早认识就好了。”王迪突然有些感叹道。
“只要能遇到,又何谈晚不晚呢?”说完他在王迪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喜欢你,你呢?”他深邃的眼睛紧紧的抓住她,希望能够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甚至不愿意看到一丝拒绝的表情。
“喜欢。”她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以前我错过了很多东西,如果有人能为我写一本书,那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盖世英雄。”
“那我首先得给你写一份情书。”他嘿嘿的笑着。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一切美好的开始。
王迪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张弛给予她的一切,房子,首饰,衣物,在此刻看来都是那么的让她厌恶。此刻他认为面前的陈浮生就是她心中踩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她似乎觉得自己过往的日子那么的俗套。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他们呢喃着聊天,各自分享了自己的半生,仿佛自己曾经的岁月都有着对方的影子。
缠绵的热度熏烤着两颗热情的心,热度仿佛透过了皮肤,穿透了肌肉和经络,直到骨髓里。时间总是短暂的,在美好的相遇也只是为了下一次的期盼。
街上冷冷清清,已经没有了行人。两个人站在街灯之下,空气中依旧飘洒着来自初夏的清香。
“我看着你进去。”陈浮生停下了脚步,目光并没有在王迪身上离开,王迪也依依不舍的望着他。她很想跟他说些什么,但很奇怪的是他也没有问,自己忽然之间也没有勇气说。是的陈浮生一直也没问她的名字。
当王迪步入这个小区的第一步起,她还在犹豫告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但随着自己越走越远,筹措感却越来越低,内心迎来的是心慌的不安。她很想回头在看看那个踩着七彩祥云的陈浮生,高耸的院墙像是牢笼一样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再也看不见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神。走上电梯,电梯的四面都是镜子,这下电梯里全部都是王迪,这些镜像即是她又不完全是她。她们仿佛有的喜,有的怒,有的哀,有的乐,犹如把自己撕裂了一般。
脸上扬起的笑容已经在她步入小区时已经褪去,只剩下眼眸中深深的忧虑。她回去要和张弛坦白吗?自己要和他分手吗?张弛是不是早想跟自己分手了,也肯定腻了吧?
思绪杂乱中她拿出了钥匙打开门,房间的灯却亮着,她有些慌乱和惊讶,看见张弛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自己仿佛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里的皮包差点就没扔到地上。张弛却没有在意到王迪的表情,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道:“你回来啦?”
她有些木讷的“嗯。”了一声做了一个简单的回应。今天并不是张弛过来的日子,来的很突然,突然到让王迪连组织语言的时间都没有。她不知道该怎么讲,该从那里提起。张弛也是有些疑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了一下。王迪习惯性的换上拖鞋,乖顺的坐在了他的旁边。
“后天我父母想见见你,我已经订好了机票,我们明天去一下北京。”张弛说的很简短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说完就继续低着头把玩着手机。
这句话对于普通的情侣或者不意味着什么,但对于王迪来说如同一道醒雷打在了心底,突然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在一起五年了,从开始的愿景变成了现实,她应该是得到了张弛的认可了。这种事情如何形容,熬出了头?麻雀变凤凰?这些事她是奢望的,或者说他们开始后她就幻想的。
她有些呆滞的望着张弛,张弛并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并没有看王迪一眼,当然也不会关心王迪此刻的心情。这种面无表情对于此时的王迪来说却像极了一种无形的嘲讽。
“我先去睡了,今天有点累了!”王迪站起身来朝着卧室走去,而张弛只是简单的点点头。她并没有脱掉衣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手里拿起了陈浮生的那本《捏造青春》,把床前的灯开了又关,每关一次闭着眼睛感受着光晕,仿佛眼前布满了七彩祥云,七彩祥云之上站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这身影消失的有些急切,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庞。
她知道其实今天和陈浮生的相遇而萌发的感情是一种冲动,她似乎都不肯定那个人就是陈浮生,就是自己想象的那个作者。她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灯光,明晃晃的灯光照着她的眼睛,她依旧坚持的看着灯光,最终还是忍受不住眼睛的灼疼,闭上了眼睛,如同她的人生一样。
她用枕头蒙着连,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当她的眼泪留下的哪一刻,她这才感觉和陈浮生的相遇不是真实的,而陈浮生也未必是真心喜欢她。她和陈浮生之间也只是一个“孤男”一个“寡女”。
当她擦干眼泪的哪一刻,感觉最真实的事情就是明天就要坐上赶往北京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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