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吾殇之伤
早上起来,我去找学长。
我和他说我想回来继续工作,回到“造梦空间”。
学长笑着对我说:“我就知道你走不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说:“你是有牵挂的人,有牵挂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走不远的。”
我不禁叹服他的眼力。
剩下的日子南洛程也没有联系我,那晚他同我一样,回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言语虽短,但我们都懂。
我们都需要时间,愿时间可以抚平他对刘星的愧疚,让他回到曾经阳光的那个男孩。
6月23日,席慕从家回来,收拾了所有东西,离开。
和她来时一样,全家人算着爷爷奶奶辈的都来了,妈妈帮她收拾桌上的东西,爸爸给她提行李箱,奶奶拉着她的手,连肩上的小包包爷爷都帮她拿着。
她就那样握着奶奶的手,站在门口享受这一刻父母带给她的无尽的宠爱。
看着让人着实羡慕。
临走的时候,她朝我挥了挥手。
那感觉很奇妙,明明我们一点也不熟,明明曾经的她因为我丑陋的相貌而冷嘲热讽,但离别的这一刻,她似乎想用一个挥手,把曾经那些刺耳的话和过分的做法都挥走。
我没有回应,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离开。
这一下,宿舍就完完全全只有我一个人了,六张床,空荡荡的五张里,有四张已经落灰了。
还有六天,我也就要搬出学校了。学长公司发展的好,已经迁了新址,我在离公司近的地方租了个还算便宜的一室一厅。屋子简陋,暂时落脚的话,也足够了。
这些天我在收拾,最后几天打算搬进去。
我一点点的计划着,等南洛程回来,我要带他来看看我的新家,顺便问问他,严砚黎的情况,他在信里提到过,他们应该聊了很多。
6月24日,南洛程离开。
这一次,他永远的离开了我。
这一天一大早,我正在欢欢喜喜的填充我的新家,我此生充满期待的新家,在T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属于我的新的开始,属于我和他的新的开始。
微博热搜上,华山乘客坠落的消息热度蹭蹭的往上涨。我虽惋惜,但我万万没把这和南洛程联系起来。
我还在傻傻的准备,数着还有6天他就回来了,拿着日历充满憧憬。
晚上新闻里出现了我熟悉的身影,苏阿姨和南叔叔相拥哭泣的镜头一闪而过,但是那两张脸我却怎么也不会认错。
脑中空白一晃而过,手中的杯子不觉落地。双腿由于害怕而发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地上,已经碎了的杯子的玻璃片滑破了我的脚,血一点一点渗了出来。
然疼痛的感觉却不是来自脚,是从心底。
我慌张的掏出手机,两只手不听使唤的抖动着,根本没法拨号。
“沈墨殇,你要镇定下来,你现在一定要镇定。不要怕,也许是错了,也许和你想的不一样。不要怕,不会的,不会的……”
我一遍一遍的说这些话,一遍一遍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企图让自己发抖的双手镇定下来。
我不断拨打着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却一直是一个熟悉的女人温柔的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please redial later……
我去了微博,那里有整个事件完整的过程。
少年在华山夜登的时候,失足掉了下去,连同他一起掉下去的,还有一个黑色的背包。清晨的时候才发现山下的树上挂着他的包,但是人却没有找到。核查游客名单,姓名:南洛程;性别:男;出生日期……
他的包里,有一条很长的哈达,还有一叠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意气风发,看得出来,他和自己和解的很好。
沿着大西北的那条路线,他的眉头在渐渐舒展,他的笑容也开始渐渐展露。那些照片都被夹在一本叫《出埃及记》的书里。不是图书馆的那本书,是一本全新的书,虽然书皮略有磨损,但看得出来,他保护的很好,定是没让这书在他的包里吃亏。
那书上似乎还有他的笔记,究竟写了什么,我也看不清。
苏阿姨根本无心回答记者的问题,可那记者却还死死抓住不放,视频里她双手捂着嘴只是掉眼泪,南叔叔虽未落泪,双眼中却早已被泪水浸满。他背对着镜头一句话也不说。
末了只听到苏阿姨的那句,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
她的话,她的哭声,在我的脑袋里无限循环,不断放大。
眼泪再一次决堤。
这一次,这哭泣竟是这么的安静。
是我,都是因为我。
如果没有我的谎言与抵死不认,如果没有我的隐瞒与懦弱,他会不会,就没有再见到刘星的可能,会不会就不用背上自责与愧疚的重担,会不会就不用去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大西北疗伤,会不会就不会葬身这险峻的华山?
是我,都是我。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是我害死了刘星,害死了他。
好好的人,是被我折磨至此的,是被我害死的。
我不顾鼻子中向下缓缓滑动的血腥液体,从地上缓缓的拿起一片碎玻璃片,在自己的胳膊上,一道一道的划。
这是我欠他们的血,我该还。
玻璃碎片划过手腕的感觉,是冰凉的,眼泪落入嘴中的味道,是苦涩的,心里某个地方,是空了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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