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故事
当21路公交车再次驶过西街口时,我趴在窗口,看到了泉州人所津津乐道的钟楼,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泉州人很喜欢给钟楼赋予特殊的意义,特别是它屹立在人来人往,古韵飘香的古厝街口。它就像是泉州人派来守护这条西街的使者,陪伴着年轻一代的泉州人记着这个街口,记着这个街口的面线糊、润饼菜,记着儿时巷来巷往的石板路的味道。
路上,我一直想着西街。想着西街的梧桐树,想着西街的屋檐滴落的雨。我于这条街而言是个外来者,但它与我童年的那条街有太多记忆的重合,所以有着说不出的怀恋。
我曾在早上醒来,随着21路车穿过小半个泉州,来到钟楼底下的西街口,喝一碗面线糊,配一根油条,简单的食物,却是享受。许多人到西街来,就是为了能吃上一碗这独一无二的面线糊,想来,这碗小小的面线糊给泉州人长脸了,《舌尖上的中国》也曾光临过这小小的摊点呢。吃过面线糊,来到西菜市,对着西菜的润饼菜吞口水,润饼皮又薄又嫩又韧,夹起一大包润饼菜,包你不破,这让我这吃货很是受用。
而后,与友人挽着手慢慢地走在西街上,路过几个小摊点,会发现一些老人家会守着这方圆几寸的地盘只卖着某种小物件,这个老奶奶守着的是一串串纸扎花,那个老爷爷在低矮昏暗的小房间里佝偻着腰,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钟表声。来到泉州的这几年,你会慢慢察觉到老城的时间流逝是缓慢的,可在蓦然回首间你会突然触摸到这种流逝,如三年前的那位算命的老爷爷我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寻不见他皱巴巴的脸,寻不见他摩挲着来访者念念有词着的沙哑的嗓音。隔壁摊点传来滴滴答答的钟表声,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仿佛流成了一条河,许多人顺着河流去了,许多人顺着河流来了。
老者说,西街就是一条河,河的一端在柴米油盐的低处,另一端在源远文化的高处。
开元寺就是那文化高处的高处,一入寺就被那厚重的人文气息扑了个满怀。一年近古稀的老者静坐在古寺石阶上,手捧着不知名的古书,旁边放着个破旧的饮水壶,周围人来人往,独有那一角落似乎连空气都是静凝的;牙牙学语的孩童伸长了胳膊去触碰古桑底下咕咕噜噜的灰鸽,年轻妈妈也伸长了胳膊虚虚地护着孩童;穿着粉红蓬蓬裙的胖嘟嘟的小姑娘撒开了丫子在走廊上蹦跳着,后面传来两位奶奶焦急的声音,“慢点儿,别摔了,慢点儿。”只是那跳跃的粉红小点儿还是跳跃着消失在走廊拐角。而正中央那株三树同根的古桑似乎显现出些许老态,用一根根细小的竹杠支撑着,枝干向四周延伸,撑起一连片的浓阴,远远看去就如一株静静凝立的绿色莲花,花中包裹着的是看书的老者,稚龄天真的孩童,还有我这个对着从树缝中疏漏下来的阳光发呆的年轻人。有人说,“一场花事成就一座名刹,一座名刹催生一条街市。”是时代赋予了这座古刹厚重感,还是这座古刹给予了这条街市时代感,现在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了。
而西街的影剧院承载着泉州今天的文化,多少年来,这座影剧院的存在似乎是为了证明那段泉州人为电影狂的历史,其间伴随着的心酸与美好只有这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泉州人知道。
寺外的西街口是一条时光流淌的河床,许多记忆如流沙被淘洗一空,如不见了的老人,如长大了的小孩;许多记忆慢慢沉淀成珠,如桑海中绽放的白莲,如古厝屋檐下鎏金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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