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微雨,微微细雨悄声无息的打在繁茂的洁白梨花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悬在洁白的花瓣上。
正是梨花开得最美的季节,空气中一阵清甜的味道。
青衣少年孤单的走在清冷萧条的街上,无心观赏这美景,他的世界似乎从来没有过色彩。
就在昨日,家族的大家长,也就是他的大伯父,一锤定音的宣布他下月初就要入赘邻乡官户人家,巧合的是,那家也姓陈。
“轩儿,陈大人指名要你,只有你入赘过去,方能巩固我们陈家百年基业,你也知道,咱们陈家这些年越来越不景气。”
那不容抗拒的言语仍在耳边回荡,他唇角一抹冷笑,为生在这样的家族感到有些可悲。
想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婚姻大事居然由不得自己,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入赘。
但是如果他不入赘,母亲在他们的手里,任由他们欺辱,本来呢,他们母子在陈家的地位就很低。
“咕噜!”肚子又开始响了起来,他将近三天未进食,唇色微白,几乎体力不支,但那俊挺的背却挺得笔直。
看着摊上新出炉的热气腾腾的包子,他想不得那么多,上前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去,却被那卖包子的小贩抓住一拳打在那俊美的脸庞上,包子不得已吐了出来。
“小小年纪,白白生得这么俊秀,谁成想却是个贼!”小贩双手叉腰怒斥时,心想这小子长得不赖,在这里给我帮忙倒也不错。
正要继续说话,却少年抬眸的那一瞬间惊愣了,他的眼里一股噬人的寒气,吓得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贼,偷我包子,还敢瞪我。”小贩一脚踹上他的心窝,少年体力不支的往后退,却仍是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尊严更重要。
就当小贩又要踢上来时,他持起摊位旁裁缝桌上的剪刀刺向小贩的腹部,就在小贩倒下的那一刻,少年脸上露出阴狠毒辣的光芒:
“没有人能在侮辱我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恙的。”
他扔下剪刀抚着胸口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即冷又饿,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寂寞孤寂的小村庄,那个小村庄小的不能在小了,只有几处人家,他一家家敲门,没有人理他,他到了最后一家小院落里已经无力支撑,无力的敲开简陋的小木屋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她的眼睛很亮,似乎照亮了这阴暗的天气,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来不及说那句:
“行行好!“
就已经倒地不起。
再次醒来,他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忙活着什么。
“小哥哥,你终于醒了,你若在不醒,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女孩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好熟悉,却还有些亲切感。
女孩将热气腾腾的大碗端在他跟前,拿起勺子放在唇边轻吹了一下,喂到他嘴边:
“你是饿坏了吧,先把野菜汤喝了吧”。
“起开!”他冷冷的扶开她的好意,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难吃的野菜汤也给他喝,他家养的狗都不会吃。
“哎,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女孩看着被打翻在地的菜汤,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知道吗,我家里只有两只碗,哥哥回来又该训我了。”
看着她泪眼汪汪的大眼睛,他的心里有些不忍,支撑着下床,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满是歉意:
“别哭了!”他不会哄人,但此时他的心里是软软的,似乎看她掉眼泪,他就会心疼。
但见她眼泪仍是止不住,他无奈的拿出怀中玉佩递给她: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可以换只碗回来”!
他虽有些不舍,但摔坏了人家东西就要赔。
果然她看见玉佩眼睛亮了,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但随后又退还给他:
“教书先生说过,趁人之危的事情不能做,一只碗而已,没有这么贵。”
“我没有钱赔给你!”他看着她的眼睛歉意的说道。
“这样吧,你陪我去挖野菜吧,就当是赔给我了吧”!
喝了锅里剩下的野菜汤,他感觉自己开始有了力气,两人到了山上,小女孩专心致志的挖着野菜,他则在她身后帮她捡,不到晌午两人背了两箩筐。
但他身子虚弱,力气小的很。
“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子轩”
“你应该比我年长几岁,那我叫你轩哥哥好了,我叫云浅问,你叫我小云儿就可以了!”
她甜甜的笑着,她的手有些粗糙,但脸蛋儿却是极其的细腻,就像凝脂一般,轻弹可破。
微风吹过,鬓前发丝吹在脸上,看上去娇俏无比。
他瞬间感觉这个世界有了色彩,内心柔软无比。
“发什么愣呢,快走啦!”
说着双手利落的将箩筐背在柔弱的肩上。
“另一筐归你!”
看着她灵活的小身影,他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两人到村口将野菜全数卖光,云浅问颠着手里几枚铜板,喜笑颜开:
“太好了,这足够给哥哥买一双结实的鞋子了!”
随后转身扬起脸说道:
“轩哥哥,我有钱了,我们可以回去煮些青菜吃了”。
“他发现他很喜欢她的笑,只要她笑,他的心里就是暖暖的。
两人刚要走,就被几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围了上来,
“小云儿,有钱了,给哥哥们分点呗!”
为首的高个子乞丐拿着棍子凑上前来,云浅问一手挥散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一手捂住鼻子,嫌恶的说道:
“凭什么给你!”
“呦呵,还挺厉害,你给我拿过来吧!”
说着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抢,却被她一脚狠狠的踢向裆部。
“哎呦,我滴娘哎,痛死我咧”!
高个子乞丐捂住被踢的要害部位,痛得原地打转,那脏兮兮的五官扭巴在一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轩哥哥,快跑!”云浅问拉起他就跑,别看她个子小,脚也小,跑起来的速度就像风一样。
“给我追!”几个小乞丐抡起棍子追了上来,很快的围起他们。
“呦,大个子胸前的那块玉佩好像值点钱,给我拿过来!”那高个子乞丐看着他胸前的玉佩两眼放光。
少年听言,面漏寒光。
“你们不可以欺负他,轩哥哥受伤了!”云浅问小小的身子护在他身前。
“给我上!”小乞丐们抡起棍子一哄而上,云浅问显些被他们推倒在地,却被少年结实的攥住手臂拉到身后。
少年眼冒狠光,一手攥住为首小乞丐的木棍,反手一棒,小乞丐顿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老大!”其他小乞丐慌了,不敢上前,就算他们是乞丐,也看得出这少年有武艺在身。
“滚!”冷冷的一个字,带着些许杀意。
小乞丐们这才颤抖的上前抬起地上的同伴,落荒而逃。
“轩哥哥,你好厉害啊!”
云浅问喜笑颜开的拍着手,那一阵解气,心里瞬间畅快了许多,看少年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拜,敬畏!
少年收起眼中寒意,转身拍去她衣裙上的尘土,一脸的担忧与心疼。
她坚强的摇了摇头,随后摊开手里的铜板,拿出三枚放到他手心,
“给你一半的钱,如果省着些花,足够度过三日了!”
他握着那轻飘飘的铜板,说不出的感觉,以他家的财力来说,这三枚铜板连鞋底子都买不上,虽然现在家里不景气,但也不至于穷到如此地步,可是他仍是揣进衣袖里,虽然用不到。
低眸看着她头上简单的发饰,只有一个玉簪,但那玉簪一看便知有些价值,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映出淡淡的“浅”字。
微风吹起,瓣瓣梨花迎风飘落,落在她的肩上头上。
“轩哥哥,你生得可真好看!”云浅问看着愣愣的少年,看上去有些许孤傲清冷,但对她却是温和的。
似乎从没有人像他这般看过自己,但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读不懂他眼睛里的意思。
“是吗?”他唇角轻扬,他自然知道他生得好看,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的高兴,暖心。
“是啊,你是我见过天底下长得最好看的,好了,我现在要去买一只碗。”她说完转过身子,往村里的杂货铺方向走去。
他随着她的步子跟上。
回到小院里,看着简陋破旧的院子,他原本是有些嫌弃的,但不知为何,他却很喜欢呆在这里,只因有她。
看着她在灶前忙活的小身影,让他有一种安定的感觉,如果将来它能够继承家业的话,他一定会多分一些给她,让她脱离这样的苦日子。
当她将做好的白花花的汤放在他面前时,他只嗅了一下,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怪怪的。”
“珍珠翡翠白玉汤!”
她舀了一勺,放入嘴边,喝得津津有味。
珍珠翡翠白玉汤?
名字很好听,但他真的闻不惯这味道,更不要提入口了。
就连那青菜他都下不了筷子,而她却吃的津津有味。
虽说是个山野丫头,但她吃东西却是细嚼慢咽,没有任何咀嚼的声音。
看上去甚至有些像官家小姐的样子,但又不像。
他只啃了一个馒头,却也是硬邦邦的,他很想知道,吃得如此差,住的如此简陋,她是怎样做到皮肤细嫩的能出水的。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他拿起勺子,将汤乘在碗里,做出很喜欢喝的样子,因为他不想表现出嫌弃的样子来伤她的心。
“不是的,我还有哥哥,他这几日和邻村的徐达哥哥去给邻乡陈知府家看家护院了,过几日才回来。”
“徐达?”俊俏的脸色骤然突变,停住手中的勺。
“你认识啊!”她不经意的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微变的神情。
“何止是认识!”他说得咬牙切齿。
上个月被他打伤,现在还没痊愈。
“我也不是很熟悉,经常听哥哥提起,他有时候会来找哥哥切磋武艺,但我都在学堂,下学了,他也走了,所以不曾见过。”
云浅问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眼睛里展露出的敌意。
但在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并没有女儿家的羞怯感,反而更加清亮。
“轩哥哥,我脸上很脏吗?”她下意识的去擦拭自己的脸。
“没有”。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低头将碗里的汤一口气喝完,虽然很不习惯,甚至是很难喝。
这哪里是人喝的,他家的狗都不喝。
这一晚他没有走,住在她哥哥的房间,殊不知,家人已经找他找疯了。
一连三日,他们相处很是融洽,就像是兄妹那样。
他鸣笛,她跳舞,她的舞蹈他没有见过,只是觉得很特别,就像翩翩起舞的粉蝶那般,美轮美奂。
又像小精灵一样,灵气十足。
他很少笑,但在她面前笑得次数最多。
“轩哥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她提裙扬脸道,他个子有些高,她要看他的脸就要仰头,虽然在同龄人中她也算是最高的那个。
“小云儿,不好了”。
一个粗布少年边喊着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小云儿,邻乡陈家堡的那个笑面虎陈员外带人朝这里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现在你大哥不在家,你快跟我走吧。”
“汤和?”
“陈子轩?”
两人相视而对,同时叫出对方的名字。
小汤和看到陈子轩那一刻,大惊失色,就像见了魔鬼一样。
“小云儿,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快跟我走!”
汤和说着拉起她就要走。
少年面色一寒,一掌打在他的右肩上,汤和瞬间倒地不起。
“汤和哥哥!”云浅问慌张的要去扶汤和,却被他拉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打晕汤和哥”她怒指着他,细嫩的小脸儿充满了愤怒。
“你一定要帮帮我.”
刚说完,一个中年的男人带了一队人马大张旗鼓的往这边赶来。
少年脸色微变。
“那些人是坏人,他们会害我的。”
她看着由远而近的人马,在看着他已经变了的脸,来不及多想,起身拉起他就往家跑。
她将他推进哥哥的房间里。
“轩哥哥,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知道吗?”
“那你呢,跟我一起!”他抓住她的衣袖。
他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云浅问瞬间倒在了地上。
身后是笑意盈盈的陈家大当家,他的笑阴柔到极致,他是远近闻名的笑里藏刀。
前一刻笑着,后一刻会随时打断你的腿。
“来呀,把这丫头带走!”
话音刚落,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走了上来,准备去拉起她。
“你们不能动她!”少年挡在她身前,拦住家丁。
“李家那傻小子去世了,他家里正在物色合适的女孩举行冥婚,我看这丫头不错呢。”
陈员外笑呵呵的说着,那样子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大伯父,如果你敢动她分毫,我会让陈家悔婚,你信不信。”少年抿紧薄唇,握紧拳头,面色阴冷。
他自带的气场分毫不输给眼前这个笑面虎。
“只要你听话,这丫头自然会安然无恙。”
陈员外仍是笑着,但那笑意中带着十足的威胁。
当云浅问醒来时,已经不见了少年,身边多了两锭银子。
六年过去,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仍是会想起他,想他的音容样貌,想他对别人孤傲的同时,转过脸来却对自己很温和。
她在大户人家里做丫头,吃尽了苦头。
那次,她出府为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妹买药,突遇瓢泼大雨,于是她想也没想得躲进了一座庙宇,不自觉得抬头看了眼牌匾:
“五通庙!”
刚进去没有顾得上休息,就听见外面的声音,她躲进了佛像身后。
门被打开,三个体型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一身黑衣,肩上围着雨披,头上带着斗篷。
为首的男人取下斗篷,一张精美绝伦的脸漏了出来。
他身形修长,眼神冷酷,周身是一片肃杀之气,云浅问看那张脸的时候惊讶了,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太过精致,也不是因为他身形如此之美,而是因为:
他像极了轩哥哥,但是她不敢认,这个男人浑身透出来的寒气让她害怕。
他负手立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不得不承认,他有王者之气。
“主上,徐寿辉来了!”身后的人看着门外恭敬的说道。
随后一个胖胖的黄袍男人走了进来,那神情看上去有些讨好。
云浅问认得他,他就是现在天完国的皇帝,徐寿辉,这做皇帝就是好啊,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还这么肥。
那男人并没有理他,徐寿辉不免有些尴尬,走上前:
“勤王,这采石还是你帮朕打下来的,接下来要去拿下应天,全是你的功劳啊。”
声音中刻意巴结着,讨好着。
被称为勤王的黑衣男人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的大雨,淡淡的说道:
“是啊,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淡淡的语气就像是叙旧说话一般,但是话语中却充满着杀气。
徐寿辉当场懵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当它到来时,还是那么残酷。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云浅问感觉庙堂是死一般的沉默,随后是一片肃杀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她亲眼看到徐寿辉的汗和眼泪都下来了,他心中的恐惧全写在脸上,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的。
她感觉要发生什么。
“陈友谅,给我一条生路,皇帝给你做,我做平章,你看这样行吗?”
他终于放下了底牌,现在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现在他只想活着。
陈友谅终于回头了,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徐寿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友谅要同意时,他却说出了徐寿辉一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本王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在这个乱世上生存下来的?”
这次徐寿辉彻底的绝望了,他吓得在原地开始发抖,他求救得看向陈友谅身后同样体型高大的男子:
“张定边,你为我求求情。”
而张定边上前一拳捶在他的头上,瞬间徐寿辉头破血流的倒在冰冷的地上,外面的雨下的更大,天雷滚滚。
他倒下时最后看到的是陈友谅那冰冷的目光。
躲在神像后的云浅问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惊恐万分,她的惊恐不亚于徐寿辉,她见过死人,最残忍的也只是被人一剑刺死,却没见过这般血腥残忍的一幕。
她不受控制的叫出声来,那惊恐的尖叫声在庙内充满着回声,甚至门外的雨声也被她的声音遮住了。
陈友谅眼神一凛,更加的冰冷,张定边直接从神像后面将云浅问拽了出来。
云浅问被重重的摔在已经头破血流的徐寿辉面前,此时的徐寿辉眼睛睁得老大,眼中仍是带着惊恐,不甘,死不瞑目 。
云浅问见状更是害怕的往后退,看上去更是狼狈至极,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就像是个逃难的小疯子一般。
陈友谅等人也没想到神像后面居然有人,他一眼便认出了她,敛去眼神中的杀意,踱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看着她眼中的惊恐,阴柔道:
“怎么,没见过死人?还是没见过杀人?”
此时云浅问怕极了他,刚刚他话语中的温柔全化成了一种冷,刺骨的冷,她听说过勤王陈友谅是个杀人魔,但没有想到他杀人居然让她看见,而且杀的还是天完国的皇帝。
她感觉她已经被他推进万丈深渊里,万劫不复。
她害怕得往后退,她知道,她活不成了。
“大人,你能不能让我死得体面些,我不想被打爆头。”
她知道,她活不成,恳求道。
陈友谅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以及她那恳求的话语,眉毛突然舒展开来,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单薄的身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汉王妃。”
当天他在五通庙自立为汉王,国号大义。
他带走了她,她在也不是丫鬟,而是名正言顺的汉王妃。
他极为的宠她,对她百依百顺,可是她却很怕他,因为他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她也不敢招惹他,因为她怕一不小心就没了命。
他从来没有笑过,对任何人都是冷面相对,唯独对她时是温柔的。
在同房方面他从来不强迫她,他说,他只要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可是他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家有美妻,不能总当摆设吧,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不顾她的反对,强行要了她,当那难以形容的痛来临时,她坦然接受了现实,从今往后,她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清晨为他宽衣时,他袖中掉出三枚铜板,她尘封的记忆如同解开封印般涌了出来。
在细看他那精美的五官,原来,他就是轩哥哥,他没有发现,他没有告诉过她。
她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间,哽咽着:
“轩哥哥!”
声音里是无尽的思念。
以后连续的几年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
当年为首的那个小乞丐已经成为他们最大的对手,虽说其貌不扬,却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在加上身边也是能人辈出鼎力相助,所以陈友谅很快占了下风。
而且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就是:
朱元璋!
那次陈友谅发动所有水师,与朱元璋大战潘阳湖。
临走前,她哭着为他准备盔甲。
“你别这样,为夫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看着她流泪,他心疼。
“天下打不下来就不要打了嘛,我想你好好活着。”
她哭得更凶了,无论输赢,她都不想失去他。
他伸手为她擦去泪,低声安慰她:
“夫人,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坐拥天下,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们。”
他走时,头也没回。
她等了又等,一连三天过去,她始终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三日后,她得到了他已经败战的消息,听张定边说,他中箭掉入湖底,手里紧紧握着三枚铜板,人人都说,汉王一世英名,最后却为了三枚铜板葬身冰冷的湖底。
从此,云浅问荡舟潘阳湖,不问尘世,只为陪伴着他。
一年又一年,她们的儿子已经长大,可她容颜未变,朱元璋纵然坐拥天下,却也要面对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他听说她容颜还是如当年那般,于是乘坐龙撵前往潘阳湖,以她两个儿子的性命相逼,让她透漏出长生不老的秘诀。
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朱元璋独自与她在潘阳湖上叙旧。
朱元璋当然求之不得,他虽说一把年纪了,但对于美人儿还是来者不拒的,更何况她是旧相识。
小舟渐渐得划向潘阳湖中央,云浅问的笑容越来越冷。
朱元璋开始害怕了,可是舟上只有他们二人,她一个女子能如何。
“你是要为陈友谅报仇吗?没用的,这天下已经是姓朱的了。”
“你确定?”她淡然的笑容更是令他后背发凉。
“你什么意思?”他不解得看着她。
云浅问指着远远岸上那个鲜衣怒马的英俊少年说道:
“看到了吗?他是我和陈友亮的儿子。”
“朱棣我的儿子!”朱元璋几近疯狂得纠正道。
“真正的朱棣已经在十年前已经死了。”她淡然的语气,却令朱元璋后脊梁发凉。
“湖底下很冷,他一定很孤单,我们一起去陪他好不好。”
小船已经开始渐渐往下沉,朱元璋绝望的看着渐渐下沉的小船,此时,他不想长生不老,他只想活着。
当他渐渐沉下去时,他看到云浅问撕下脸上那张人皮面具,随即一张颇有风霜的脸显露在面前,没错。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他那时明白了,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容颜未老,都是骗人的,他被他那所谓的儿子骗来的,此时此刻,他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头已经沉了下去,渐渐沉入冰冷的湖底。
朱棣看着渐渐沉入湖底的那艘小舟,并无任何情绪,他跪下了,身后的将士也跟着齐刷刷跪下。
他们都以为他跪的是皇帝。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跪得是尘封在湖底多年的亲生父亲,以及刚刚随父亲而去的母亲。
他似乎看到湖面上两道身影,如神仙眷侣般相拥在一起,然后渐渐得飘向远处,越走越远,直到化成两个白色的小圆点。
梨花落,潘阳湖上梨花飘满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