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中，刘彻轻转着手上的星示，目光犀利，“血染河山，尽飘摇？”
转头看向小喜子，“你觉着，这一次，是大长公主的意思还是阿娇动的手？”
小喜子没说话，这时候，他只要做个安静的倾听者就好。
陛下自会有决断，用不着他一个不全之人瞎操心。
然而这一次，不管时大长公主还是皇后，怕都踩到了陛下的底线。
而今陛下正值壮年，却是膝下无子，这些年碍着皇后的面子，后宫之中姬妾只有卫夫人一人。皇后久无所出，如今却有人打卫夫人肚子的主意，小喜子直觉不好。
不得不说，小喜子还是极其了解刘彻的。
然而比小喜子更了解刘彻的，是正朝着宣室走来的阿娇。
是了，子嗣是刘彻的逆鳞，是她的心伤，但何尝，又不是解开如今死局最好的问路石。
她要的，本就是刘彻的怀疑。
不过瞧着卫子夫的反应，可能事情会比她想的要更加顺利。
因着卫子夫的一时耽搁，阿娇到达宣室的时候，钦天监的人已经退下，刘彻的脸色看不出来喜怒。
瞧着款款而来的阿娇，刘彻突然有一种入骨的恐慌。右手抵着额头，刘彻只觉得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却是没能抓住，颅内有什么突突再跳，像要爆裂开来。
阿娇一步一步走近，“听说，钦天监送来了星示？”
“你消息倒是得的快。”刘彻凝视着阿娇，不动声色。
阿娇勾唇，“得的快的又何止我一人。”
看到刘彻面色沉下去，阿娇这才觉得心底爽快了些。她向来不是好说话的人，所谓胆大，是因为在谨慎的基础上，所谓有能耐，是因为有资本。
一件事如果没有太大的胜算，那么她宁肯不动手。没有耐性，沉不住气，最后的结果总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耐着性子沉住气了这么久，在动手的那一刻，便不会在允许有太多未知的偏差了。
卫子夫的手伸的比她想象的要长，这已经让她心有不虞，再对上刘彻，她也不用多好声好气。
仔细想来来，她本就不需要对他好声好气。
“董先生说，你是来这世间度劫的仙子。”刘彻突兀开口，却是截然无关的话题。
那一瞬间，阿娇便知晓，卫子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刘彻默许下。
虽然一颗心已经支离破碎，却还是有丝丝凉意漫上来。
“先生自来对我颇有所赞誉。”阿娇嘴边笑意不减，却是不达眼底。
她的先生，因着她无辜受累，她却不能伸手相助。
“他还说，等你了却了红尘，就会回去了。”刘彻薄唇扬起颇为俊逸，深不见底的瞳仁直直盯着她，“阿娇觉得，此罪该当何论？”
阿娇掩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你的江山你的臣，即便是我的先生，我也管不着。”
先生教她周易术数，教她奇门八卦，她替先生铺了一条康庄道，算来，确是她的错。
朝堂之上，通往琼楼宇阁的，是一路的肟脏。
她护不住的人，终究护不住。
刘彻轻笑的一声，没再说话，这样子的阿娇，才是他熟悉的阿娇。
能够替他守住江山的人，又怎会真的被儿女情长羁绊。
“阿娇所言极是。”刘彻挑起一双丹凤眸，薄唇未杨，“阿娇此番来，原不是为了给董先生求情，那便是真的为着星示而来了。”
抽出那张“前事了，沧海遗珠”递给阿娇，刘彻的眉压得极低，“刚好，阿娇可否为彻解此惑？”
阿娇接过星示，飞快地扫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凝。
竟不是她准备的那封。
“这是给你请的星示，阿娇了了何前事？”仔细观察着阿娇，刘彻不敢眨眼。
阿娇的嘴角一寸寸勾起，“沧海遗珠，这么悲凉的词可不适合我。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别人说与我的，全是妄然。”
未等刘彻再开口，殿外传来了小喜子的声音。“启禀陛下，国师大人来了。”
阿娇微微蹙眉，“新任国师？”
刘彻颔首，“宣！”
随着刘彻音落，阿娇已经往门边走去。
“钦天监刚送来星示，国师怕是有要事，我就不打扰了。”
坦荡地朝着门边望去，阿娇脚步不紧不慢。
“善悟见过陛下，娘娘。”门前，那相貌英俊的和尚手掌单竖，不卑不亢。
“免礼。”刘彻的声音传来。
“国师大人。”阿娇轻颔了首，回以一笑。
就在阿娇走近善悟身边，欲要错过他迈脚过门坎时，那和尚突然开了口，“娘娘不留下？”
阿娇垂了眼，“本宫还有事，就不相陪了。”
说着，身着披风的女子带着两个大宫女懒懒散散而去，那步调却像踩在人的心口。
善悟垂眼撇去，只两眼他就收回了眼睛。
等小喜子在门边关上门退下后，他朝刘彻看去。
刘彻迎上他的眼睛，脸色平静，“你看出了什么来？”
“眼无善意，身有杀气。”善悟笑了笑，“皇后娘娘甚是不喜我。”
刘彻淡道，“她同老国师算的上是忘年交，老国师怕是同她说过。”
“我早入了红尘，师傅不喜我是自然。”善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掀了僧袍落了座，“陛下可考虑好了？”
刘彻没有说话，递给了善悟两道星示，同时闭上了眼，抿紧了嘴。
“娘娘的没变，龙子之示却是变了。”善悟的声音平淡。
刘彻的眼慢慢地睁开，面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皇后娘娘，”善悟看着刘彻，言语之间却有些踟蹰，“贫僧怕是测错了。”
“何意？”刘彻皱了眉。
“凤命不在她。”
“善悟。”刘彻从龙椅上蹭的一声站起。
“一身反骨，娘娘是铁命要同陛下背道而驰了。”
只一句，便击溃了刘彻心中最后的妄想。
良久后，他闭着眼睛淡淡道，“改！”
刘彻的心中惊涛骇浪，那怕是永生永世呆在地狱不得往生，他也不能放她离开。
善悟肃容，“陛下……”
“有问题？”刘彻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善悟叹了口气，“娘娘同卫夫人，水火不容，必有一失。”
刘彻后退一步坐在龙椅上，“无解？”
“无解！”
刘彻的背重重地垂在了椅上，，面露了残酷之意，“如若没有凤命在旁……”
“那边真的应了这假的星示，山河破碎。”
刘彻摆摆手，没有再开口。
椒房殿中，阿娇却是难得的愤怒，“新任国师是怎么回事？”
“老国师仙逝之后，陛下亲自任命的。”
问蛮看着阿娇，有些奇怪，主子从没这么咬牙切齿过。
“查。”阿娇吸了一口气，“从头到尾，死查到底。”
刚刚那电光火石之间的对视，她直觉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但人生在世，有时拼的不过是谁比谁更敢取舍，谁比谁更敢抛下恶因往前走。
回头看太多次，终究走不远。
如今她下定决心要走，所有拦着路的不明因素，她都不会再任其自然。
诶嘛，反反复复的，我自己都烦了，但是总觉得刘小猪好歹一代名帝王，卫子夫也是名后，被阿娇一招秒太假了……
我这是在自己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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