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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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人本身就要改变。

        血气方刚之时，他大学毕业，来到一个小镇教书，而她也是小镇的老师，高中毕业后在那里做代课老师。后来，他娶了她。不久后，她不能做老师了。于是，他把她放在农村老家，那个高高的山岗上的贫瘠的地方。

        诚然，她没闲着，种庄稼，带孩子，赡养老人，做各种家务，等等，所有都是她。我第一次见她，她高高的个儿，一副骨感的模样。脸上留下的妊娠斑，儿子都三四岁了，不但没有褪去，反而黑黑的，像蝴蝶的两支翅膀在扑闪。一双惊恐的眼，内涵颇多，或许更多是一些哀怨在心头吧。她性格温柔，低声地说话，不做作，属于天性。诚然，偶尔也能见她微微地笑。她的笑，很迷人，也就这么一笑，让她变得更美了。

        小镇每六天赶集的日子，她大清早就出发，无论如何都会来到集市，出现在小镇的学校。她购物，所有的物，一购就很多。然后，太阳还老高老高就得回去，否则就得摸黑走路。有时，她亲自把物背过大山，走过很多的路，背到大山顶的家。有时，她赶着一头驴，让驴为她负重，而她就那么跟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慢慢地跟着，反正，生活就这么样，能跟生活计较什么。要说他，对于妻子，一副那么不温不吞的样子，好像是旧社会时的丈夫一样。那么，你来就来你走便走，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似乎一切都没有来到心上，不过，周末的时候，他一定回家。翻过大山，走过很远很远的路，到达山顶回家，而且这一规矩，风雨无阻。

        或许，她最难过是儿子生病的时候。往往那时，她一边揪心着，一边受气着。他总会埋怨她，就你当妈的带儿子太不科学，儿子才会三天两头生病。于是，即使是在大夏天，她动不动就把儿子一大个背在背上，动不动就给儿子戴上冬天的大棉帽，围上严严实实的围巾去医院。据说因为此，她常常挨医生地骂：你就是医盲，大热天的，孩子正发着高烧呢，是不是要把孩子给活活闷死。医生也告诫：孩子嘛，要放养，而不是喂养。你让他吃点灰，相当于吃点土霉素，那样还可以增强抵抗力呢。你怎么就这么医盲呢。因此，许多时候，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一大个背着儿子背过高高的山，走过许多的路，到达山顶回家。除此，她最难过还有儿子成绩不好的时候。往往那时他会埋怨她对儿子太纵容了，就因为你当妈的太纵容了儿子，儿子成绩才那么差。因此，许多时候，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家。还有的难过，或许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丈夫有时候地不如意，需要一个迁怒对象吧，所以首选了她。好到所有的日子都有熬出头的一天。后来，她的儿子渐渐长大了，病也少了，学习也渐渐好起来了，所以她的眼泪也不用那么流了。于此，她的第二个儿子也生下来了。因为育儿有了经验，所以她的眼泪真正地少了，再往后生活一直在改善。

        多年后，她在小镇上给她开了一个小店，那么，这日子就真正地熬出头了。她从农村来到了小镇与他朝夕在一起，于是，经常能听到小店里传出他和她呵呵地笑声，而她因为心情舒缓，脸上的妊娠斑也渐渐淡了。渐渐地，她的笑容更多了，张着的眼有了更多的笑意。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她都会去跳广场舞，把自己与小镇生活真正融入在一起，而他呢，也许是人到中年，病多起来了，更需要妻子照顾了。也许是深切体会到妻子跟了自己半辈子，容忍了自己半辈子，确实不容易。所以脾气比以前温和多了。许多时候，他会拖着老长老长的声音跟她说话。那声音，就像儿子小时候他跟儿子说话时一样，满含柔情，满满都是爱。也常常看到他跟在妻子后面，慢慢地走，那份依恋之情，谁都看在眼里。确实，每见此景，人们都会恍兮惚兮，那前边的是妻子呢，还是母亲？那后边的，是丈夫呢，还是儿子？

        时间不言不语，却给了所有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