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
故先王圣人为之不然:知夫为人主上者,不美不饰之不足以一民也,不富不厚之不足以管下也,不威不强之不足以禁暴胜悍也,故必将撞大钟,击鸣鼓,吹笙竽,弹琴瑟,以塞其耳;必将錭琢刻镂,黼黻文章,以塞其目;必将刍豢稻粱,五味芬芳,以塞其口。然后众人徒,备官职,渐庆赏,严刑罚,以戒其心。使天下生民之属,皆知己之所愿欲之举在是于也,故其赏行;皆知己之所畏恐之举在是于也,故其罚威。赏行罚威,则贤者可得而进也,不肖者可得而退也,能不能可得而官也。 若是则万物得宜,事变得应,上得天时,下得地利,中得人和,则财货浑浑如泉源,汸(pang)汸如河海,暴暴如丘山,不时焚烧,无所臧之。夫天下何患乎不足也?故儒术诚行,则(缺两行)撞钟击鼓而和。诗曰:“钟鼓喤喤,管磬玱玱,降福穰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既醉既饱,福禄来反。”此之谓也。故墨术诚行,则天下尚俭而弥贫,非斗而日争,劳苦顿萃,而愈无功,愀然忧戚非乐,而日不和。诗曰:“天方荐瘥(chai),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can)莫惩嗟。”此之谓也。 垂事养民,拊循之,唲呕之,冬日则为之饘粥,夏日则为之瓜麮(qu),以偷取少顷之誉焉,是偷道也。可以少顷得奸民之誉,然而非长久之道也;事必不就,功必不立,是奸治者也。傮然要时务民,进事长功,轻非誉而恬失民,事进矣,而百姓疾之,是又偷偏者也。徙坏堕落,必反无功。故垂事养誉,不可;以遂功而忘民,亦不可。皆奸道也。 故古人为之不然:使民夏不宛喝,冬不冻寒,急不伤力,缓不后时,事成功立,上下俱富;而百姓皆爱其上,人归之如流水,亲之欢如父母,为之出死断亡而愉者, 无它故焉,忠信、调和、均辨之至也。故国君长民者,欲趋时遂功,则和调累解,速乎急疾;忠信均辨,说乎庆赏矣;必先修正其在我者,然后徐责其在人者,威乎刑罚。三德者诚乎上,则下应之如景向,虽欲无明达,得乎哉!书曰:“乃大明服, 惟民其力懋,和而有疾。”此之谓也。
故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诛而不赏,则勤厉之民不劝;诛赏而不类,则下疑俗险而百姓不一。故先王明礼义以壹之,致忠信以爱之,尚贤使能以次之,爵服庆赏以申重之,时其事,轻其任,以调齐之,潢然兼覆之,养长之,如保赤子。若是,故奸邪不作,盗贼不起,而化善者劝勉矣。是何邪? 则其道易,其塞固,其政令一,其防表明。故曰:上一则下一矣,上二则下二矣。辟之若屮木枝叶必类本。此之谓也。
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后利之之利也。不爱而用之,不如爱而后用之之功也。利而后利之,不如利而不利者之利也。爱而后用之,不如爱而不用者之功也。利而不利也,爱而不用也者,取天下者也。利而后利之,爱而后用之者,保社稷者也。不利而利之,不爱而用之者,危国家者也。
观国之治乱臧否,至于疆易而端已见矣。其候缴支缭,其竟关之政尽察--是乱国已。入其境,其田畴秽,都邑露--是贪主已。观其朝廷,则其贵者不贤;观其官职,则其治者不能;观其便嬖,则其信者不悫--是闇主已。凡主相臣下百吏之属,其于货财取与计数也,顺孰尽察;其礼义节奏也,芒轫僈楛(hu)--是辱国已。 其耕者乐田,其战士安难,其百吏好法,其朝廷隆礼,其卿相调议--是治国已。观其朝廷,则其贵者贤;观其官职,则其治者能;观其便嬖,则其信者悫--是明主已。凡主相臣下百吏之属,其于货财取与计数也,宽饶简易;其于礼义节奏也, 陵谨尽察--是荣国已。贤齐则其亲者先贵,能齐则其故者先官,其臣下百吏,污者皆化而修,悍者皆化而愿,躁者皆化而悫--是明主之功已。
观国之强弱贫富有征验:上不隆礼则兵弱,上不爱民则兵弱,已诺不信则兵弱,庆赏不渐则兵弱,将率不能则兵弱。上好功则国贫,上好利则国贫,士大夫众则国贫,工商众则国贫,无制数度量则国贫。下贫则上贫,下富则上富。故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垣窌(yuanjiao)仓廪者,财之末也。百姓时和,事业得叙者,货之源也;等赋府库者,货之流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余,而上不忧不足。如是,则上下俱富,交无所藏之。是知国计之极也。故禹十年水,汤七年旱,而天下无菜色者,十年之后,年谷复熟,而陈积有余。是无它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谓也。故田野荒而仓廪实,百姓虚而府库满,夫是之谓国蹶。伐其本,竭其源,而并之其末,然而主相不知恶也,则其倾覆灭亡可立而待也。以国持之,而不足以容其身,夫是之谓至贫,是愚主之极也。将以取富而丧其国,将以取利而危其身,古有万国,今有十数焉,是无它故焉,其所以失之一也。君人者亦可以觉矣。百里之国,足以独立矣。
凡攻人者,非以为名,则案以为利也;不然则忿之也。仁人之用国,将修志意,正身行,伉隆高,致忠信,期文理。布衣紃屦(ju)之士诚是,则虽在穷阎漏屋,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以国载之,则天下莫之能隐匿也。若是则为名者不攻也。将辟田野,实仓廪,便备用,上下一心,三军同力,与之远举极战则不可;境内之聚也保固; 视可,午其军,取其将,若拨麷(feng)。彼得之,不足以药伤补败。彼爱其爪牙,畏其仇敌,若是则为利者不攻也。将修大小强弱之义,以持慎之,礼节将甚文,圭璧将甚硕,货赂将甚厚,所以说之者,必将雅文辩慧之君子也。彼苟有人意焉,夫谁能忿之?若是,则忿之者不攻也。为名者否,为利者否,为忿者否,则国安于盘石,寿于旗翼。人皆乱,我独治;人皆危,我独安;人皆丧失之,我按起而治之。故仁人之用国,非特将持其有而已也,又将兼人。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此之谓也。
持国之难易: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事之以货宝,则货宝单,而交不结;约信盟誓,则约定而畔无日;割国之锱铢以赂之,则割定而欲无厌。事之弥烦,其侵人愈甚,必至于资单国举然后已。虽左尧而右舜,未有能以此道得免焉者也。譬之是犹使处女婴宝珠,佩宝玉,负戴黄金,而遇中山之盗也,虽为之逢蒙视,诎要挠腘,君卢屋妾,由将不足以免也。故非有一人之道也,直将巧繁拜请而畏事之,则不足以持国安身。故明君不道也。必将修礼以齐朝,正法以齐官,平政以齐民;然后节奏齐于朝,百事齐于官,众庶齐于下。如是,则近者竞亲,远方致愿,上下一心,三军同力,名声足以暴炙之,威强足以捶笞之,拱揖指挥,而强暴之国莫不趋使,譬之是犹乌获与焦侥搏也。故曰: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此之谓也。
【通译】
所以,古代的帝王圣人就不这样做,他们知道那当君主的,如果不美化、不装饰就不能够统一民心,不富足、不丰厚就不能够管理臣民,不威严、不强大就不能够禁止残暴、战胜凶悍。所以一定要敲大钟、打响鼓、吹笙竽、弹琴瑟来满足自己耳朵的需要,一定要在器物上雕刻花纹、在礼服上绘制图案来满足自己眼睛的需要,一定要用各种肉食、细粮,以及各种美味佳肴来满足自己口胃的需要,此外,增加随从,配备官职、加重奖赏、严厉刑罚,以儆戒人们的内心,使天下人民都知道自己所希望得到的全在这里了,因此奖赏就能实行;都知道自己所畏惧的全在这里了,因此处罚就能产生威严。奖赏能实行,处罚有威力,那么贤人就能得到任用,不贤的人就会遭到罢免,有才能和没有才能的人就能得到恰当的职位。这样,那么万物就能协调,突发的事件就得到相应的处理,在上,可得到天时,在下,可得到地利,在中间则可得到人和,于是财物就像急流一样滚滚而来,浩浩荡荡就像江河海洋,高大堆积如同高山,即使时常被烧掉,也还没处贮藏,那还怎么担心财物不够呢?所以儒术如果真能实行,天下就会平安富足,役使百姓就会有成效。敲钟打鼓也能和谐。《诗经》上说:“钟鼓冬冬,管磬锵锵,天降幸福。上天赐福宽又广,仪容威严端庄。酒醉饭饱,功德无量,大福大贵到来,万年不息。”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因此,如果真的实行了墨子的学说,天下就崇尚节俭,而结果却越来越贫穷,反对争斗却天天争斗,劳累困苦却无成效,愁眉苦脸地反对音乐,而人民却更加不和睦。《诗经》上说:“上天正在降下灾难,丧亡祸乱非常多。人民没有好话,你怎么不加惩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管政事而用小恩小惠养育民众,抚慰他们,爱护他们,冬天就给他们准备稀饭,夏天就给他们供应瓜果、大麦粥,用这个来换取一点点名誉,这是一种苟且的做法;它可以暂时得到奸邪之人的赞誉,然而这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就不能成就事业,建立功绩,这是用奸邪之法治国。尽力争取农时,役使农民快速发展生产,增加功效,不顾毁掉名誉,失去民心,结果事业有成,但百姓却都怨恨他,这又是一种极端的行为;这种人将趋于毁坏衰败,肯定一事无成。所以放下事业而沽名钓誉,不行;只要成功而不顾民众,也不行;这些都是奸邪不正的办法。
古人就不是这样做。古代的君主夏天不让人民中暑,冬天不让他们挨饿受冻,紧急的时候不伤民力,缓和的时候不失时令,这样就会事业成就、功绩卓著,君臣上下都很富足,而百姓也都爱戴君主,归附人们他就像水流入海,亲近他就像亲近父母,情愿为他出生入死,这没有其他的原因,这是因为君主极其忠信,调和,公平。所以统治国家领导人民的君主,要想争取时间成就功业,那么调和无为,能比急切从事收效更快;忠信公平,能比赏赐表扬更讨人喜欢;一定先纠正那些在自己身上的缺点,然后慢慢地去责备那些在别人身上的缺点,这比使用刑罚更有威力。如果君主真能实行这三种德行,那么人民就会积极响应,即使不想显耀通达,可能吗?《尚书》上说:“如果君主非常英明,民众就会尽心尽力,协调而又迅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不进行教化,而使用刑罚,刑罚用得多就会混乱,却不能克服邪恶;但只教化而不实行惩罚,邪恶的人就得不到惩罚;只进行惩罚而不实行奖赏,勤恳的人就得不到鼓励,如果奖惩不一致,那么民众就会疑虑、风俗险恶,人民的行动就不会一致。所以古代的圣王彰明礼仪来统一民众;努力做到忠信来爱护民众;尊崇贤人任用贤能来安排各级职位,用爵位,服饰、表扬、赏赐去反复激励他们;根据时节安排他们的劳动、减轻他们的负担来调剂他们;广泛普遍地庇护他们,抚养他们,就像保护初生的婴儿一样。如果这样,奸诈邪恶之人就不敢做坏事,盗贼就不会出现,而归依善道的人就受到鼓励了。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古代圣王的方法平易可行,他灌输给人们的思想很牢固,他的政令严谨一致,他的赏罚规定明确。古语说:“上面团结一致,下面就一心一意;上面三心两意,下面也就离心离德;就好比草木,它的枝叶要有它的根决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给人民利益,反而所取于民,不如先使他们得利,然后再从他们身上索取更为有利。不爱护民众而使用民众,不如爱护他以后再使用他们更有成效。给予利益后再索取利益,不如只爱护而不使用更有功效。爱护民众以后再使用他们,不如爱护他们而不使用他们更有成效。使民众得利而不索取,爱护民众而不役使民众,这样,国君就能得到天下了。使民众得利以后再索取,爱护民众以后再役使,这样的国君能够保住国家。不使民众得利而还索取无度,不爱护民众而还役使没有节制,这样的国君只能使国家危险。
看一个国家治乱的好坏,来到它的边界,就可以看出端倪。如果哨兵来回巡逻,边境检查非常繁琐,这个国家就很混乱。进入国境,田地荒芜,城镇破败,这个君主就很贪婪。看他的朝廷,尊贵的并不贤明;考察他的官员,处理政事的并无才能,观看他的亲信,他们并不诚实,这就是个昏君了。凡是君臣百官,对于财货的收取和支出,进行十分精细的检查,而对于礼义制度,却茫然无知,漫不经心,这是个受人凌辱的国家。农民乐意耕作,战士不避危难,百官依法行事,朝廷崇尚礼义,卿相政论协调,这就是个治理得好的国家了。观察他的朝廷,贤者位尊;考察他的官员,能者任事,看看他左右,皆为诚实,这就是个英明的君主了。凡是君臣百官,对于财货收支的计算,宽容大方简略便易;对于礼义法度,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这就是个光荣的国家了。如果贤德相等,那么有亲戚关系的人先尊贵,能力相同,那么有旧关系的人先任用。这样的臣子官吏种,就会有受到教化而改正,凶狠强暴的受到教化变得朴实善良,狡猾奸诈的也因受到教化而诚实,这就是英明君主的功劳了。
观察一个国家的强弱、贫富,有一定的征兆:君主不崇尚礼义,他的兵力就衰弱;君主不爱护民众,他的兵力就衰弱;君主不讲信用,他的兵力就衰弱;奖赏不厚重,他的兵力就衰弱;将帅无能,他的兵力就衰弱。君主好大喜功,他的国家就贫穷;君主喜欢财利,他的国家就贫穷;官吏众多,他的国家就贫穷;工人商人众多,他的国家就贫穷;没有规章制度,他的国家就贫穷。民众贫穷,君主就贫穷;民众富裕,君主就富裕。所以,田野和乡村是财物的根本;粮囤地窖谷仓米仓是财物的末节。百姓顺应天时,耕作适宜,这是钱财的源头;按照等级征收的赋税和国库,是钱财的支流。所以英明的君主必定谨慎地顺应时节的变化,节流开源,时常谨慎的考虑这些问题,使天下的财富绰绰有余,国家就不再担忧财物不够了。如果这样,那么上下都富足,双方都没有地方来储藏财物,这是懂得国计民生达到了顶点。所以,即使禹时碰上了十年水灾,商汤时遇到了七年旱灾,但天下的人民没有遭受饥饿的苦难,十年以后,谷物又丰收了,而原来储备粮还有节余。这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懂得了本末、源流的关系啊。所以,田野荒芜了,但国家的粮仓很充实,百姓很贫乏,但国家仓库却满满的,这就叫做国家灭亡。断绝了根本,枯竭了源头,把财物都归并到国库中,然而君主、宰相还不知道危险,那么他们的灭亡很快就要来到了。用整个国家的财货供养他,还是不能够容纳他这个人,这叫做极其贪婪,是最愚蠢的君主。本来希望富有,可是因此丧失了国家;本来希望得到利益,可是因此危害了自身;古时有上万个国家,现在只有十几个了,这没有其他的原因,他们丧失国家的原因只有一个。统治人民的君主,也应该觉悟了。
百里见方的小国,完全能够独立存在的。凡是进攻别国的,不是追求名誉,就是谋取利益;否则,就是为了发泄私愤。
仁德的人治理国家,要修养自己的意志,端正自己的行为,达到崇高的政治境界,做到忠厚有信用,使礼仪制度极其完善。身穿布衣、脚穿麻鞋的读书人,真能做到这样,即使住在偏僻的里巷、简陋的房屋理,天子诸侯也不能与他争夺名望,如果让他治理国家,天下就没有谁能埋没他的德行。如果这样,那么追求美名的就不会攻打他了。这样的人在国内当权,就会开垦田野,充实仓库,改进器械装备,上下一心,三军共同努力。用这个来远征苦战,那肯定不行;在国内囤积兵力,保卫巩固,情况许可,便会迎击,擒获敌方将领,就像掰断麦芽一样容易;战争中得到的东西,不够医治创伤,补充打败仗的损失。他们爱惜自己的将领,而惧怕自己的仇敌,如果这样,那么谋取利益的就不会来攻打了。这样的人在国内当权,就会履行小国同大国,强国同弱国的道义,礼节将十分完善,会见时赠送的玉器将很大,贡献的财物将非常丰厚,所用的说客是文词优雅,聪慧善辨的君子。如果他能通情达理,谁还能怨恨他呢?如果这样,那么心怀怨恨人就不会来攻打他了。
求名的不来攻打,谋利的不来攻打,发泄怨愤的也不来攻打,国家稳固的就会像磐石一样,长寿如同恒星。别的国家都混乱,只有我治理得好;别的国家都危险,只有我安稳;别的国家都丧权失国,我便起来制服他们。所以讲究仁德的人治理国家,不仅是要保住他的国家,还要兼并别人的国家。《诗经》上说:“我们理想的君子,它是坚持道义不变更。他的道义不变更,他就能安定四方的国家。”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保住国家的难易是:侍奉强暴的国家难,但让强暴的国家侍奉自己容易。如果用财宝侍奉强暴的国家,财宝用完了,可是邦交仍然不能建立;和他们结盟,订立条约,可是没几天他们就背信弃义了;割让国家领土去贿赂他们吧,他们的欲望却不能满足。对他们越依顺,他们就变本加厉,一定要到财物送光,国家全部拿来送给他们,才肯罢休。如果这样,即使有尧、舜的辅助,也没有能靠这种办法幸免。这就好像一个系着宝珠,佩着宝玉,背着黄金的姑娘,碰上了山中的强盗,即使对他只敢眯着眼睛看,弯腰、屈膝,像家里的婢妾,仍将不可避免那厄运。所以,如果没有使人民团结抗敌的办法,只靠花言巧语、跪拜请求,诚惶诚恐地侍奉他们,是仍然不能保持国家、保护自己的。所以英明的君主不这样做,他必定修饬礼节,严肃法令,整顿百官,公正地处理政事,整治民众,然后才能够礼节整齐,各种事情治理得有条不紊,群众齐心合力。这样,邻近国家就会争先恐后地来亲近,远处的人民愿意归顺,上下一心,三军共同努力;名声足够威慑他们,武力足够惩处他们;从容地指挥,那些强暴的国家没有不受驱使的;这就好像是大力士乌获与矮子焦侥搏斗一样。所以说:侍奉强暴的国家难,但让强暴的国家侍奉自己容易。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注释】
(44)汸:通“滂”,汸汸:水多的样子。
(45)暴暴:指发动得很突然。
(46)出自《诗经?周颂?执竞》。
(47)萃:通“悴”,困顿。
(48)出自《诗经?小雅?节南山》。
(49)垂事:发布政令。
(50)拊循:抚慰。
(51)饘粥:古代的粥,浓的为饘,稀的为粥。
(52)麮:煮麮粥。
(53)傮然:杂乱的样子。
(54)偷偏:苟且偏激。
(55)宛喝:中暑的意思。
(56)均辨:均平。
(57)出自《尚书?康诰》。
(58)不类:不依法。
(59)申重:反复告诫,强调。
(60)潢然:水大的样子。
(61)利之:取之以为利。
(62)臧否:好坏。
(63)疆易:边界。
(64)支缭:委曲巡警。
(65)露:败坏。
(66)便嬖:受到君主宠幸的左右的小臣。
(67)轫:柔,这里指怠慢。僈:通“慢”。楛:不坚固。
(68)陵:严明,严格。
(69)已:不许,不答应。诺:许,答应。
(70)县鄙:古代百家为一鄼,五暂为一鄙,五鄙为一县。
(71)窌:地窖。
(72)等赋:按照等级征收赋役。
(73)菜色:饥饿。
(74)蹶:倾倒。
(75)伉:通“亢”。
(76)期文理:守法度。
(77)聚:众多的意思,这里指军队。
(78)麷:麦芽。若拨麷:指很轻易地做到。
(79)圭璧:用来修好的礼物。
(80)旗翼:分别指二十八星宿中的两个。
(81)出自《诗经?曹风?尸鸠》。
(82)单:通“殚”,用尽。
(83)畔:通“叛”,背叛,背信。
(84)婴:系在脖子上。
(85)诎要挠腘:弯腰,屈膝。
(86)君卢屋妾:指态度很恭敬。
(87)乌获:秦国的大力士。
【学究】
荀子《富国》篇很长,分两篇解读。
荀子以为,君主就要成为富贵的榜样才能带动百姓努力奋斗,而不能如同墨子一样上下艰辛,只会带来一时的沽名钓誉,百姓终究得不到实惠。荀子这种理论非儒非墨,其治国理念到是和管子一脉相承。
君主的英明,在于使民众尽心尽力,做到协调使国家得以迅速治理。日常管理就要教化和刑罚同在,赏罚分明。做到上面团结一致,下面一心一意;才不会导致上面三心两意,下面离心离德的现象。
给人民利益才可以从人民的利益中获取利益,也就是先使百姓富裕,国家才会富裕。看一个国家治乱的好坏,来到它的边界情况就显而易见了。观察一个国家的强弱、贫富,看君主是否崇尚礼义、爱护民众、讲究信用、奖赏厚重、将帅有能。做到统筹规划,防备天灾人祸。至于百里见方的小国,不为追求名誉而进攻别国,不为私利而泄愤,就完全能够独立存在的。
仁德的人治理国家,修养意志,端正行为,崇高境界,忠厚信用,制度完善。不与读书人争名望,合理应用他,求名的不来攻打,谋利的不来攻打,发泄怨愤的也不来攻打,国家稳固长寿如同恒星。
保住国家的难易是:侍奉强暴的国家难,但让强暴的国家侍奉自己容易。不能刻意满足无法满足的欲望,要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否则就会丧权辱国。这样的例子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屡见不鲜。尤其近代中国更是影若可见。
荀子《富国》论,表面是推崇儒家思想,实际上所提及的理念并没有离开管子的理论。在治理国家时,要利益百姓,合理掌握法度,坚持原则和立场,让君主成为百姓的榜样,民富则国富。实际上荀子的管理思想远没有达到管子的水平,综述明白荀子依然只是一个学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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