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榟 卫
吴 语 著
上集 华蓥山往事
第 四十章
胸藏十万复仇剑
我辈誓死狂澜挽
我爷爷愣愣地站着，不知王怀冰要干什么。
那王怀冰跳下马来，递给我爷爷一个灰布包裹，呵呵笑着说：“大爷勿惊，我给你准备了几听进口罐头，你拿回去吃吧。”
我爷爷受宠若惊，高低不受，说无功不受禄。
王怀冰咬着我爷爷耳根说：“你回去后，若看到程先生，带问好，叫她节哀。也叫她大胆为书生操办葬礼，不要怕。如果王连长来抓捕她，她可趁机除掉王·····”
我姑爹的尸首抬回家后，姑妈果真带着我姐建华，我哥振华回家了，灵堂搭在她家厢房旁。
我姑妈披一袭白袍，阴冷的脸上挂着泪痕，她揭开裹我姑爹尸首的白布单，姑爹的头颅血污模糊，但眼睛依然圆瞪，如火燃烧着。我姑妈咬紧颤抖的嘴唇，洒一串泪珠，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她把泪水咽下，把悲哀埋在灵魂深处，她为我姑爹擦净身上血污，拿着针线，把姑爹的头颅缝在他的脖颈上，然后装殓入薄薄棺材。哑巴老何在孙思茂换下的血衣血裤里，找到一张带血的纸团，拆开一看，是他临死前的绝命诗：心藏十万复仇剑，锋芒映照混浊天。浪卷满江英雄血，我辈誓死狂澜挽。
我姑妈默念着“浪卷满江英雄血，我辈誓死狂澜挽”
而我姐姐建华十岁还差，她和我哥振华各自一身白衣白裤，臂缠青纱，头裹孝帕，漂亮而稚气未落的脸上挂满泪花。
我真搞不懂，姑爹为何被官府砍头？远房的五叔平时很少见到，今天也回来了，他跟几个壮汉，张罗着挖墓穴等后事。
就在凄凄哀哀的唢呐声中，官府派人来了，果然是王连长跟两个大兵，他不断询问我姑妈：“程先生，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姑妈眼里包一层水雾，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轻描淡写道：“我一直在邻县教书，难道你们还怀疑我一个弱女子也是共党？”
王连长说：“去年，有人看见你在黎梓卫训练新兵，你男人是司令。”
我姑妈昂头冷笑道：“我就是长了个大众脸，与我相似的女人多的是。他们男人干男人的事情，跟我们女人何干？！”
王连长叫我姑妈跟他们走，我姑妈两眼怒视着王连长，步步紧逼：“凭什么跟你们走？难道你们还要制造冤案不成？”
那王连长却是步步后退，欲拔枪，却被我姑妈轻轻一抬手，就夺了他的枪，麻利地拉开枪栓，乌黑冰冷的枪口抵住王连长胸口，一字一顿道：“你到勉池县城去打听打听，我程小城从小怕过谁，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王连长本能地一哆嗦，尽管是寒气逼人的初春，但他脸上却吓出一串冷汗来，慌忙举起双手来，挪动着双脚，边后退边讨饶：“双枪侠女啊，我的姑奶奶啊，只求你绕过小的一命，小的立马走人。”
那两个大兵见他们的头儿被缴了枪，就手忙脚乱地把枪口对准我姑妈，哑巴老何一手抓一杆枪，与俩大兵厮打起来。
恰这时，我五叔突然发飙，对准跟哑巴厮打的俩大兵，只三拳两腿，那俩大兵就被打趴地上。
我姑妈从鼻子里哼哼几声：“算你高抬我身价了，赶快叫你的人滚，别逼我杀人！”
王连长冲两个还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大兵喝道：“你们快跑。”
那俩大兵丢下枪，没命地逃往青石板铺就的官道上。
哑巴老何退了枪膛里黄铮铮的子弹，啪地把枪丢在地上，双手抱胸，脸上挤一丝嘲笑，定定地看着王连长的窘态。姑妈退出手枪里的子弹，递给王连长，板着脸，一言不发。王连长收好短枪，捡起地上的长枪，灰溜溜地逃离。
五叔对我姑妈和哑巴一阵耳语，姑妈频频点头。五叔当即抄小路离去。
姑爹的灵柩在锣鼓声中，于黄昏时浅葬屋后的黄果树下。姑妈与建华振华也在当晚离去，他们去了哪里，我不知。
姑妈他们走后不久，黎梓卫码头上便传来密集枪声。我爹说，肯定是程先生为了给书生报仇，把黎梓卫街上的驻军给消灭了。
次日早上，便有消息传来，王连长回去后，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窝囊，就于深夜里集合他的人马，要来糖房坝活捉我姑妈。不想，刚上渡船，就被数十条渔船包围，渔船上的人一阵扫射，王连长的人一个不剩……
（未完，明天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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