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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氏”春秋.第三章》

《“左氏”春秋.第三章》

作者: 余心焰 | 来源:发表于2018-08-22 21:32 被阅读17次

    第三章  名字的来由

            罗列逃离中央军,只身回家,不出五个月就添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说他真的就没有看出一丝破绽,就没有对孩子的根派怀疑过,那是不现实的。要那样,他早就成了战场上的孤魂野鬼了。

            罗列心知肚明,他不是宫庭里的剦人,剦人讨老婆,那纯粹是瞎子门前摆花瓶——专给旁人看。他对女人不啻有要求,而且要求还那么强烈,简直近于报复。他没有男性那种登堂入室的足够本事,就只好在表层使劲擦抹,把翠姑的身心弄得火烧火燎的。翠姑既为人妇,也只能克尽妇道,任由他摆弄,再痛苦也只有咬着牙忍受。——她还没有与熟男发生过那种事,全然不知道什么是高潮引发的快感,一直在痛苦中争扎。她甚至恨自己前辈子没做好事,才变个窝囊女人,受此折磨。而罗列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费足了劲,接下来是全身的严重不适,腰酸、头痛且伴有恶心,没有正常男人完事后的那种惬意与快哉。他在翠姑面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低能儿、没作为,白荒了一块好地。

            翠姑心尤不甘,私下向一位老郎中打听,那位老郎中说,罗列不是没蛋蛋,而是蛋蛋生错了地方,挤压时间太久,活生生的坏死了。如果早动手术,应当是可以治瘉的。——老郎中倒不是事后诸葛,只怪当时中国医术落后,特别是关于两性生殖器病理学,几乎是空白。病家也羞于启齿,一拖就是几千年,害苦了多少人,只有天知道。尽管翠姑的心彻底凉了,上了床她还得好言安慰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是无辜的,男人没有那本事,其实更难受,更窝囊,甚至生不如死。

            “不孝有三,无后最大。”罗列也啃过几句“孟子”,晓得孟老夫子这话的斤两。但他今生今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给翠姑更多一点自由空间,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可这翠姑偏不是那种水性杨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的坏女人。刚结婚就有人等着看好戏,几年下来没“攻肿肚皮”,知道是罗列真的不行,女人们在背后嚼她的舌头,男小伙子则对她进行性挑逗,她就是不动那门心思。罗列暗想,也许是多了自己这双眼睛吧,如果身边没个男人,也许情况就是另一个样子。于是,罗列蒙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自告奋勇替人“吃粮”自然成了他的最佳选择。

            罗列一去八年,踏进家门才五个月就做了爸爸。

            那是个冬天,北风卷着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翠姑赶上这时候分娩,罗列怕她母子冻着,先就生了火,把整个屋子烤得热烘烘、暖洋洋的。他呆在床边,看着翠姑声嘶力竭的呼爹叫娘,急得连自己也出一头的汗。接生婆说,“一个大老爷们,看女人家生孩子,会沾晦气的”,硬是费了好大劲把罗列推出门外。

            “大老爷们”!这是罗列平生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他,让他感受到一个做男人的尊严。尽管这一天来得太晚了,还有暴风雪搂着他无情的肆辱、撕扯,那高兴劲儿依然如同一团火流遍全身,他有一种如痴似醉的感觉。当门缝里传出第一声娃叫,还是一个带把儿、有蛋蛋的,他疯得几乎是从门缝中挤进去的,接过孩子一连亲了好几口,才缓缓放进翠姑她妈的被窝里。再瞧翠姑,一脸的愧疚。罗列俯下身子,用手巾轻轻地抹去她腮边的湿痕,说,“翠姑,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为我们罗家立了大功,我一定好好待你。”

            在翠姑“坐月子”的那些日子,李代由夫妇俩挺识相,没有来走动。罗列除了忙家务、洗尿布、给翠姑做些好吃的,就是讲硝烟弥漫的战场,讲自己在战场上如何机智勇敢,讨翠姑欢欣。他甚至还编了这么个故事:大约是六月份的一天夜里,他正在军营里睡大觉,实然做起了梦。梦见一个白眉老人给了他一颗金丹,催他赶回去与妻子相会,让妻子服了金丹,就能生个胖小子。白眉老人还指点他开小差。那一夜他梦里还乡,亲眼看着翠姑把那颗金丹吞下去。

          “‘白眉老人’ 有些面熟,象是在哪里见过”,罗列一本正经地说,“我想了好一阵才突然记起,那是我上数八代的祖宗,叫罗鞠元。小时候祠堂开祭,我见到过他的画象。”

            “是吗?你不怀疑是野汉子养的么?”翠姑明知故问。

          罗列轻松笑道:“管他祖宗恩典的,还是人家留下的,反正我是他的爹。这就足够了,其他与我何干。”他总算对翠姑掏了心窝子,让翠姑吃了颗定心丸。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无私与可爱,以至淌下了说不清是忤悔还是庆幸的泪水。

            罗列见翠姑动了真情,决定铆足劲,把文章做足,让翠姑风风光光做一回女人。

            孩子满三朝那天,他按村上的老习俗,自己掏钱,约了老丈人,合伙给全村挨家挨户送了红喜蛋和艾水蛋,又连蹦带跑把三个屋场的三老四少都请了来,大摆“三朝”酒宴,搞了十几桌。掌橱的大师付是从衡州府请来的,连“满汉全集”都上了,席面甚是气派,让半边街的人大开眼界,脸上笑得那么璀灿,都成了孩子似的。

            当天,首席第一把交椅自然是李琼玖老先生的,早年他老子在衡州府衙当过书吏,有一妻一妾,他是小妾在任上生的,少年时代在衡州府石鼓书院蒙馆就学,后来又经过本县著名学者、书法家曾熙先生的点化,不但文笔出色,书法精美,而且通晓阴阳八卦,奇门遁甲,懂得地脉、风水,还能座堂说书,每逢镇上赶集,只要他在刘祥茶馆一座,茶馆生意就火红得不得了,早就声名远播。村外称他“易道人”。不过村上的人仍尊他叫老秀才,大小事情凭他说了算,红白喜事向来由他主持。罗列少不得毕恭毕敬请他上座。

          趁着酒兴,罗列又把祖上送子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听的人自然故作惊奇,老秀才也不例外。

            李代由跟翠姑好上,那是峒里打锣,山顶擂鼓——全惊动了,老秀才作为李代由的嫡堂叔伯哪能不清楚?这会儿听了罗列这番话,明知是胡编滥造的,但深为罗列“既明且哲”所感,怜而爱之,一心想要成人之美,便引经据典,力挺左证,说楚庄公出生前,他娘就梦见祖上送来一只大飞熊,楚庄公就是飞熊转世投胎的。更出奇的是,楚庄公还是他娘在睡梦中生下来的,所以史书上又叫“寤生”,是春秋战国第一霸。他掰着指头精心推算,回惊作喜道:

          “白眉老人就是太白金星。罗公罗鞠元原本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孩子有双星照映,日后必定福大命大。”他怕众人不知什么叫太白金星,又解释一番,“就是大清早东边天上最亮的那颗,在东为启明,在西为长庚。这孩子有星宿,是金童下凡……”

    不等老秀才说完,罗列插嘴问:“道人刚才说金、金什么来的?”

          “金童呀”,老秀才说,“就是金童玉女那个金童,一男一女,专在玉皇大帝左右当差的。”

            “太好了!”罗列兴奋不已,说,“我这个小子就叫罗金人怎么样?”

            “罗金人?”老秀才脱口而出,“这个名字非常好。”

            众人见老秀才点头称赞,只管齐声说好。

            取名是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孔夫子说的这个“名”,原本指的“名分”,不知从哪朝哪代被一帮姓名学家诠释成了“名字”,半边街也不例外。按照乡村的习俗,三朝酒宴的一项重大礼仪就是给孩子取名,专由老秀才主持,代天赐名。罗列抱着孩子,遵照老秀才发出的指令,敲罄打钟,上香作揖,参拜天地,叩谢祖宗和神灵。末了老秀才又摇头晃脑,挥舞杏黄龙旗,唱起赞美诗:

            罗氏门楣放光彩,

            金童奉旨投胎来,

            人间富贵先种下,

            好个男儿有奇才。

            罗族一姓忠义扬,

            金戈铁马保大唐,

            人脉旺相今又是,

            好个男儿挑大梁。

            罗家日后更风光,

            金榜题名兰桂芳,

            人人仰慕人人敬,

            好运亨通名利场。

    …………

    老秀才就是老秀才,紧贴着“罗金人好”这四个字,丹凤点头,对酒放歌,送给孩子这许多祝语,让乡亲们连连喝彩,交口称赞。

            唱罢赞美诗,老秀才从罗列手中接过孩子,虔诚、庄严、慎重其事地在头上摸了三下,然后缓缓送给翠姑,算是大礼告成。众人一齐鼓掌,目送母子俩进入厢房。

            翠姑进了自己的房间,掩上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瞅了一回怀里的孩子,亲了又亲,轻声呼唤,“金人,金人,你有名字了。你知道妈妈在叫你吗?”顷刻之间,似有无限悲欢涌上心头,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滴到孩子脸上。孩子象明白了什么,在襁裸里微微蠕动,还睁开小眼注视着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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