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年(1525年)
二月,邹守益在广德开始兴建尊经阁,前为大成殿,后为范文正祠,他来信请王阳明书写范文正祠的匾额。
王阳明回信说,最近家中多难,因而觉得良知二字更加亲切,大本致远,除了良知之学,其他学问都不管用。湛若水提出“随处体认天理”,似乎未尝不可,但细究下去,未免捕风捉影,与圣门致良知的功夫还隔了浅浅的一层。万一失之毫厘,便有千里之谬。而如果以良知之学点拨,没有不有所省发的,只是着实能下得透彻功夫的,也不容易,但也不可有速成之想。
那些没有志向的人,被声利词章之习所驱使;那些有志于自得圣道的,又往往被一些似是而非的学说所羁绊,从而耽误了一生。原因就在于立志不诚,所以难免产生见小欲速之私。希望邹守益不要被迷惑。
王阳明坦陈,书写大字不是自己的专长,况且很久没写了。范文正祠的匾额,必得自己当场一挥而就,才会有好的效果。
六月,尊经阁建成,七月湛若水作《广德州儒学新建尊经阁记》。
湛若水说,经,径也,是通往圣人之径;又警也,以警觉乎我也。
六经都是用来扩充我们内心的,故能觉吾心。《易》以扩充吾心之时,《书》以扩充吾心之中,《诗》以扩充吾心之性情,《春秋》以扩充吾心之是非,《礼》、《乐》以扩充吾心之和序。有了觉就能开聪明,扩良知。聪明良知,我们是本来就有,但读六经能开之、扩之。那些忘其本而徒诵六经的人,如展转丧志于醉梦者;但阳明认为不读经亦可致良知,犹如说梦呓者不需旁人呼叫就能自己醒来,这孔子也做不到。所以,对待六经既不能过,也不能不及。过则助,不及则忘;忘则忽,助则侮。侮与忽,可谓之尊经也乎?
邹守益把湛若水的这篇文章刻在阁中的石头上,并将文稿寄给王阳明。
王阳明九月下旬从余姚回绍兴,看到文稿,他回信给邹守益,首先他重申了二月书信的立场指出,湛若水“随处体认天理”之说,就是认为万事都有定理而从外求,与戒慎恐惧工夫还隔着一层。其次,湛若水的《尊经阁记》其实与自己的《稽山书院尊经阁记》大意相同,前已寄示湛若水。但如今湛若水批评我的“聪明知觉不必外求于六经”,是没有细察我的本意,有急于立言之嫌。
王阳明接着说,圣学简而名,但后世学者一定要自创其说,致使后学者无所适从,都是学术胜心所致。良知之学,就是要人们各去胜心,各据禀赋,循循善诱之,则良知便会有不同程度的回归。
王阳明最后说:“党同伐异,覆短争长,而惟以成其自私自利之谋,仁者之心有所不忍也!甘泉之意,未必由此,因事感触,辄漫及之。盖今时讲学者,大抵多犯此症,在鄙人亦或有所未免,然不敢不痛自克治也。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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