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城市角落的蚁族》第十二章 假装拥抱你

那天之后，杜月和周航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不远不近，也未有其他进展。

这时已是夏天了，热得要命，整个城市像是一座火炉，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女孩子们会打着漂亮的太阳伞，带着墨镜，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皮肤。杜月也换上了夏装，超短裤，简单的白短袖，阳光而青春。刚来城市身上那种怯懦，已经渐渐消退，整个人看起来活力无限。

店里的服务员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杜月都成了老员工了，再也无人关注杜月的生活了。这些变化到让她过得自在起来。

一直到六月的某个早晨，刚到店里，就听见李美丽跟她说：“月儿，我要辞职了，下个月初就走。”

杜月停下手里的动作，过去站在李美丽的跟前问：“你要去哪里？”

李美丽说：“月儿，我想要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模特的工作，赚的多，培训两个月就上岗，我想去试试。”

看着万丈豪情的李美丽，杜月才想起自己在这样一潭死水的生活里，晃荡了半年，自己的理想，豪情壮志，被忘得一干二净，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个男子身上，心里有一丝难过，不知道妈妈一切还好吗？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因为李美丽要走了，杜月整个人变得很低沉。

李美丽跟杜月说：“月儿，你别垂头丧气的，我们以后常联系，我那边稳定了，你也过去，我们不就是又可以在一起了吗？”

杜月说：“好。”

那天之后，杜月几乎每天都和李美丽在一起，她喜欢这个身上充满力量的女孩，喜欢这个坚强勇敢的女孩。

李美丽走之前的那一晚，她住在杜月的房间里，那一晚她们彻夜长谈，说起各自的家庭，说起那些成长中的艰难。

那是李美丽第一次说起她的家庭，她说：“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大山里，在一个吃水都困难的小村里，爸妈都是农民。从小我就渴望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活着，太苦了，这一辈子。”

她说：“月儿，我就想看看城市是什么样子。”

她说：“城市真好，在这里我的心是自由的。”

她说：“月儿，我想改变，想试试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

杜月一直记得李美丽问她：“月儿，你说人活着为啥？”

杜月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至今她也没有找到答案。

李美丽说：“小时候活着，好像是为了长大。现在活着，好像是为了钱，我想让我的父母不那么辛苦。可是挣钱好难啊！原来我们的力量这般小。可是我不甘心，我要再去试试。”

杜月看着李美丽好像看到了自己，可是她比自己更勇敢，更坚强。

第二天李美丽就走了，她去寻找生活的更多可能了。再次见到李美丽已是第二年的春天。

这时她已经和周航在一起了，李美丽走了以后，杜月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聊了。

早晨到店里开始打扫卫生，吃饭，然后就站在门口，对着客人说欢迎光临。新来的同事比自己还要木讷，个子很高，脸蛋红彤彤的，嘴巴很大，很瘦，头发有些枯黄，从来不笑，给人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杜月很少和她说话，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店里也很少有人和她说话。

她干了三天就没有再来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电话打过去始终忙音，杜月很努力想那个女孩的名字，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个女孩离开之后，杜月很久都是一个人站在门口，她开始想念李美丽，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再后来店里又来了新人，美丽年轻的姑娘们总是能够引起店里的骚动。杜月渐渐明白，那群道人长短的女孩子，只是在给自己死寂的生活寻找乐趣而已，并不是真得有恶意。

她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她想象着自己可以像李美丽一样，可以去寻找新的生活。可是看见周航，她的那颗不安稳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

有时，周航会约她一起去吃饭，他们的关系很奇怪，两个人都没有说破，但是彼此都心照不宣。

每次吃饭的时候，周航都会坐在杜月的旁边，为她倒水，布菜，偶尔相视一笑，满心甜蜜。

一直到七月，周航终于鼓起勇气，把杜月拥在怀里，牵着她的手漫步在灯光下。

杜月还记得那天，天空繁星点点，空气潮热，让人呼吸都很困难。他们从饭店出来，周航看着杜月说：“你看城市的星星都是模糊的，我好像从未见过这座城市的月亮。”

杜月把头靠近周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周航突然转身拉住了杜月的手，把她拥在怀里，低下头吻了下来，一切毫无预兆。杜月像只小绵羊一样靠在周航的怀里，脸羞得通红。两人相拥许久，才分开，一句话也没说。

周航把杜月的手放进手心里，两人并肩走着，眼睛里满是柔情。

那一晚，杜月收到周航的短信：“杜月，我爱上你了，做我女朋友，好吗？。”

杜月看着短信，兴奋地的手舞足蹈，杨帆看着杜月骂她：“你疯了吗？”

杜月把短信拿给杨帆看，“我男神给我表白了。怎样，姐是不是魅力无穷。”

杨帆看着杜月脸上的温柔，心中一阵苦涩。“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他问。

“是啊！他跟我表白了，我要和他在一起，我可是喜欢他很久了”

杨帆看着杜月兴奋的样子，强忍着心中的难过说：“我怎么看，那个男人都不是啥好鸟，你别被骗了。”

杜月转过身靠近杨帆说：“你能不能盼我一点好啊！”

杨帆看见杜月那娇嗔的样子，差点没忍住。想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在最后一刻，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不甘心地问杜月：“你们接吻了吗？他睡你了吗？”

听见这样说话的杨帆，杜月突然愣了。他看见坐在床头的那个男孩，突然觉得陌生，他怎能这般说话，他把她当做什么了。

杜月看着杨帆，一字一句的说：“你给我滚。”

杨帆站起来转身就离开，甚至没有看杜月一眼。

从那天之后，杨帆再也没有来找过杜月。早晨楼道遇见，他经过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径直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门被重重的关上。有好几次，看着杨帆的背影，杜月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他已经消失不见，只听见关门的声音。记忆里那种冷和冰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好像前段时间那个没心没肺的男孩子，根本不是他。

杨帆的反常，让杜月难过了很久，那些日子，周航一直陪在杜月的身边。而杜月的生活里除了周航再也没有别人，每晚她都和周航一起玩到很玩才回去。

那晚她回家之后，看见了睡在楼道里的杨帆，大概是喝醉了的缘故，横躺在房间的门口，脸上，衣服上都粘着灰尘，额头有一块青了，应该是上楼的时候磕在了哪里。

看见这样的杨帆，杜月心里疼了一下。这样的他，让她想起小时候，他受欺负的时候，总是全身冰冷，一句话不说，藏在角落里。后来慢慢长大，再有人欺负他，他就会打回去，即使浑身是伤，他都毫不在乎。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阴狠，很多人都害怕他，只有杜月不怕。

全世界都孤立他们，他们两个像两头孤独的狼，相互陪伴。

长大之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杜月对于杨帆的感情说不清楚是什么。她会为他难过，为他心疼，但是无法爱上他。

她把他从地上费力地拉起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伸出一只手，找钥匙，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又转过头看了看杨帆，无奈的笑了一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把杨帆放在床上。

可是杨帆的手，却紧紧地抱着杜月的脖子不松开。她听见他说：“月月，你别走，你别走。”杜月差点把眼泪落在杨帆的脸上，原来他的孤独从未远去，原来他的没心没肺里依然藏着悲伤。

杜月拍拍杨帆的脸说：“死杨帆，松开你的手，让姐姐给你倒水去。”

杨帆迷糊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杜月，又闭上了眼睛，手突然就松开了。然后蜷曲在床上，紧紧的拥抱着自己。

杜月把一杯水放在床头，把杨帆的身体板正，用毛巾抹干净他脸上的灰尘，给他身上搭了一条薄毛毯。自己悄悄地把凉席铺在地上，躺在凉席上，房间很热，热浪吞噬着她的身体，她伸出手打开头顶的小风扇，这才舒服了一点。

又想起床上的杨帆还盖着被子呢，爬起来扯掉被子，换了一条毛巾被，这才觉得安心睡去了。

听见杜月均匀的呼吸声，杨帆睁开眼睛，下了床，躺在杜月的身边看着这个善良的女孩。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他用手环绕着她的身体，但是没有落下，做出拥抱的姿势。

他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月月，你要幸福，以后我再不奢望和你在一起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他就那样看着杜月，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杜月起床的时候，杨帆已经不见了，只看见门上写着一张纸条。

“月月，你竟然乘我喝醉了，占我便宜。早餐在桌上，我去上班了。”

杜月笑了笑，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消除了，那个熟悉的无赖的杨帆回来了。这让杜月心情大好，竟唱着歌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