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会

      赶会是我童年时光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于是在我写《自行车后座的田野》这一系列的文字时，赶会总在时不时地出现在某些片段中。但在我回头思考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我一直在感受赶会，却没有好好地写一下赶会的盛况，真是一个极大的失误了。

      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八那天，都是赶会开始的日子，这是我的印象。在提到这种印象的时候，我又突然发现，在我记录乡村的杂家的时候，有三四十家都是在赶会的盛况之下才有的，这样一来，我对赶回好像又时刻在关注了。只是我对杂家的记录，都是从赶会的即使角度去写的，想想现在写一写赶会，真的要换一种方式了。我所熟识的赶会，就是板集的三月二十八的会了，后来才知道，对于小孩子来说是能够见到很多新鲜玩意和新鲜活动的乡村赶会，原来是乡村农产品交流会的一个民间称呼，但仔细想想，这是何等的合适。

      三月二十八正处在小麦即将饱满的日子，我见田间小路两旁的麦田，个个麦苗精神抖擞，仿佛也在等待着某个夜间的突然爆发，这是蕴含着希望的。说着说着，我就忘记了其他的所见，就来到了赶会的现场。

      在农历三月二十八的这天上午，太阳早就登先挂在天上，我吃过早饭，就告知了母亲，和弟弟一起上集赶会了。在村庄距离集上有两里路的距离，但是在我们刚出了村庄的东头，遥遥就见到了与另外一个县相隔的苏沟这边的砂礓路边，已经摆放了一些摊子。被压的发白的砂礓路路面，应该早就成了人们熟识的活动场地，再说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一致认为即使里面是不可能通过任何车辆的，于是，在还没到街市里面就摆了摊子，是能够让人理解的。只是我和弟弟在才看到这样的场景时，眼前的盛况是让我们惊呆的。

      我才知道父亲早就忙了起来，怪不得之前准备了扑克。父亲趁着赶会的时机，在集市的西头看车子，是早就熟练的事情了，我知道在他年轻的时候，便看过车子。每个从西边来到集市的人，知道了集市里面熙熙攘攘，就不得不将车子停在路边存放，等到逛完了，再回来取车子，之后支付一块钱的佣金。这是赶会时的交易。

      经过路边见到父亲，当然高兴，想着我在赶会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大不了赶紧跑回来，到父亲围起来的场地，那时候，这是在外面玩耍能够安心的一种特权。

      在经过从苏沟西边就开始摆放摊子的砂礓路，所见的远远不止砂礓路。那时候乡村的人还很多很多，平时只能作为道路的地方，在赶会的时候就成了摊贩经营的场所，从集市的最西到最东，能够从原来的四百米的长度，变成两三里路的距离。不仅如此，卖东西的商户，也越到了集市中间，就越加拥挤。我暂模仿吴承恩的列举癖讲一讲我所能见到的盛况吧：扎花了团子的、弹弹珠的、套圈的、写花鸟字的、卖小鸡的、卖面具的、卖格拉条子的、卖大笤帚的、卖案板的、买小板凳的、卖床的、卖床单被罩的、卖镰刀的、卖香油的、卖窝了兜子的、卖凉皮粉皮的、卖棉花糖的、卖卫星天线的、看蛇的、看自行车的、跳舞的、射击气球的、坐小火车的、唱戏的……我若是认真去想，真怕自己写不完了。这就是那时的盛况，至于有多少人，我只知道人最多的时候，若是小孩，还可以在人与人的缝隙之间拥挤前行，若是大人，只能一边讲着话，一边向前挪动了，不要想着一路顺畅地前行，是不可能顺畅，这是真的。

      我去赶会，多是看热闹了，看人们玩，看人们耍。看人们套圈获得了很多东西，心生羡慕，看了人打气球中了奖，也是羡慕……那时未成年的自己，拿着父母给自己的几块钱，以旁观者的身份赶会时，很羡慕那些能自己挣钱自己花的成年人、比我大十来岁的人。我很多时候都在走着，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想着后面有更精彩的事情。

      成年后，我没赶过会了，去年本能去赶会的，结果未成。

      我想，上面的文字我都写过，只是过两天又到三月二十八了，我突然想起来没有概述一下乡村的会，我不能不用它的名字回忆一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