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26天，2038/55984
文/南驰
叶知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头是待他像亲身儿子一样的岳父岳母，一头是拉扯他长大的亲妈。
岳父不让母亲过来，于他们来说自然有理的，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清楚个中的是非曲直，也没有什么理由劝服他们给母亲一个机会。他能理解此刻他们内心的感受。一个伤害了自己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儿的“加害者”，又怎么能出现在“受害者”的面前呢？易地而处，如果自己站在胡运德的位置上，有人这么对待穗子，自己的反应说不定要比他们更甚。
可是，说归说，怨归怨，李瑞英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是孩子的奶奶，就算她之前有多少不是，自己也不应该剥夺她看孩子的权利，难道真的就让她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孩子吗？就算真的这么做了，他的良心也会一辈子不安的。
他只能愣在原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怎么办好。
“老——胡——”王海青拖长音调喊了一声，示意他控制情绪，又转过身来催促叶知秋，“怎么还愣着呢？快去吧。”
正在苦于找不到解决办法的叶知秋听到王海青的话，如释重负，像是在玻璃窗上盘磨了很久的苍蝇，终于找到了一条逃出去的缝。他知道岳父心里有气，虽然刚才已经稍有缓和，但他至今也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他也不敢出声说什么，只好在心里别别扭扭。没想到，竟然是岳母先开了这道口子，把台阶直接架到了他们跟前让他们下。
“哎。”叶知秋的脸色不变了，重新恢复了镇静的底色，含着淡淡的笑意抬脚走开了。
看着叶知秋离开的背影，胡运德又压低了声音充满怨念地责怪王海青，“她那么对穗儿，摆明了不在乎孩子，干嘛还要让她看！”
王海青用肩轻轻撞了胡运德一下，也跟着低声说道：“你可真是气糊涂了！不说她，单说知秋吧，他对咱们、对穗子那是一片真心的吧？你忽的炸出一道要带穗子走的雷，我听过都觉得吃惊，更别说知秋了。可他说什么了？开口就是答应，又是租车又是保姆的，你还对他没个好脸色！”王海青撇了一眼不远处叶知秋母子俩，接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把他看成咱们的亲儿子的，那你不能伤了他的心啊。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老娘，你难道真的就一辈子不和她打交道了？那这个儿子你要还是不要？
“我……”胡运德吃瘪似的瘪了瘪嘴，“儿子哪儿有女儿重要。”
王海青对丈夫的这幅嘴硬的样子了然于心，也没和他争论，继续说道：“你既然认定了这个儿子，就必须连她一起认下了。可别因为我们的缘故，让他们小夫妻俩的日子不好过，现在还多了个孩子呢！你消消气，就当是为了穗子吧。”
胡运德也不是个糊涂人，只需要一点就能明白个中厉害，他现在这样，不过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你说的对，”胡运德低垂着眼睑，妻子说的这些话他都听进了耳朵里，可唯独一件事，是他绝对不能妥协的，“不管怎么样，咱们必须把穗子和孩子接回去。要怎么和好以后再好，现在我不放心。”
王海青笑着哼了一声，“你这个老头儿，这事儿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你的主意了？”
胡运德也跟着笑着打哈哈，边笑边把双手搭在妻子的两肩，目光透过王海青的一侧肩落在她怀里的孩子上，“海青同志，都说孩子和第一个抱他的人最像，孩子要是能像你这么通情达理，那真是我们的福气。”
叶知秋来到母亲李瑞英的身边，看着母亲这幅老佛爷的样子，心里的失落又添了几分，本就浅淡的笑意也被隐了去，眉头微皱着，眼里写满了落寞。
他没吭声，从包里翻出奶瓶，半蹲着身子在凳子上冲奶粉。
李瑞英还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眼睛虽然闭着，可眼珠子在塌陷的眼皮子里滴溜滴溜直打转，不安分的蠕动昭示着她内心的焦急与躁动。
自从她假意闭上眼睛之后，便将全身的细胞都调动起来聚集在耳朵上，时刻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响动。她听到大门静静地打开了，有一声在喊胡穗子的名字，听到到身旁的椅子咯噔一下空了，王海青哒哒的脚步声远了，她也听到了他们商量着要来喊自己过去，听见叶知秋的皮鞋底越走越近，在她身边缓缓蹲下来。她得意地时刻准备着，等待着叶知秋喊出那一声——妈。可不是么，只有她才是他亲身的妈，是他最有血脉亲情的老娘，这是旁的任何人都抵不过的事实，就算多出来一千个妈也抵不过她这一个。
李瑞英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从前在村里的时候，她去池塘边的果树上摘果子，树太高了，她够不着，垫着脚尖举着长长的网杆一直捣鼓着。杆子很长，她有点使不上力，只能勉强支撑着一次又一次地在果子边上打转，可她知道果子是一定会掉下来的，所以满心期待着。
她又听见西裤窸窸窣窣的声响，估计是叶知秋站起来了。自己到时候要怎么回答呢。笑着？不行不行，那样显得自己太殷切了，冷漠一点好，自己怎么说也该有点脾气的。
拿定了主意的李瑞英有点坐不住了，眼珠子转动得更快了。
“过去看看孩子吧。”叶知秋起身往孩子的方向走去，路过李瑞英时悠悠地说了一句。
李瑞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儿子飘然而过的两条腿。她的老脸因为震惊。，五官各自散开，呈现出极不协调的状态，原本硬挺的硬挺的肩膀像滑坡似的，一下子瘫软下去。
噗通——
儿子的那些字眼就像自己去摘的那些果子一样，从高处好无次序地掉下来，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瞬间发出七零八落的噗通的声音，然后被瞬间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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