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开始的城

14牧慕

时至今日，我想起当时的莫沙都会心疼。在她那么难过的时候，我却躲了起来，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当你爱一个人，你会因为她的伤心难过而心疼，但那种心疼对我来说来得太晚了，于是疼痛就更尖锐更持久。

当时我没给莫沙任何的解释，抛下孤孤单单的她，继续着别的感情。姚婧是没有错的，就像后来她说的，别以为是她在阻碍着我的幸福。是啊，阻碍我幸福的人，只能是我自己。

我去了爸爸的公司帮忙，还没有正式接手业务。我还想再玩一阵子，而家里也默许了。我不知道我和小沐该怎么办，我也没有理由回去了，学校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毕业证也拿上了，我会不会再去我都不知道了。那个时候我在想，我和小沐，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再也不见了？

莫沙走了之后，我从莫言那里知道，她那个时候就有了抑郁症的征兆。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是也许我也是原因之一吧，她甚至曾经要退学。

15莫沙

“你就那么忍受不了大学的生活？”莫言问我。

“我不开心。”我说。

“那你告诉我，谁开心？那么多人都去上大学了，难道他们都是遇到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想妥协于自己错误的选择。”

“那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我可以写书，我可以养活自己。”

“写书？写书有多难，你知道吗？即使你能写你就能够出书？也许你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那你说我能干什么？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我就是这么的失败。大学也是失败，什么什么都失败……”我语无伦次，我是真的很痛苦。可最让我痛苦的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的痛苦。我似乎找不到出口，连入口在哪都不知道。

大一那年我挂科了，本来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还多花了很多的补考费。我学习一向很好，但是却没有想到不但高考没考好，连上个二流大学自己都这么吃力。我其实很自卑，因为受到家里父母婚姻失败的影响，和人交往都小心翼翼。偏偏我这个人还有点小才，又骄傲的要命，我还很固执很敏感，我对自己的期望很高，简直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对于我来说，自己遭遇的种种，学校里的一无是处和牧慕这种莫须有感情的羞辱都是自己失败的象征，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我有些胆小，不适应新环境而已，但是当时自己就像走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还有一点，我这个人不太会倾诉，什么事情都喜欢埋在心底，酝酿、发酵然后无限扩大。其实和别人说一说就能纾解这种情绪，可当时，我没做到。这在牧慕看来，能是多大点事啊，我就是个脆弱的“学生妹”。很多人不理解，等我走过这段路也会觉得自己过于脆弱，但是当是时，就像蒙了眼睛看不到路。我的丈夫海宁不止一次说过，他觉得我就是一匹被蒙了眼睛的良种马，而蒙上我眼睛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很多抑郁症患者不都是这样吗？蒙了眼睛看不到路，其实问题可大就也可以小，抑郁的情绪被深深的压抑着，背负太多，不得轻松。不管怎么样的情绪问题，其实最大的良医还是自己，抑郁症最重要的，也是自救，还有就是，身边亲人的理解和温暖。

姐姐哭着对我说：“莫沙，坚持一下好吗？姐姐相信你。”

“姐，我真的不行了……我想走……走的远远的……”

良久，莫言突然疯了一般的哭吼起来：“莫沙，好！你走吧，你去找你想要过的生活啊，你去写书啊，你找你要过的日子，你可以走，现在就去流浪，我……我莫言要在管你……你………走啊……走………”

她推开了我：“你以为这个家没有你不行吗？没有你我们都会过的更好。多少人想上大学却去不了，你知不知足啊？你成绩不好，先问问你努力了没有啊？你接受不了，你有什么资格接受不了？你凭什么就不能遭遇失败？”

“你不要回去了，开学后我给你办退学手续。”

“莫沙，你给我记住，永远都不要后悔。”

“姐……”

“不要叫我姐。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胆小的妹妹？”

我的心，刹那间被冰冻。

那是我十九年岁月中第一次见到莫言的绝望。姐姐因为我的任性而面目扭曲歇斯底里。我见过莫言哭泣，可没见过她哭的那么伤心过，哪怕是面对破碎的家。

我太追求完美了吧？我不允许自己的生活有一点瑕疵。哪怕一点点的失措，我就开始茫然的逃避。可是正如莫言所说，我凭什么不可以遭遇失败呢？那天晚上，我开始收拾行装，只为还能叫莫言“姐姐”，让她依然为有我这个妹妹而骄傲。但是，抑郁症已在那时埋下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