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女校书郎的传奇经历
人的一生有很多事难以预料,苦难与幸福如双生花,相伴相生。
我虽生作女子,因是家中独女,被父亲视作掌上明珠,幼承庭训,博览群书,从小便是个聪敏的孩子,父亲唯一遗憾的便是我未能生作男儿身。随着我长大成人,这忧虑便逐渐成了,该如何为我找个称心的夫婿。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得罪了权贵,被贬至四川,贬谪途中在南诏沾染了瘴疠,不久离世,那年我十四岁,我与母亲相依为命。
容姿既丽、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作为一个女子凭借这些条件足以嫁一个好人家,而我却借此加入乐籍,为了维持生计,也为了活下去。父亲大概也没想到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女儿,天赋卓绝的掌上明珠会成为乐人。
也正是如此,我才有机会进入一个我从未见识过的世界。生作女子,所闻所见终究狭隘。我从未想过,我从前所学能够起到这样的作用,能够跟许多享有盛名的大诗人交流切磋,是多么难得多么幸运的事。若非家中变故,若非天资如此,我会按照父亲的安排,选一门好亲,结两姓之好,相夫教子,看岁月终老。
而我,终非寻常女子。
一次酒宴上,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令我即兴赋诗,也正是这首诗令我声名鹊起,次数多了,他开始令我做些寻常的案牍工作,再后来,他拟奏请唐德宗授我以秘书省校书郎官衔,申请作“校书郎”。虽只是九品官,却也需是进士之身,况且女子为官,史无前例,未开先河。
幼时读过的每一本书、曾经令父亲扼腕的天资,终于得到了回报。不是男子,不能参加科考,却在家中变故之后,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许多年后,我听着杳杳钟声,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模糊得像天边的云影,可那个时候的我,只想活下去。
那时的我不仅能活下去,还能在活下去之余,做自己喜欢的事。便以为没了顾忌。
可从我踏入官场起,我的命运就和韦皋联系在一起,我的生死也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初时不懂,以为可以纵情恣意地生活,性情亦轻率张扬,官场行贿可大可小,视作人情往来未为不可,况且我未曾留下一分。
但他就是恼了,我于他只是个小小的乐人而已,高兴了可以把我捧上高位,校书郎只是我取悦他后的小小礼物,同样的,他也可以让我坠入万丈深渊,一切只凭他喜好而已。
我所依仗的才学美貌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
想要体面地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妥协,求得他的原谅。
人生于世,多的是无奈酸楚。
四十二岁那年,我遇见了他。
他就像是从我梦里走出来的一样,符合我对爱情所有的美好想象。然而,这美好也只持续了短短三个月,情深时有多欢喜,分别时就有多不舍。
他不会回来了。没必要,我们注定不会长相厮守,我们都太理智,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三个月的时间,日日缠绵,无需顾忌柴米油盐,无需记挂前程未来,没有大吵大闹翻脸之后的恩断义绝,也没有利益于感情之间的左右维艰,有些美好,停留在最合适的时候,才会永远美好。
我早就知道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写得多好,可是人生漫长啊。
当我看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恍然觉得人生似乎就是这样无趣。那么,红裙还是道袍又有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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