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怀念老家的房子。
特别是儿时住的房子。
可是,那个房子已经夷为了平地。
01 老房子的样子
从记事起,我就生活在一个砖瓦厂里。
听说是80年左右建的厂,我家住的房子应该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所建。
父亲是个电工,我们的房子一进门左手边就是配电房,相当于工厂的用电总控制室。
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因为工厂所有的用电总闸总开关,都在我们家的客厅里。我和妹妹从小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竟然从来都没有去试着触碰过这些开关。或者我们从小就很乖,父亲从小教导我们,哪里哪里不能进,哪里哪里不能碰,我们竟然都言听计从。
再想想,如果现在让我把我的孩子经常独自放在这样的房间里,我想我是不大敢的。但在童年记忆中,我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危险。
除了客厅之外,还有两个房间、一个厨房,和一个连着厨房的柴火房。
现在想想,这些房间都非常的简陋。用现在的说法,相当于是毛坏房,客厅和厨房,都没有粉刷。父亲经常在这些露出的砖头上面,用粉笔记上重要的事情。比如,我和妹妹的出生日期甚至时辰,什么时候成千上万只麻雀迁徙经过这里。
而我们的房间也不知是哪一年,父亲自己动手粉刷了一下墙,也不知是在哪一年,房间的地板铺上了砖。门窗密封也不是特别严,在冬天时,难免冷风直灌。
可是很奇怪的是,我们当时,却并不觉得这样的环境有多么艰苦。
可能,在我们院子里,在我们厂里,所有人家的房子都是这样,都是厂里统一建的。
在我要好的同学中,家里的房子也都很简单朴素,普通的砖瓦房,很少有楼房。
也许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样的房子似乎很简单,甚至有些寒酸。但是在当时,我们却过得很愉快。
02 自己的小屋
等我差不多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又兼做厂里的木匠。于是在同一个院子里,我们家又“霸占”了一个木工房,以及一个连着木工房的房间。
于是,木工房里的房间就成了我独自睡觉的地方。经常是吃过晚饭,看完电视,我就提着手电筒,独自出门、进门,到点去睡觉。
好像也从来都不觉得害怕。
甚至,初中时还为此写过一篇作文——《小屋》。开头用了一组排比,描写这个独自使用的房间。诸如这里没有妹妹的吵闹,这里没有父母的唠叨,这里没有电视的干扰等等。老师还把这篇文章当作范文在全班念,一时很是引以为豪。
我们全家一直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着。因为这里毕竟不仅仅是父母工作的地方,也是我们全家生活的地方。
我们全家,也包括我们工厂的很多邻居,都没有想过去挪窝。
直到1998年。
03 房子的考验
1998年8月1号那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导致长江在我们家乡的小镇决堤。大水淹没了整个牌洲湾镇,也淹没了我们的家。
整个小镇在水中整整浸泡了两个多月。
奇怪的是,洪水一度淹没了我们家的房顶,它,却经受住了大风大浪的考验,在洪水褪去之后,依然挺立,没有倒塌。
在铲去房间内的淤泥之后,我们依然生活在这间房子里。只是多了一份担心——担心来年的洪水。
我们需要一间更坚固,更能抵抗洪水侵袭的房子。
于是,我们家也像很多邻居一样,在工厂的附近,买了一块地基,在1999年自建了一栋两层半的小楼房。
于是从那时起,工厂的老房子,我就很少去了。
那里纯粹成了父母工作的地方,似乎与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
04 房子的变迁
后来,我于2004年到了深圳。
听说2008年那场雪灾,工厂老房子的厨房被雪压塌了。
再到后来,不记是2009年,还是2010年,我们镇里说搞什么招商引资,看中了砖瓦厂的那块“风水宝地”,说不给续租了要建工业园。
于是,一代人经营30年的砖瓦厂全部夷为了平地,也包括我生活了一二十年的老房子。
第二年的国庆,我从深圳回到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急待的带着孩子,骑着电动车,来到那片还堆着砖瓦的废墟,走遍工厂的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我们停在了老房子的废墟。
我告诉孩子,这里以前应该是厨房,这里以前应该是房间,这里以前应该放着变压器。
突然发现,以前印象中很大、很宽敞的地方,现在看着,却显得那么的小、那么的狭窄。
“世界”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
孩子很奇怪的问我,为什么要把它们拆掉?
我说,我们也不想。
很多东西,我们想留,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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